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攻心為上

  ……

  「噗呲~」

  「救我~呃~」

  「別殺我,我是被逼的,別~不要啊別殺我~」

  「噗呲~」

  「呃~饒命……」

  二十步距離,凡是在地上哀嚎的隆軍士兵,皆被挺近的方陣無情刺死,臉上沒有一絲憐憫,任憑這些受傷的士兵苦苦求饒,也無濟於事。

  後陣中目睹這兇殘一幕的「隆朝中央軍」以及城牆之上的花進,只覺得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騰,最後忍不住弓著身子嘔吐起來……

  「啊~~」

  從戰場上潰逃下來的隆軍士兵,面色瘋癲,大聲嚎叫著直搗後陣而來,順勢間將排列的陣型給沖的是七零八落,鬆散不堪。

  「不准亂,不准亂!膽敢沖陣者,就地處決!」

  「大將軍」花雲的弟弟,「副將軍」花琮連忙代替「大將軍」職務,大聲阻止亂軍沖陣,現在就算再不懂行軍布陣之道的人也明白此時自己的陣列如此混亂,若不加以阻止,一旦對面大軍一個突沖,以現在的情形鐵定是全線崩潰,畢竟自己的兵士除了人數優勢外,就沒其他作用了……

  「殺~」

  「噗呲~」

  「不~」

  「瘋了麼?我們是自己人~」

  「啊~」

  「中央軍」方陣內的的士兵忍著恐懼,在花琮一聲喝令之下,盡數將眼前沖陣的同伴捅倒在地,一時間喝罵求饒聲伴隨著慘叫在隸陽邊境線上迴蕩不已,不過很快,在這種血腥的鎮壓下,潰退的亂兵逐漸平靜了下來,倒是起了那麼些效果。

  「止步~」

  「喝~」

  一萬張部邊軍將士在前行至二十步距離,隨著各陣將領一聲令下,齊喝一聲止住了前進的腳步,肅立在敵軍陣前一百八十步距離,在他們所踏過的土地上,已經沒有任何活人的聲音,敵軍傷患,盡數被誅。

  而在張部大軍陣前方,呈現的是一幅赤色的修羅畫面:滿眼白色的箭羽隨風抖動,箭羽之下是一具具已失去生機的軀體,殷紅的血液染紅了整片大地,不遠處幾具蠕動的身軀發生陣陣痛苦的呻吟,釘在身上的羽矢隨著他們身體的動作不停地晃動,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給人感官上的衝擊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呼……」

  張昭通策與馬背之上,望著眼前的畫面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隨後取來「大將軍」的旗幟,策馬來到自己陣前,拿著銅皮卷制的擴音器向對面大聲吼道:「對面的叛逆聽著!爾等主將已經被我軍督府邊軍踏成肉泥,識相的趕緊放下武器投降,否則眼前的一切就是爾等的下場,

  我家軍督大人說了,凡主動棄械投降者,可以既往不咎免與懲戒,若依舊執迷不悟,繼續助紂為虐,哼哼……一律,殺無赦!」

  「呃~」

  張昭通的話幽幽的傳入隆軍士兵的耳中,一時間那些本就忠誠度不高的平民立馬開始向四周瞄去,下意識的想要丟棄手中的棍棒鋤頭,對面那支可怕的軍隊給他們的壓迫感實在太巨大了,此時他們心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休,休要聽他胡言……」花琮見自己大軍有了一絲騷動,連忙顫聲說道,「你們都,都看到了,他們連,連傷兵都不放過,你們投降的話,會,會全部都被殺死的,所以,你們應該死戰,死戰到底……」

  花琮斷斷續續說完這些話,額頭上滿是汗滴,事實上他心中也是強忍著恐懼,自己的兄長花雲一戰死在亂軍之中,對他和自己軍隊的士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自己的能力卻遠不如花雲,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己方將士不亂陣腳。

  不想,花琮的話剛說完,對面再次響起張昭通那洪亮的聲音:「你們都聽著,之所以要殺死這些人,只因為他們與我邊軍將士為敵!膽敢主動沖陣的便是這個下場!

