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重如山嶽，劍化七星
「師尊救命啊。」
明河一時亡魂大冒。
手裡雖然已經捏上了那張「紫霄神雷符」，但卻已經沒有半分信心。
他甚至不敢回頭打出。
生怕耽擱一眨眼，就被對方追了上來，然後步了師兄明法後塵。
「一招，竟然一招都沒有擋住。」
「還是在師兄已經用出了紫雷符召的情況下，神武境，姓陳的必然已經突破了神武。不但攻擊驚人，防禦更是連紫雷也攻不破，我命休矣……」
明河此人修為算不得太過高深，天賦也不能說很好。
他的實力，甚至比起後入山門六十餘年的燕北飛燕師弟都要弱上一絲絲。
但此人有一個很好的習慣。
那就是很有逼數。
眉眼通挑，見微知著。
平常時候，深得師尊玉霄尊者喜愛的他，最拿手的本領，自然不是什麼辦事能力，而是馬屁功夫。
說白了。
他總是能找到最好的契合點，拍得玉霄十分滿意。
想人之所未想，一切都做在前頭，這就是他的生存法則。
這種人，可想而知，就是怕死的。
至少，比起神霄宗掌門秦東流，這位頗具氣魄和野心之輩，要怕死得多。
秦東流聽到喊聲，一怒騰空躍起。
「竟敢打上山門，師兄勿憂，眾弟子……」
他一聲朗喝，聲威凜凜。
不愧為道門四派之中傳承堪稱最完整的兩派掌門之一。
平日裡高高在上，養尊處優，也養出了目無餘子的英武豪氣。
就算見著強敵上門，見著自家門下弟子被一招滅盡，見著了師兄明法也被當場斬滅。
他依然未曾畏懼。
一聲暴喝剛剛出口，眼前就見金光如龍。
不對。
那是一頭真正的巨型盤龍。
只見，一道白衣星冠身影，浮在半空，眼神冰冷森寒，冷冷望來。
氣機轟隆隆壓下的同時，白衣人影身周如霧如光般，一道蜿蜒金光飛速蔓延。
下一刻，再看時。
半空之中就出現一頭長可數百丈，粗若數十人合抱的巨大盤龍。
昂……
龍吟聲中。
白衣人影也不作勢，抬足踏落。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頭巨大盤龍，搖曳擺動著的靈動龍尾，隨著這一足踏出的同時，嗚的一聲發出極其沉悶的裂風聲。
山巒之上仿佛捲起狂風，無數樹木連根拔起。
紫霄殿先是瑟瑟發抖，緊接著，被這勁風吹襲，「嘩」的一聲就垮塌下來。
餘下守御大殿的三百弟子，約有二百餘人，被風吹起……
畢畢剝剝，有十餘位修為略淺之輩，身在半空，被狂猛勁風擠壓爆裂，血落如雨。
秦東流半句話還沒吼完。
已經被一股狂風塞入喉嚨眼，剩下的話不但說不出來，甚至，已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看到那比自己身軀大上數十倍的龍尾，重重拍了過來。
「老祖……」
秦東流嘴裡發出半聲呻……吟，只來得及捏碎手中玲瓏玉，整個身軀就如破爛皮球一般，掠過垮塌大殿，向著後山，向著重重殿閣飛去，遠遠聽到嘭的一聲悶響。
也不知到底飛到哪去了。
「掌門。」
四周響起眾位死裡逃生弟子哭喊聲。
連掌門都被一擊打飛，生死不知，這一仗還怎麼打。
玲瓏玉牌，是神霄劍宗玉霄尊者賜給自家最出色的血脈後輩的防身寶物。
號稱能防住神武一擊。
可是，這塊玉牌碎裂之後，卻仍然沒有徹底防住陳平龍尾一擊。
聽到秦東流飛過之時，那如同爆竹連響的聲音。
就能明白，這位大掌門，那身骨頭，恐怕是保不住了。
擋得住法力，擋得住鋒銳，這無雙大力，遠遠不是一道血脈符牌可以泄盡。
實打實的承受一擊，想想都明白到底有多重了。
「掌門，呵呵……」
陳平初試牛刀，用出蟄龍身龍元附體攻擊，對其力量速度十分滿意。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牛逼轟轟衝上半空的神霄宗掌門，其實力並不算弱小。
能擔任大派掌門一職，對方合一境後期，練出陽實境金雷領域，一身修為甚至不讓杜蘭神師。
可是，就算是這等高手，在自己手上，就如火柴人一樣的脆弱，輕而易舉就被打崩了。
