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獵物獵手，誰生誰死

  楚都淮安城的確是很大，金頂法樓位居城南貧戶區，離著王宮較遠。

  就算是陳平跑得比豹子還要快上數倍，也要花費不少一段時間。

  當初設計之時，陳平只想著調動對手，讓楚慶王請來的高手，不至於聚在一塊，從而各個擊破……

  首要任務當然不是什麼復國的事情。

  而是楚國王室所掌控的傳承，楚慶王隨身攜帶的那一層通天寶塔核心。

  對他來說，只要實力強了，搶在所有人的前面，把大部分寶塔聚齊……

  大勢在手，那麼，無論對方先跑多少步，最後也只能給自己做了嫁衣。

  基於這個理由，能調動對方兵分兩路，跑得越遠越好……至少，也得保證，分派出去的高手，短時間之內不能回援，如此，自己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專心攻伐王宮，達成目標。

  計劃實施很順利。

  但是，陳平卻完全沒想到，明明從紙面實力上，看起來要比己方強大許多的這些人，包括楚慶王在內，竟然是不堪一擊得很。

  這讓他就有些忍不住啞然失笑。

  「預留時間過多，大局以定，師姐和小月所冒風險，想必也要小上許多了。」

  他一邊奔跑著，一邊摸出兩方通天塔印。

  只是微微靠近，就像磁石靠近一般，兩層塔應發出淡淡光輝，自然而然的聚合在了一起，化為一塊兩指高的二層寶塔，倒是多了一絲厚重。

  比外形的變化，更讓陳平欣喜的是，兩層寶塔合攏之後，他的身軀狂震，原本按照一種奇異方式，改異靈魂，蛻變肉身細微顆粒的規則，突然就多出一種神秘變化。

  他只覺得，奔跑的身軀，似乎在膨脹，在瘋狂脹大，力量從不知名的所在，從腦海心靈之中，直至肉身末梢。

  龐大的力量，就如天生一般，灌入靈魂識海與肉軀之中。

  嘭……

  陳平落地輕響。

  方圓十丈地面，微微下沉三寸，本是如同箭矢般奔行的身影，這一刻，突然之間，速度又增幅近倍。

  「咻」的一聲，帶起絲絲疾風漩流，過了數百丈，這道風嘯聲，又再次消失不見。

  路過的商販平民，突覺一陣風吹來，塵沙過處，有些迷了眼睛。

  幾人側著身子伸手遮住眼睛，就見這陣怪風已然停息，四周沒有任何變故。

  一個書生四處張望，眼神深處全是不解，疑惑道：「似乎，剛剛有個人跑過去了，不可能吧，從街頭到街尾，哪有人眨眼之間，就跑不見了……」

  他重重的揉了揉眼睛，自嘲道：「老師說了要考核，卻也沒有限定時間，倒也不必沒日沒夜的苦讀。百家爭鳴，重在有著真知灼見，推陳出新，死記硬背，只不過是傷了身體，也無大用。」

  書生嘆息一聲，重重揉了揉眼睛，心中想著，得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這才多大，還沒有娶過一房媳婦，就已經有著眼花的毛病，等到年華老去，這眼睛還能用嗎？

  與這書生同樣狀況的還有不少。

  光天化日之下，許多人都直覺感應到身邊有人跑過，但就是看不到，眼力最好的人，也只是看到稀薄虛淡的一絲青影，就如陽光掃過樹葉，風吹光影搖曳，似實還虛。

  「加持。」

  陳平感應到身體內部極驟的變化，心中喜意久久未散，他也不等自己的體魄和靈魂完全蛻變完成，心念一動，兩層塔印如斯響應……

  數十道肉眼見不到的波紋，向著楚都城內兩個方向，閃了閃就消失不見，比他奔行的速度還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這股波紋，只存在於感應之中，這還是因為他掌控著二層塔印，換一個人，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異常。

