三十五 一塊粗餅

  ……

  「顧監軍,你為何會如此冷血無情,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史宗傑深受聖人薰陶,自懂民為貴的道理,如今百姓深受戰亂荼毒顛沛流離,不過盡我所能施他們一人一碗粥而已,你又何苦如此見死不救,斥責與我呢?」

  史宗傑態度十分誠懇的向顧謙說道。

  不想,顧謙聞言只是搖了搖頭,對史宗傑鄭重說道:「史將軍,你這番話也是要分時宜的,我們這八萬人是去平定偽昌賊患的,而不是去跟那些流民百姓打交道的!

  你想過沒有,今日賑糧之後,那數萬流民萬一死死纏住大軍,甚至一路跟著你,到時怎麼辦?難道真的打算把糧食再分給他們麼?

  這本該是寧城官府的責任,你為何要去插手呢?雖然我知道這麼說很殘忍,但是這就是現實,現在距離河源邊境尚有二百餘里的路程,

  沿途肯定還會遇到更多無家可歸流民百姓,他們見你樂善好施,肯定會跟著大軍前行,你又打算怎麼安置他們,一旦發生民變,怕是我們到不了河源這八萬人就全潰散了,明白麼,我的將軍大人!」

  史宗傑聞言仔細沉思起來,好像顧謙的話說的也有些道理,但是,這種殘忍的行徑與他自小所受的教育衝突實在太大,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良久,史宗傑坐回主案前對顧謙說道:「知道了顧大人,謝謝你,本將軍會好好考慮的……」

  「將軍,希望你仔細想想清楚,本官還要去營內各處巡視一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還得早些起來趕路呢……」

  顧謙見史宗傑在做思慮之狀,便拱手行了一禮,離開了主帳。

  「如鳶,如果你在這裡,會如何做呢?你一定會告訴我的吧?」

  史宗傑抱著頭獨自在營帳之內喃喃自語起來……

  夜更深了,偌大的主營之內,漸漸寂靜下來,除了巡夜的士兵外,其他人都漸漸進入了睡夢之中……

  「喂,餓不餓?」

  「有那麼點兒,你身上有吃的麼?」

  「嘿,你運氣不錯,今晚吃飯我特意多拿了幾塊粗餅,正好打打牙祭……」

  「巧了我也是,來來來,哥幾個不如就著水袋一塊兒把餅吃了吧……」

  大營門口,四個值哨的守營將士立馬圍在一起,從身上掏出一些晚飯時私拿的食物,然後有說有笑的邊吃邊聊起來……

  士兵甲啃了一口餅說道:「唉~你們說說咱這史將軍為人如何?」

  士兵乙說道:「算是可以了,這一路來對我們是照顧有加,為人又仁義,比那什麼顧監軍好相處多了……」

  士兵丙連連點頭:「就是,那顧監軍真不是個東西,好像跟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一路來是又打又罵,真是沒伺候過這麼凶的主兒,還是咱史將軍為人和善,畢竟是江南史家出來的名門侯府,為人啊就是不一樣……」

  士兵丁也邊吃著餅邊說道:「能一樣麼?史侯爺可是望族之後,他顧謙算什麼玩意兒?乾州顧家早就開始沒落了,跟那些個破落戶沒什麼區別,

  要不是左太尉席滿,席大人器重他,怕是早就回家種田去了,還能在這裡任個監軍對我們耀武揚威?」

  幾個守營士兵是紛紛點頭,對顧謙的為人是百般污衊詆毀,顯然是在發泄這一路來的不滿情緒。

  這時,士兵甲望著遠處流民扎堆的寧城城郊,不由嘆了口氣:「唉,真是可憐吶,今日施粥的時候,看著那些個流民,我突然在想,是不是哪天我也會變成他們當中一員?」

  「瞎想什麼呢?」士兵乙笑著拍了下士兵甲的後腦勺說道,「我們可是神都的皇家精銳,怎麼會跟他們一樣呢?不過,那些百姓也確實慘,唉……」

  這時士兵丙忽然眼圈泛紅,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粗餅手扶營門哭了起來:「我想我娘了,還有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小蓮,本來這個月我都當新郎了……」

  「誰不想啊……」士兵丁聞言也嘆了口氣,「你倒好還有個姑娘思念你,而我呢?十八了還沒處過對象,連女人什麼滋味兒都不知道……」

  士兵乙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忙向士兵丙問道:「唉,說說,咱這幾個人裡面就你快成家了,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是不是你已經把人家黃花摘了?」

  此話一出,其餘三人齊齊好奇的望向士兵丙,臉上擺著一副萬分期待的表情……

  士兵丙聞言,臉變得通紅,擦乾淚水後怯生生地說道:「瞎說什麼?我和小蓮都是清清白白,我們打算在洞房花燭,拜天地那天才能做那種事……」

  幾名士兵聞言,頓時失望的各自坐在營門角落,士兵甲問道:「這女人到底啥個滋味,好想嘗一次,我可不想死的時候都不知其中美妙,聽那些個逛過花柳巷的兄弟說,那滋味兒讓人慾罷不能,會上癮的……」