就算有著護體寶物，也是沒用。
『難怪方仙子當時眼神怪怪的，蟄龍功號稱海外三仙島傳承的上乘神武境功法，正面廝殺堪稱前列，力量無匹無對。
再加上，我這天賦血脈之中有著真正的龍血傳承，但逢境界提升，先增三倍力量，著實是修練此門功法的不二人選。
在這等無雙巨力之下，同境界對手，都難擋三兩強攻硬手，更何況，此時還高他一個大境界。』
境界壓人，打起來就是輕鬆愉快啊。
陳平一時之間，只覺渾身舒暢萬分。
仰天長嘯一聲，有如金石交擊。
四面八方轟隆隆震響聲中。
他一不做二不休。
身形一動。
盤龍龍軀身形一個翻滾。
陡然騰身出劍。
[雲龍九現之飛龍在天]
這一次，陳平試演的是蟄龍經配套的身法，也即是劍法。
龍元震盪全身，一劍斬出，白影一步跨越虛空，就如瞬移般，到了瘋狂逃離不敢回頭的明河身後。
「你也接本王一劍。」
陳平長笑聲中，劍光化為金色匹練。
隱隱能看到，那劍光之外，漫空映照出一隻四趾尖爪，碩大無朋，布滿鱗片。
明河感受到身後滅頂殺機。
狂吼一聲，回身揮劍格擋。
金色劍光還沒到。
他身上道袍已然被那巨大的龍爪震得粉碎，身體如同瓷器般布滿絲絲裂痕。
手中寶劍，就像是撞上了百萬斤重的巨山，喀嚓一聲，已然撞得粉碎。
明河「啊」的一聲尖叫，聲音之中全是絕望和不甘。
他終於明白，先前自家師兄明法，到底是怎麼被打破那紫霄神雷符召天雷了，在這種如山般威壓之下，任憑區區一道上不得台面的次品神雷，也不過只是撓痒痒而已。
金光掠過，明河一顆頭顱就已飛上半空。
只是飛起十餘丈，鋒銳凝實至極的龍元劍罡，已然爆發，把他的腦袋連同撲倒在地的身軀炸成血霧。
這劍法威力強是強了，殺起人來卻未免太過血腥。
陳平搖了搖頭。
心想這雲龍九現之法，看來還是當做身法來用用就好。
用劍法使出，一味的莽撞強攻，卻是失之精妙。
完全比不上自己看家的三招劍術。
身後三道光芒如電般奔了過來。
跑在最前的是韓小茹。
這大妞手持闊劍，人劍合一，琉璃般閃耀著熊熊金焰的身體，一路撞斷無數樹木，化為一條長長直線，如利箭般射入餘下神宵弟子之中。
她的身後，只落了半步之無的。
卻是一道泛起清冷月輝的苗條身形。
端的是無聲無息，如明月灑落大地。
正是小郡主姬明月。
這些日子，姐妹兩人就像是激發出了不知名的某種鬥志。
兩人就如比賽一般的，在浣城、風谷二城各顯身手，打得兩城高手抬不起頭，一時聲名鵲起。
玉羅剎和明月劍之名，在這一月時光之內，已然傳遍了大江南北……
雖然還沒到風雲榜列名之時，但是，那些隱秘渠道已然在開盤猜測著兩女是否會名列天榜之上。
如果說，韓小茹是一柄摧敵破銳的強橫大劍。
看到了也躲不了，擋不下。
那姬明月就是一柄追魂奪命的殺劍。
平常時候看不到，等到看到之時，已是身死、魂斷。
比這兩人更慢上一步的，就是原混元宗二長老，陳平麾下護軍大將虞志憲。
此老如今看上去，雖然依舊長須飄飄，臉上的皺紋卻已經全然消失，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年輕了三十餘歲。
如果忽略掉他那略帶滄桑的眸子，說他三四十歲都有人信。
虞志憲當然是拾遺補缺，截殺逃逸的神霄劍眾弟子。
他也不搶功，更不爭著出風頭，劍法沉穩就如他的為人。
陳平看著，就很是放心。
至於山下那如同潮水般推進的萬餘混元軍，此時已是如蟻附山，沿著被打崩的山峰豁口處，橫推而來。
滅門破山，陳平是認真的。
某位兵家高人說得好，「先發制人，是勝利的不二法門。」
既然已經註定是敵人，那就不要奢求對方會改變主意，化干戈為玉帛……
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因此，陳平出關第一件事，就是踏破神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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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知歲月長。