  就如思維生成，動念即達，空間的距離根本就不成為距離。

  陳平知道，二層寶塔的力量加持，已經惠及自身所有「麾下」，當然，這種加持作用，並不占據傳承名額，而是一種很唯心的東西，但凡忠誠於自己的勢力，都將得到加持。

  這也是當初燕國東原公子逃亡路上，那一行人跑得十分快捷的原因。

  甚至，燕國追殺的騎兵，也得到一些增益。

  當時的陳平並不理解，現在就看明白了。

  燕國東原公子攜王室傳承寶物逃亡，他其實並沒有真正得到塔印的認可，說白了，就是因為靈魂不夠，得到的時間也很短，因此，還沒有煉化塔印。

  因此，當時的塔印，加持的就是燕國所有兵馬，包括逃亡隊伍。

  追擊的，逃亡的，全都得到了加持，所以就有些好笑。

  而陳平呢，有著深厚的煉寶經驗，第一時間，就憑藉著強大的靈魂本質，把塔印納為己有。

  當然，這其中會次會是因為塔印的上一個主人身死，烙印崩散的原因相關，陳平就不太清楚了。

  不過，他只知道一點，現在的塔印用起來得心應手。

  這也就足夠了。

  ……

  「董重陽，你上當了。」

  韓小茹身著金甲，手中此時已經不再是當初奪來的狹鋒長矛，而是一柄闊大青銅劍。

  寬四指，厚兩指，長七尺，重達七十二斤。

  以韓小茹這具身體千斤之力，用起來算是得心應手，圓滿境界的混元劍法，似拙實巧，用得十盪十決，霸氣威風。

  闊劍舞動之時，四周狂風亂卷，陰陽輪轉，頗有萬夫莫敵的威勢。

  但是，這種情況之下，韓小茹卻沒有占到什麼上風，反而處於游斗之中，打得十分謹慎。

  對面這位玉面重瞳將，舞動一桿流金鐺，粗大厚實，攻擊之時，發出嗚嗚沉悶轟鳴，就如舞動一棵大樹一般。

  韓小茹一看就明白，這傢伙手持兵器，至少也得有兩三百斤重，舞起來就跟燈草一般的，自己跟他比力量，那就是找抽。

  但是，幸好，也不必比兵器比力量，速度上面，自己比他快上兩三倍之多。

  讓一個習慣橫衝直撞的猛將，用出纏鬥之法。

  韓小茹覺得，這種感覺其實不太好。

  事實上，韓小茹本來覺得，五倍力量和三倍速度相比，速度快的，自然是要占便宜的。

  但打起來之後，她就發現，這種便宜，其實不太好占。

  對方舞動起來，雖然速度稍慢，身邊空氣，卻是掀起狂濤，罡風怒嘯之中，根本就沖不進去。

  典型的一力降十會。

  不過，這樣也就夠了。

  想殺此人，憑藉著達至圓滿境界的混元劍法，還是能殺的，撐到他力氣稍稍衰竭，殺之如殺一雞。

  不能速殺沒關係，花費一段不短的時間也是可以的。

  韓小茹一點也不急，她並不會小看天下人。

  何況，這位乃是有著「楚國第一猛將」稱號的董重陽。

  師弟給自己的任務，也就是拖住此人。

  只要完成，就是立下大功。

  反倒是小明月那裡，就有些艱難了。

  也不知她撐不撐得住。

  「妖女，你們這次跑不了。」

  董重陽看起來手中流金鐺已是舞出金光千道，勁道如山。

  但他自己知道，其實並沒有用出全力。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女將力量已經達到普通人的極限，如果沒有楚國傳承在身，自己的力量，都不一定能夠超過此人。

  也不知身為一個女子，到底是怎麼把這力量練到千斤之上的，很不合理。

  他還看出，這女子得了燕國傳承加持，不過，卻因為修練時間不是很長，對傳承的理解不夠深刻，並沒有把這項神通練到骨子裡，化神通為己用。

  因此，並沒有達到五倍極速。

  反應快，出手快，身法快……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只有三倍極速，卻還差了一籌。

  她肯定不會知道，真正把神通之力練到肉身魂魄之內，會有一種極其特殊的爆發。

  就如最老練的獵手，董重陽一邊見招拆招，一邊靜靜等候。

  一方面，等著那位玉山學宮的掌門姜太炎先生搶先拿下對手，一面等著自己的對手露出破綻來。

  當她想逃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姜太炎卻沒有想這麼多，他也不需要像董重陽這般算計精微，示敵以弱。