  現在,只要你們能將那饒舌的腦袋取下,然後放下兵器,本指揮使不但不會傷害你們,還會在軍督大人面前為你們請功封賞,將來封侯拜相,僅在頃刻之間,這麼好的機會,你們還在等什麼!」

  「還在等什麼……」

  張昭通的話,在戰場之上幽幽迴蕩,似有魔力一般傳入「隆軍」眾人耳畔,下一刻,這些人的眼神都變了,花琮身後有不少人望著他的腦袋,眼中射出的視線里充滿了貪婪和欲望。

  花琮打了個寒顫,連忙拔出寶劍指揮道:「大家聽我說,不准被他蠱惑,全軍聽令,為了大隆朝,衝上去,將他們碎屍萬段,殺啊……」

  然而,就在他策馬衝上去的時候,除了身邊跟著幾名護衛之外,自己近十萬大軍居然在原地是一動不動。

  「颼~」

  就在花琮想要大聲喝斥的時候,忽然一聲破曉利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嚇的他猛地一縮頭。

  「噔~」

  花琮只覺得一陣金屬撞擊的轟鳴震的他耳膜一陣發痛,隨後系在下巴處的頭盔繩帶猛地斷成兩截,一頭亂髮瞬間在空氣中凌亂的飛舞。

  「可惜了,差一點……」

  張昭通軍中一名弓箭手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收起了手中五石步弓,對張昭通抱以一個歉意的眼神。

  「啊~」

  一箭被射飛頭盔的花琮嚇得的是連忙策轉馬身向本陣跑去,同時對前方的護衛大聲喊道:「救我,速速救我啊~」

  陣中的數名護衛愣了片刻,就要踏出腳步去接應花琮的時候,其中一名護衛忽然覺得後腦勺一痛,在他回頭的剎那,一根燒火棍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腦門之上,那護衛悶哼一聲,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那把護衛打暈過去的漢子在原地愣了片刻,回頭望了眼滿是目瞪口呆的同伴,他們也是吃驚的望著自己……

  「媽的,拼了!」

  「吼~」

  少時,恐懼、不滿、委屈、貪婪各種各樣的情緒襲上這些青壯的腦海,他們齊吼一聲,立刻和自己身邊的人扭打起來,由一個方陣一列開始,馬上在整個萬人陣中蔓延,隨後不久,近十萬大軍全部都開始混亂廝殺了起來……

  而其中不少人,也立馬趁機高舉兵器哭喊著向對面的張昭通所部投誠而去,對這些人來說,什麼功勞封賞可以不要,要的只是能活著就行……

  「不,不要這樣……」

  花琮絕望的吶喊著,然而現在任憑他如何彈壓,都已經無法挽回這混亂的局面了,連忙策馬左突右沖想要回到自己「父皇」花進身邊。

  「吁~」

  忽然他的馬匹發出一聲慘叫,將他掀落馬背之下……

  花琮忍著疼痛起身,還來不及去追究馬匹為何會不受控制,忽然就覺得自己身子被人高高抬起,耳邊只聞一陣又一陣的呼喊。

  「花琮抓到了,花琮抓到了……」

  「不,放開我,我是大隆國的皇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簡直大逆不道……」不過任憑花琮如何辱罵,那些士兵還是嚎叫著架著他往對面的敵陣快速衝去領賞……

  「皇兒……」

  站在城牆之上目睹自己兒子在混亂的戰場上被人抓向張昭通所部時,只覺得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好在身邊的侍衛連忙將他扶住。

  情緒緩和下來的花進對侍衛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快隨朕回京,邊境守不住了,收容殘兵速回京城嚴密防守……」

  話畢,花進就在侍衛的簇擁之下,迅速走下殘破的城牆,向隸陽首府晉陽退去……

  「哈哈哈哈……」

  張昭通望著滿地跪伏的降兵以及對面自相殘殺的花軍,滿意的大笑起來,同時對劉策的命令感到由衷的佩服。

  「張昭通,你第一戰取勝之後記住,對戰場上的傷兵一律誅殺,不留活口,但只能前進二十步,畢竟敵軍有十萬人,你部才一萬,若逼的太狠難免會有背水一戰的威脅……」

  「第二步便是最重要一步,瓦解他們的鬥志,情報探知,花進所部軍隊的多是當地強召入伍青壯,未經訓練武備,士氣忠誠皆不足,雖然人數眾多,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毫無鬥志可言,你經過第一戰取勝且以鐵腕手段誅殺傷兵後,會對他們心理產生極大壓迫感,這時候你要不惜一切代價令他們自亂陣腳,之後這一仗也就贏了。」

  「最後,兩天之內,隸陽邊境你若拿不下,不用來見我了,連這種順風仗都不能迅速取勝,說明你不適合當一軍主帥,到時交接一下自己滾回遠東找秦墨和法忌換個合適的位置去吧……」

  想著出戰前劉策和自己說的話,張昭通頓時對他佩服的是五體投地,超過自己二十倍的軍隊,居然就這麼敗了,簡直不可思議啊……

  「全軍聽令!向邊城進發,啊~」

  「喝~」

  張昭通一聲令下,一萬將士挺矛踏步,向著前方混亂的邊城城沿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