百花美酒問長生……
神霄劍宗太上長老玉霄尊者，此時完全沒想過，竟然會有人膽子大到如此地步，攻擊自家宗門。
他甚至，連做夢都不會這麼想。
儘管不做夢已經很久了。
神識感應過宗門弟子議論，深居後山，也能明白山下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說實話，明誠和燕北飛之死，讓他心中也微覺難受，但也不是特別難受。
工具人死了，還可以再培養。
功法有了突破，練成了紫霄神雷，這才是大大的喜事。
因此，玉霄尊者，此時正在慶祝。
他甩出幾張自家用不著的紫雷符，就不再關心前山紫霄殿的喧鬧。
『沒人可以針對神霄劍宗而不死，山下一些小事，哪裡用得著親自動手？』
他信得過明法、明河，尤其，更是信得過自家血脈後輩秦東流。
這麼多年來，神霄劍宗，在他們的經營之下，不但聲勢籠罩二府，威壓江南。
更是在這天下大亂的當口，有了一絲爭龍的希望。
沒人比玉霄尊者更清楚。
他那練了八十餘年，始終不得功成的「紫霄神雷」，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在近日功成。
那就是人道氣運。
『明明是天威，為何需要人道氣運作為薪材？』
玉霄尊者很是有些不解。
但不妨礙他照著去練。
只可惜「神霄御雷真解」，自己只得了上半部……
師門典籍散秩，當初師叔師伯一戰盡沒，也不知到哪裡再去尋找得到下半部法門。
猜來想去的，玉霄尊者經過多方打聽，認為，自家神霄宗傳承，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大離皇宮內苑。
伏波島作為那一戰的罪魁禍首，也是最大的贏家。
肯定是掌握了許多戰利品。
有鑑於此，玉霄尊者，一直都是默默的等待，等一個不世良機。
奪取氣運是一方面，掀翻大離王朝，才是根本目的。
關係到他的成道根基。
他有這個耐心，也有這個決心。
姬家老鬼，雖然還沒死，但總會死的。
自己打不過，還有人能打得過。
到時，也讓他嘗嘗眾叛親離，十面埋伏的滋味。
玉階之下，如同犬狐一般頸上掛著鎖鏈，寸絲未著，身上泛著瑩瑩玉光的女子，趴在地上，任憑自己臨……幸。
兩位女冠，也只是戴了道冠，同樣的身無寸……縷。
奉上酒食，笑意盈盈。
「老神仙請飲勝……」
左首一女笑容嬌媚，極盡討好能事。
右首一女卻是面色清冷，眉間隱帶桀驁，冷然道：「老神仙此時不去觀戰，恐那神霄劍宗弟子不堪大用，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死傷慘重。」
「呱噪！」
玉霄尊者白眉微挑，拈著一串血紅櫻果的右手無名指突然彈起，有紫色雷光微閃。
嗤啦……
雷光躍動著，跳到清冷赤……身女子身上。
清冷女子面上冷意還未徹底散去，眼裡閃過一絲驚懼的同時，整個肉身已經化為焦灰，無聲無息落在地面。
風吹起，黑灰紛揚。
啊……
趴伏在地的數十名女子，見著這一幕，全都抖如篩糠。
有數人腳下甚至滲出可疑痕跡來。
嚇尿了。
不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扮演嗎？
有人扮犬，有人扮狐，有人扮豬，也有人扮牛。
當然，有扮成精明厲害的，也有扮成冰清玉潔的。
但無論扮成什麼樣的性格，什麼樣的形象，以何等方式取悅玉霄。
都免不了，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直接被雷光炸成飛灰。
有人說伴君如伴虎。
伴這種神經兮兮的瘋癲道人，又是何等感受？
只有那落在地上的蓬蓬黑灰知道……
「接著奏樂，接著舞，來來來，好好侍奉道爺，有你們的好處。」