  士兵丁嘆了口氣,苦笑道:「等有命回神都再說吧,到時咱們也去那煙柳之地好好逛逛,試試是不是如同那些兄弟所言一般堪暢淋漓……」

  話畢四人各自靠在營牆之上,仰頭閉目養神起來……

  「唏嗦嗦……」

  忽然,不遠處的草叢裡發出一陣輕微的響動,讓這四名士兵立馬警覺起來,紛紛拿起身邊的兵器望去……

  「什麼人?出來!」士兵甲舉著長槍,壯著膽子沖前方黑暗處吼了一聲。

  但下一刻,一陣女人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畔:「軍爺,軍爺別緊張,是,是我們……」

  士兵乙聞言立馬取過掛在一側火把燈朝他們照去,果然在火光之下,有三個衣衫破舊的女子正一臉驚恐的望著他們。

  「軍營重地,你們到此有何貴幹?還不速速離去!」士兵丙大聲說道。

  那三個女人聞言不顧長槍威脅,上前兩步,齊齊跪下對四人說道:「軍爺,再賞口吃的吧……我們實在餓的厲害啊,這才沒辦法來找你們幫忙……」

  士兵乙說道:「下午不是已經施過粥了麼?趕緊回去吧,我們也沒吃的了……」

  「求你了軍爺,再給口吃的吧,正因為喝了粥,這肚子餓的就更難受了,只要你們肯給口吃的,你讓咱幾個幹啥都行,求你了軍爺……」

  其中一名年紀稍大點的女子苦苦哀求著,和另外兩名女子一起拜了下去……

  士兵丙正要繼續驅趕他們,士兵丁忽然止住他,對那幾個女子問道:「你們說的是真的?只要給你們一口吃的,就什麼都願意做?」

  「是的,啥都行,只求給口吃的吧軍爺……」那三個女子苦苦求道。

  士兵丁聞言,立馬拉過另外三人小聲嘀咕了一陣後,頓時齊齊竊笑起來。

  隨後士兵丁拿著一塊咬了半口的粗餅,借著火光到三名女子跟前晃了晃,誘惑道:「想吃麼?想吃就跟我過來……」

  三名女子見此兩眼放光,死死盯著那塊餅再也沒有移開半步,不時吞咽著口水……

  「來,來啊……」

  士兵丁不停引誘著她們三人向不遠處一塊局石後走去,三女不顧一切順著士兵丁手中的粗餅也跟著爬了過去。

  「你在這裡守著,等我們快活完了換你……」士兵甲和士兵乙將手中的槍交到士兵丙手中,也是一臉興奮的跟了上去。

  到了巨石之後,士兵丁一把將手中的粗餅丟到中間一名女子跟前,那女子一撲拾起地上的餅立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士兵甲和士兵乙也丟出手中的粗餅給了另外兩名女子,她們也是不顧一切蹲在一旁吃了起來。

  士兵丁來到中間那名女子跟前,將火把放在一旁,隨後從懷裡掏出水袋澆在她的頭上又拿了塊布替她擦拭了下臉上的污垢,很快,一張姿勢還算有幾分的臉蛋出現在士兵丁眼中,全程那女子只顧吃餅,沒有半分阻止士兵丁動作的意思。

  士兵丁見此激動地問道:「姑娘,你多大了?成親了沒?」

  那女子咽下最後一口餅說道:「回軍爺的話,奴家今年二十有二,夫家在逃亡途中被流賊殺害了,軍爺,還有麼?餓……」

  士兵丁聞言,再次從懷裡取出張餅說道:「有,給,慢點吃……」

  那女子一見,一把奪過再次啃了起來……

  士兵丁呼吸有些急促,對女子說道:「大嫂,剛才你說的可算數?真的什麼都願意做麼?」

  「嗯嗯嗯……」

  那女子聞言不住點頭,她當然明白士兵丁話中的意思,一路行來早就麻木了,所謂禮儀廉恥道德規範,在飢餓面前一文不值!

  「那我,恕我無禮了大嫂子……」

  士兵丁忍不住一把攔腰將女子抱住,其他兩名士兵猶豫一陣,也紛紛有樣學樣,向眼前的女子撲去。

  這些血氣方剛年華的少年士兵,都未經歷過「人生大事」,對女人都充滿了好奇和神秘,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嘗到禁果,是既緊張又興奮……

  而那三名女子對此卻置若罔聞,哪怕被按倒在地,依然手握粗餅往嘴裡塞,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的波動。

  就在幾人準備解自己褲腰帶,想要去扒女子衣衫之時,忽然周圍一片火光閃耀,伴隨著一聲憤怒地暴喝……

  「畜生!你們在幹什麼?!好大的膽子!」

  三人聞言齊齊一怔,連忙抬頭看去,但見顧謙帶著一甲士兵正憤怒的望著自己,瞬間嚇得是魂不附體。

  「監軍大人,你,我等知道錯了,求你饒恕我們這一回吧……」

  三名士兵連忙跪在顧謙面前哭著求饒起來。

  顧謙氣的嘴角是不停地抽搐著,大吼一聲:「全部給我抓起來,我要將這三個混蛋,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