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
李光宗暗中打量邵司很久了,遠遠地就看到這人一反常態捧著本書不知道在研究什麼。他一邊拎著水一邊走過去道:「昨晚沒看劇本?跟你說了,年輕人悠著點,縱慾也是會出問題的。」
邵司頭都不抬一下:「誰縱慾了,這話你有種當著你男神的面說。讓他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李光宗秒慫:「沒沒沒,沒種。」
邵司又翻過去幾頁,實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合上書,接過水,拉開保姆車車門:「我下去透透氣。」
李光宗坐在副駕駛座上,膝蓋上放著台筆記本電腦,敲報告的手頓了頓,回頭道:「——你別走太遠,馬上開機了。」
邵司擰開瓶蓋,背對著他朝他揮揮手,不冷不熱地說:「知道。」
李光宗回頭的時候,餘光無意間瞟過后座上那本書,封皮上那頭豬實在是太惹眼,他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順著那頭小豬往上看,看到一行標題《養豬指南》。
「……」李光宗摸摸腦袋,「啥?」
百思不得其解。
臨近過年,接活動不敢接工期長的,不然拖到年後,又不能回去跟家人團聚。
於是李光宗在各種挑三揀四之後,挑中一部還算符合要求的微電影。拍攝周期只有十五天,其中有邵司戲份的,也就六七天。時間卡得差不多。
《那年夏天》是一個純潔又朦朧的校園愛情故事,女主角偷偷暗戀隔壁班的某位男生。整個故事裡沒有什麼對白,像個成長過程中美麗夢幻的泡沫,夢醒了便碎了。
那泡沫一定是從碳酸汽水兒里泛上來的泡,因為……胸口酸酸漲漲的。
邵司穿著簡樸的校服,褲腿往上挽起來,露出一小截腳踝。腳踝上還掛著一條細細的紅繩。
又高又冷。標準的初戀男神模樣。
按照劇本要求,他此刻正趴在課桌上睡覺,早讀課課本擺在手邊。
李光宗沒忍住,偷**了一張。上午的太陽剛升起來,正好透過窗,照在邵司身上,輕輕淺淺地給他渡了個邊。
微信朋友圈。
李光宗:[/圖片]開工啦,重返校園!感覺自己又年輕了幾歲!
李光宗剛發出去,被人秒贊。他點開看,顧延舟三個字靜悄悄地躺在那裡。
……
隔了幾秒,顧延舟還私戳他:還有嗎?
李光宗:什麼?
顧延舟:照片。
哦哦哦哦哦。
李光宗反應過來。
邵司上午的戲拍完,所謂的戲也就是坐在教室里看看書,寫寫題,在籃球場上打球,青春得不行。
導演掐著節奏,等球順利進框,落下來,在地面上彈了好幾下,喊:「卡,這條過了。」
從球場上下來,邵司微微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頭上的汗水是拿礦泉水潑出來的效果。他抬頭往李光宗那個方向看,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你,幹什麼呢。」
李光宗欲蓋彌彰地把手機往身後放:「沒什麼啊……我就過來看看。」
邵司沒再問,朝他勾勾手:「拿來。」
李光宗:「我對著手機屏幕照鏡子呢,我頭髮剛才有點亂,你幫我看看,還亂嗎?」
「瞎扯,接著扯,我看見你摁關機鍵了。」
「……」李光宗道,「我摁了嗎?」
瞞不過。李光宗沒辦法,只好把手機遞過去。
屏幕上還停留在微信界面。
【顧延舟】:校服不錯,能帶一套回來嗎?
這行字里,明明沒有任何一個不正經的字眼,然而以邵司對他的理解,這十一個字絕對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且,有點黃。
李光宗見邵司翻了兩下聊天記錄,翻完之後還打算直接用他的帳號回復,忙不迭道:「你別亂說話啊,我自認為我在顧影帝心目中的分數還是挺高的,你別拖我後腿,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
邵司:「狗屁好感度,不都是靠出賣我刷來的。我現在很生氣,你別跟我說話——這他媽拍的什麼玩意,會不會選角度,我腿哪裡有那麼短。」
李光宗:「……」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
邵司撤回了兩張不太滿意的,然後把手機扔回給李光宗。
李光宗接過手機,隨手回復道:要校服幹什麼?
【顧延舟】:干你邵爹?
