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楊茵茵z-i'sa身亡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娛樂圈。

  「陸先生,你作為楊茵茵女士的經紀人,如何看待她昨晚z-i'sa的事情?之前有什麼徵兆嗎?」

  「聽說她死前拍最後一場戲的時候,因為身體不適緊急告停,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就出了問題?」

  邵司一打開電視,滿屏幕都是水泄不通的媒體記者,他們拼命伸長手臂,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將最中間那名男子圍得水泄不通。

  陸家輝,楊茵茵經紀人,今年三十八歲。

  寸頭,國字臉,長得憨厚老實。此時正低著頭,面露悲愴,明顯不願對媒體多談這個話題。

  他一邊走,媒體也跟著走,像個流動形的圓圈一般將他圍住。

  這時候,陸家輝才不得不停下腳步,他摘下墨鏡,墨鏡下赫然是一雙紅腫的眼睛。

  「茵茵她,從前幾年開始,精神狀況就不是很好……抑鬱症越發嚴重。」陸家輝說,「她不想讓粉絲和家人擔心,所以一直自己扛著。」

  無數閃光燈對準著他,媒體的手臂也越伸越長:「所以楊茵茵小姐是因為抑鬱症發作才會選擇z-i'sa是嗎?」

  陸家輝將墨鏡重新戴在臉上,擺擺手不想繼續說下去,腳下步伐加快,和助理坐上車走了。

  媒體不舍地對著車尾『咔擦咔擦』拍著,有幾家做實況轉播的主持背對著新鮮出爐的車尾氣進行最後總結:「一代女星就這樣魂香玉損,實在令人惋惜,望逝者安息。我們日後還會為您持續追蹤報導,可以掃描右下角二維碼,關注本節目微信公眾號……」

  邵司抬手,把電視給關了。

  系統悲嘆:[死了,唉。]

  邵司:[……你很難過?]

  [非常難過,不過按照電視劇里演的,你今天晚上應該偷偷潛入楊茵茵家裡找找線索。]

  [像個腦殘一樣?]

  [跟你沒法聊,]系統說,[每次都隨意踐踏人家的偵探夢。]

  [好,那我就不隨意一點。]邵司坐起身,[楊茵茵家裡現在是第一現場,由警方看守排查,整棟樓都被攔起來,我去幹什麼?我去找死?]

  [……]

  邵司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腦殘劇少看一點,你離痴傻不遠了。]

  邵司本來以為這事就這樣結束,他跟破系統都打算去找個新的任務對象……

  就是這麼隨意,不行就下一個。

  結果等一周後他參加完時裝展回國,剛下飛機,卻接到一通電話。

  他停下腳步,把手中的行李杆交給李光宗,從大衣口袋裡掏手機。李光宗也跟著停下來,示意身邊兩個小助理先去前面打點一番,免得來接機的粉絲和媒體記者太多,把路給堵了。

  「邵先生你好,這裡是龍巖市公安局。關於楊茵茵的事情,有些情況想找你確認一下,」電話另一頭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字正腔圓,「你明天下午三點有時間來一趟警局嗎?希望你能積極配合警方調查。」

  「……」

  公安局?

  李光宗在邊上催:「誰的電話?不能邊走邊說嗎?」

  邵司潦草地回應了一句『好的』,然後便掛了電話,雖然面上沒起什麼波瀾,心下卻是疑慮起來。

  如果說他和楊茵茵有什麼關聯,並且能夠引起警方調查,那就只有私家偵探這件事了。

  他該說什麼?

  把自己塑造成暗戀楊茵茵的變態痴漢嗎?

  一路跟接機的粉絲揮手微笑打招呼,直到上了車,邵司才耷拉下嘴角,拍拍李光宗的肩:「阿崽,明天下午我有什麼通告?」

  然後根本不等李光宗回答,便繼續說,「推了。」

  「……你要出席一場代言活動,這個恐怕推不了,早就定好的。」李光宗查了一下手機備忘錄,「不過跟公司打聲招呼也不是不行,你有什麼急事?」

  邵司:「如果我說我因為之前請私家偵探跟蹤楊茵茵,現在警察想調查調查我,你會有什麼想法。」

  李光宗:「你……變態?」

  「好,」邵司將手搭在車窗邊上,臉色不太好看,「看來我只能當個變態了。」

  次日下午三點,警局。

  邵司在裡頭問訊的時候,李光宗比邵司本人還緊張。

  作為一個小市民,他現在就像是小時候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斥一樣慌,雖然被訓的也不是他。