  身為齊國師範，天下劍宗，他的名氣甚至還遠在董重陽之上。

  或許帶兵作戰，陣前衝鋒之時，他不一定能拼得過董重陽，單打獨鬥之時，他自問，有無數種辦法戰而勝之，輕易殺死對手。

  這一次，楚慶王邀請姜太炎過來，算是一個保障。

  原本計劃就是讓姜太炎拿下韓小茹之後，立即返回宮中，引來燕國公子東原，並且，作為主力，對付那位看不出深淺的公子。

  本來是手到擒來的一件事情。

  也打聽清楚了，在金頂法樓處挑戰白象禪師的只有韓小茹一人，卻沒想到，當他們兩人突然出手之時，一道劍光，從斜次里殺出，竟然生生的拖住了自己。

  明明自己的劍法，比對方至少高深精妙數倍不止。

  卻偏偏束手束腳，短時間之內，竟然拿不下這個嬌嬌小小的綠裙小丫頭。

  『真是見鬼了。』

  姜太炎作為齊國大師範，心裡忍不住湧現出愛才之意，又忍不住殺意洶湧。

  「劍心通明，弱點攻擊。」

  姜太炎一眼就看穿了姬明月的劍法。

  看穿了，卻破不了，這種感覺，讓人難過得想吐血。

  天心明月劍的通明劍心，弱點直擊，配合著三倍急速，劍劍搶先，攻敵之所必救，讓姜太炎明明有著隨手擊敗對方的非凡技巧，卻是用不出來。

  他每一劍，每一次攻擊，只是起了個頭，就已經被打斷。

  對方來去如電，招招致命，看起來出手簡單，卻仿佛大道至簡，衍生出無窮變化來。

  眼看得要用劍光圈住對手，一劍斬殺，偏偏總是差了一線。

  這一線，就是天涯。

  姬明月小臉崩緊，面無表情。

  她的心裡，卻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靜。

  只覺眼前這位賣相極好的中年儒生，一柄平平常常的青鋼劍，竟然化作世間萬象，前一刻還是正大光明，下一刻，就變成了奇詭陰森。

  一劍刺出，就有百轉千回，五行流轉，陰陽合一。

  剛與柔，快與慢，輕與重，完全整合為一。

  對方手裡的似乎不再是一柄劍，而是一個領域，一個世界。

  若非自己稟持著一擊即退，絕不貪功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是一沾即走，很可能已經被這劍光籠罩，輕描淡寫之間就被斬殺。

  「這就是齊國的無雙劍道，天下劍宗嗎？」

  姬明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先前的種種想法，此時也全都退去，她與韓小茹這一刻，想到一塊去了。

  那就是一個字。

  拖……

  這裡雖然兇險，但是，戰局的勝負點，從來就不是在金頂法樓，而是在王宮。

  拖得越久，勝算越大。

  至於逃離。

  她們從來沒想過。

  正在這時，北城方向，突然傳出一聲震天巨響。

  緊接著，就有尖銳厲嘯穿過城池，傳入耳中，直讓人耳鼓發麻。

  姬明月和韓小茹面上同時露出笑容。

  而董重陽、姜太炎兩人面色劇變。

  他們聽出來了。

  那個聲音是先前不久還見過的楚慶王。

  聲音中的絕望和不甘，就算是隔著大半座城池距離，也能聽得分明……

  「退……」

  姜太炎腦海千般念頭一閃，立即反應過來。

  身形電閃後退，一劍化為汪洋，在身前斬出一片濃濃水光。

  他本是占盡上風，劍法幾近乎道，想要退走，還是辦得到的。

  按理來說，聽到楚王宮中出現變故，作為盟友合作的操守，這時應該趕去楚宮，但這位姜掌門，卻是一點想法都沒有，身形動處，撞開一條空路，躍下金頂法樓，就往南城門方向逃離。

  至於董重陽，面上兇狠之色還未退去，聽到那聲絕望厲嘯聲之後，他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議，難過和糾結。

  一方是王上和家眷，一方是對生的眷戀，在他心中來回撕扯，遲遲下不了決定。

  只是手中流金鐺猛然爆出千萬金芒，光影如浪，威勢更大三分。

  「好漢子，不退反進，臨死一搏嗎？就成全你，讓伱與你家親弟在地下團聚。」

  韓小茹咯咯一聲輕笑，柳眉飛揚，眼眸之中閃爍著灼亮星光，身形一退再進，喝哈有聲，就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從遠空灌輸而來。

  不但力量大了一倍，速度也快了不少，達到四倍。

  當力量相差的幅度減少，不再被對方餘波碾壓之時，當速度再次攀升，突破某個臨界點。

  韓小茹只覺身前那重重金光，處處都是破綻，一劍斬出，整個金頂法樓，轟鳴劇震著，猛然斜斜倒塌。

  她的身形化為一道紅光，從流金鐺的暴風之中，一閃而過。

  眼前陰陽兩分，半黑半白。

  同時，分成兩片的，還有董重陽魁梧高大的身軀。

  「力量……」

  董重陽眼中閃過一絲悲色，轉又釋然。

  他已然看出來了，對方力量突然暴漲，那種力量神通的氣息，十分熟悉，再也不可能認錯。

  而自己呢，隱隱之中就失去了某種力量源泉，似乎是斬斷了武道前路。

  這代表著什麼。

  完全不需要多想。

  唯一的解釋就是，楚王已死，傳承被奪。

  「如此也好。」

  董重陽半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楚國王宮方向，身體嘩的一聲，就分成兩片。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