……
【顧延舟】撤回了一條消息。
李光宗目瞪口呆。
那條消息雖然撤得快,不過邵司就站在邊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抬手捏捏鼻樑,罵道:「出息。」
李光宗愣了好半天,然後擺擺手道:「不行,我得緩緩。」
邵司:「他就這樣,用不著驚訝。他剛才說要校服我就猜到了,就這點出息。」
李光宗:我不是很懂你們小兩口。
顧延舟今天在組裡拍戲,拍攝地點離這裡不是很遠,在西面某個新建的影城裡。影城古色古香,構造宏偉大氣,荷花池旁小道上駕著幾台機器,往外吐著『仙霧』。
邵司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好拍完最後一場夜戲,大傢伙都在忙著收工,片場吵吵鬧鬧的,還有人扛著機器走來走去。
原本布置得好好的場地,因為一場爆破戲搞得一片狼藉,滿地都是辣雞,邵司都找不到地方下腳,只能在門口站著。晚上風大,他圍著一條圍巾,圍巾遮了大半張臉。
邵司拿著手機,邊踱步邊問:「喂,你在哪。」
「在休息室卸妝,剛收工。」顧延舟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任由化妝師摘頭上那頂假髮,他聽到邵司電話里嘈雜的背景音,又道,「……這麼晚了還在外邊亂跑。」
邵司沒說自己就在門口等他,只道:「你還有多久?」
顧延舟:「——等會兒,我怎麼在電話里聽到我導演的聲音了?」
邵司:「耳朵這麼尖。」
化妝師正要給他卸眼妝,顧延舟擺擺手,站起身往外走:「你過來了?站著別動,我來找你。」
邵司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顧延舟出門的時候走得急,外套拿在手裡,沒來得及穿,目光在觸及到對方身上剎那停住不動,滿眼睛都是這人:「我要是不問你你就打算在這站著?」
邵司:「當然不是,你要是超過十分鐘還不出來我估計就撤了。」
顧延舟:「……」
拿這人沒辦法。
顧延舟直接牽著他的手往外走,邵司道:「你妝卸完了?」
顧延舟道:「不卸了,回家弄。」
「哎——延舟,」導演正好看到他人,跑兩步跑過來給他遞了根煙,「今天拍得很順利啊,組裡那個新人,多虧你指點她,不然這戲不知道拍到什麼時候去。我最煩這種了,贊助商強行塞人,連戲也不會演,要角色干卵用你說是不是。」
導演是個絡腮鬍大漢,他說著,遞了根煙過去。
顧延舟沒接,微微彎了彎眼睛,一副道貌岸然樣:「不好意思啊,我媳婦兒不喜歡聞煙味。」
夜裡黑燈瞎火的,導演之前沒看見他身邊還有個人,聽到這句,驚訝道:「媳婦兒?」
他意識到什麼,於是把目光往邊上挪了兩分,遇上一雙眼睛,清清冷冷的,含著冰似的。
邵司戴著圍巾,其他地方遮著,也露出這一雙眼睛。
倒也沒否認這個稱呼。
導演看得渾身一冷,把煙塞回煙盒裡,拍了拍顧延舟的肩:「抱歉抱歉,沒注意到,那你們路上當心啊,開車慢點兒。」
顧延舟道:「嗯,走了。明天見。」
邵司走在他身後,跟著他上了車。顧延舟點上火,拐彎出去的時候,順口道:「幫我給陽哥打個電話,我有幾樣東西在化妝間裡,讓他收拾了帶回家。」
邵司:「你手機在哪兒呢?」
顧延舟側頭看了他一眼:「衣服口袋裡,你翻翻。」
電話很快接通,從電話里傳來一聲:「餵?」
邵司毫不客氣地把手機往顧延舟耳邊貼:「……你自己說,我懶得講。」
顧延舟:「……」
陳陽聽完,在化妝間找了一圈:「好的,我看到了——劇本和手錶是吧?我先幫你收著,明天給你帶過來。」
講完電話,前方路口正好遇到一個紅燈。
顧延舟踩下剎車,伸手捏了捏邵司的臉:「懶死你算了,幾句話都懶得說。」
邵司歪頭躲開他的手:「別鬧,誰今天說要干/我,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把阿崽嚇的,花容失色。」
顧延舟摸摸鼻子:「他?花容?」
「隨口打個比喻別那麼較真,」邵司道,「反正你形象是徹底塌了。」
顧延舟道:「形象可能是塌了,但是想干/你的心是真的。」
「……」
邵司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地提醒他:「傻叉,綠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