  反正他就是慌。

  可他不知道,他家邵司坐在裡面不知道有多淡定。

  問訊室里。

  一張桌子,三把椅子。

  邵司坐在一頭,另一邊是兩位警察。

  果然,問的內容不出他所料,跟他請的那個行動力奇差無比的私家偵探有關。

  「這是你跟黃康康的資金往來的明細帳目表,時間分別是今年三月十八號前和四月二十號,你分別向他支付了約四萬塊,讓他幫你跟蹤楊茵茵,有沒有這回事?」

  邵司只是微微一愣,然後承認道:「有。」

  這兩位警察,一位拿著筆負責記錄,較年長的一位負責問。大概是沒有料到邵司會回答得如此果斷,他們反倒有些驚訝,一時間也愣住了,頓了頓才接著問下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找人跟蹤她?」

  這個問題,邵司沒有馬上回答。他垂下眼帘,似乎在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半天才說:「……因為我暗戀她。」

  兩位警察同志互相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是通過回村的少婦這部劇認識的……」邵司熟練地搬出自己那套說辭,說話間藏著三分痛苦,「但是她不喜歡我,我平時也很忙,又想能時時刻刻看到她知道她在做什麼……」

  「停。」警察同志揉了揉太陽穴,「好的,你的情況我們差不多知道了。」

  邵司從善如流,沒再往下說,點到即止。

  其實他請私家偵探這事兒,比較敏感,因為並沒有使用到類似『電話監聽』、『入侵電腦』非法手段,只是簡單地像個狗仔一樣跟著而已。

  中國對於侵犯*的條例並不算完善,比如狗仔成天蹲守,阻礙明星正常生活,犯法嗎?不犯法。

  「我們能理解你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但是這種方式實在是不怎麼提倡……」負責問訊的那位警官說,「很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不會往外說的。」

  邵司微微閉上眼,然後再睜開:「謝謝。」

  兩分鐘後,邵司從問訊室里出來。

  李光宗原本手緊張得絞成麻花,腳尖煩躁地在地上一點一點,看到邵司走出來,立馬起身:「怎麼樣啊,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沒有?警察沒有把你怎麼樣吧……你不會有犯罪嫌疑吧?」

  邵司從李光宗手裡接過外套穿上,整衣領的時候順便安撫他:「沒什麼事,你別想太多了。」

  李光宗等他穿好外套,又把圍巾遞給他:「你讓我怎麼能夠不想那麼多?啊?!你請什麼私家偵探?玩兒得這是哪出啊你……」

  邵司系上圍巾之後,在走廊玻璃門邊上習慣性照了兩下,隨口又給自己艹了艹變態痴漢人設,吟出一句詩來:「愛情,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李光宗:「……」

  兩人正準備從安全通道出去,迎面走過來兩張熟面孔。

  陳陽、顧延舟。

  四個說熟不熟的人此刻面對面,相顧無言。

  李光宗有點尷尬,摸摸鼻子:「那個……你們也來配合調查嗎?」

  陳陽也很尷尬:「……是啊,履行公民義務。」

  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李光宗暗暗戳了戳邵司的後背,邵司才出聲說了句:「顧師兄好。」

  顧延舟披著一件長大衣,乾淨利落,抬眼間神色莫辯,他也微微頷首道:「你好。」

  這時,一位女警察抱著大摞文件走過來:「顧先生是嗎?這邊請。」

  顧延舟示意陳陽在這裡等他,然後便跟著女警察往問訊室走。

  誰知這位女警察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腳步忽然頓住,轉過身又喊:「對了,邵先生,麻煩你也一起過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邵司都快走到門口了,連墨鏡口罩都已經戴上,聞言身形一滯。

  李光宗心裡又開始小鹿亂撞:「不是都問完了嗎?」

  邵司:「……誰知道呢。」

  還是那間問訊室,還是那兩位警官。

  不過不同的是,這回邵司身邊還坐著一個顧延舟。

  那位年紀較老的警官從胸前摘下自己的證件,抵在桌邊,用指腹緩緩推給他們。

  隨著推證件的動作,他沉聲說:「不好意思,剛才沒有亮明身份。現在我要開誠布公地向你們自我介紹,我是刑事調查科重案六組組長,我姓王。這次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想找你們幫忙,協助警方破案。」

  王警官又說:「這件事情非常複雜,同樣的,也十分危險。當然我們絕對不強求,聽完我下面要說的事情,不管出於什麼考慮,你們都有權利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