玉霄尊者似乎未曾殺人一般，面上全是溫柔，把那血色櫻果放入嘴裡，咬得嘴角滲出血色……汁……液，笑容瘋癲而又狷狂。
養我三分邪氣，鑄不滅神雷之體。
他不知道後續功法怎麼修，只是用最凶最邪之殺意，培育出至剛至猛的紫霄神雷。
此雷一出，萬邪辟退。
御雷御劍，御人御我。
「師尊求我。」
一聲驚悸呼號，隨著山風隱隱傳來。
「轟……」
正在此時，一道人影穿過重重山澗，如同飛石火矢般，啪的一聲就撞碎了後殿殿門。
摔在玉階之前。
往日裡如同寶月流光的威嚴面龐，此時已經扭曲青紫，像是惡鬼。
身體扭成亂七八糟的麻花形狀。
一身骨頭有十七八處，穿透皮膚，身上血液如同噴泉一般涌了出來。
正是神霄劍宗掌門秦東流。
此時已是奄奄一息。
「什麼？」
玉霄尊者身上雷光轟然衝起，破開殿頂，山峰搖晃。
紫光瑩瑩中，整個後山都仿佛落入紫色海洋。
那批「女弟子」全都嚇得五體投地，地面出現一片花白……
「誰敢傷我門人，找死。」
玉霄尊者一聲厲喝，也不多看秦東流一眼，身形如火箭般，轟的一聲爆響，已然化為電光，沖天而起。
衣袍飄飄間。
老道士眼眸開合，紫光射出三丈，掃視群山。
然後，他就看到，在前山之上，如同螞蟻一般向著山上疾沖的混元軍士。
也看到了如同虎入羊群般殺戮清洗神霄宗眾弟子的二女一男數人。
熟悉的氣息，已經不多了。
甚至，玉霄尊者，還能感受到，明法與明河死時的絕望心思，與埋怨執意。
「徒兒，你們死得好苦啊。」
玉霄尊者一聲咆哮。
長袖振空。
一柄布滿紫色光紋的長劍，陡然指天。
「敕令，萬雷平山……」
這傢伙一出手就是大招。
甚至根本就不顧及那些門下弟子的死活。
天空一黑一亮的同時，無數金雷、火雷、土雷、木雷、水雷同時落下。
四面山峰，雷霆如雨。
這雷光相生相剋，連綿成片。
遇山炸山，遇水斷流。
五色雷光之中，以陳平為核心處，雷光重重迭迭如同海浪潮湧。
一波未盡，一波再起。
天空就像破了個洞。
那五色雷光好像不要錢一般的淌落。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看出如雨般落下的道道光柱。
兩個呼吸之後，就只看到一片雷漿如水。
「好傢夥。」
陳平眉毛狂跳。
他算是低估了這種老牌神武境高手。
也明白，神武四重之後，神武中期已是真元聚氣化液，量足質變，更能號令天地樞機，神識動處，出手宛如天傾。
但是，沒有親身承受過，只是聽說以及離遠了看著神武境出手，永遠不能體會到其中的強悍之處。
先前出手之時，以境界壓制，碾壓明法、明河等人，如同泰山壓卵，輕鬆暢快至極。
此時被人同樣以境界壓制。
就感覺其中的難受了。
他只覺得，對面玉霄尊者看似離得極遠，實際上已是近前。
神識鎖定，雷光匯聚，不但要把自己轟死，還把姬明月、韓小茹、虞志憲三人籠罩其中。
甚至，那雷光如同海浪一般，泛起重重漣漪波紋，向著山腰處自家士卒處捲去。
心思端的歹毒。
想要一網打盡。
「盤龍……」
陳平想也不想，不退反進，頂著雷光前沖，身上金光如海。
一頭巨大龍形光影由虛化實，覆蓋整個山峰，盤旋繞動著，把姬明月幾人護在身下的同時。
他劍鋒出鞘，黑龍劍無風自鳴，尖銳嘯叫之中，劃出一道灰濛濛的劍光。
劍光一出，灰幕之中，化出黑白二色，再生成繁星萬點。
最後，有七顆栲栲大小星光，猛然大亮。
四周風起雲湧，一劍化百劍千劍，轟隆隆爆裂聲中，千萬顆雷光，齊齊崩滅。
「喝……」
陳平一步一劍，劍勢如光如霧，向前衝擊。
眼前山峰崩碎，大河改道，一呼一吸之間，就殺到了玉霄尊者身前。
混元七星劍……
重如山嶽，劍化七星。
最擅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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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