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將計就計,以力壓人

  第187章 將計就計,以力壓人

  「只要那陳賊自恃勇武,踏入香谷縣,就是他的死期。」

  崔伯玉冷然說道。

  陣法這東西,威力是很巨大,但操練艱難,移動不易,在江湖拼殺之中,一般很難讓人中招。

  普遍是用在兩軍交鋒之時。

  但是,凡事也有例外,若是有人主動踏入,那又是另外一種情況。

  只要有人居中主持,纏住來襲之人,眾人合力,發揮出修為迭加的效果,再利用陣法之功,以天地之力運轉「生死晦明八卦金鎖」,就可長久鎖死對手。

  「行啦,爾等自行消遣,且莫作態,泄漏此事。」

  崔虎臣笑而不語,輕輕擺了擺手。

  對於小兒輩的崇敬,他自是受用得很。

  但事情還是得交待下去,飄香園很大,有亭台假山,水榭迴廊,都聚在一起,也未免太過顯眼,崔家眾人自尋樂趣,這個陷阱方才顯得真實。

  「就等你來了,今日不來,明日大軍再次啟程,去瞭望城,大軍布陣,就再也沒有這般好的刺殺良機了。」

  崔虎臣默默想著,雙眼定定看著歌舞,卻是心神守內,調勻氣息,心思並沒有放在歌舞之上。

  「有刺客。」

  猛然間,就有人大聲呼喊起來。

  外圍傳來一片慘呼廝殺之聲。

  香谷縣內前來赴宴的達官貴人、名流士子,立即就亂成一團,那些飲宴遊園的夫人小姐,此時也是尖聲驚呼。

  此時,宴會剛剛開始不久,窗外斜陽晚照,霞光如血。

  眾人遠遠望去,就看到三道金光,是真的掀起了血浪。

  一人在東,一人在西,一人在東。

  全都金光閃閃,劍勢大開大合,呼嘯掠過。

  而在他們的劍光之下,五百鐵甲護衛,就如紙糊的一般,被那縱橫交錯的金色劍氣撕裂,摧毀。

  「混元宗?」

  「陳平來了。」

  崔家眾人一看三人威勢,立即明白來人是誰。

  果然,老祖宗算無遺策,算到了對方定然會兵行險招,做此搏浪一擊之事。

  可是,算是算中了,對方行事,卻不按計劃出手。

  不來刺殺主將。

  偏偏去殺小兵,殺護衛,這就有些不好理解。

  尤其是,那位崔家深惡痛絕的小陳賊,卻偏偏沒有現身,自然也不可能踏入陣法陷阱之中。

  來襲三人,他們甚至都還認識。

  一人頭上牛山霍霍,半根毛也無,身形魁梧如山,足足身高九尺有餘,一劍當先,如熊似虎,金身光焰騰起三尺,所過之處,亭台崩裂,甲碎人飛,這顯然就是韓無傷。

  另外一人,身形修長,身外金光同樣閃亮,他的打法又自不同,身形飄忽如仙,節奏變化極快,時而慢如蝸牛,時而快若雷霆,看看在東,劍落之時,又到了西面,招法百變。

  當然是混元宗前掌門孫允。

  這兩人攻擊雖猛,出手摧枯拉朽,轉瞬之間就斬殺數十帶甲護衛,但是,他們兩人加起來,也沒有第三人那般吸引人注意。

  韓小茹身著仕女長裙,身材窈窕火辣,面容卻是嬌憨秀美,殺起人來,卻是有如海潮洶湧。

  手中混元劍式劍光重重迭迭,步步進擊,前方擋路者,無論是兵甲將士,還是亭台樓閣,在她的劍光之下,全都化為齏粉。

  雖然她的混元金身修為境界,還比不上自家父親和師祖,出手氣勢卻是還要浩大不少,尤其是半扇門板粗的闊劍,與她那婀娜身姿形成極大反差,就算是殺人突襲,也讓人看得忍不住暗暗稱奇。

  甚至,還有些不知死活的公子哥兒,看得眼睛都移不開。

  園內賓客恐懼尖嚎,崔虎臣卻是紋絲不動。

  他身旁呈八卦方位坐著的崔家八位長老也沒有動。

  就連溫潤如玉的崔伯玉也沒有動。

  只是靜靜的看著那些帶甲護衛一點點減少。

  心想,外圍甲兵都清除得差不多了,應該要殺進來了吧?

  事實上,他們又失望了。

  緊接著,第二波來襲的,並不是那三位先天強手殺到庭前,而是一波箭雨。

  飄香園前門牌坊處,突然就出現一個人影。

  一人一弓,竟是射出了漫天箭雨。

  箭矢咻咻厲嘯著,像是長了眼睛一般。

  每一箭又重又沉。

  跟隨崔虎臣一同前來的赴宴的崔家子弟,無論躲得再隱蔽,逃得再快,都逃不過箭矢點名。

  縣令崔伯遠,抽出手中長劍,瘋狂揮舞,也只是擋了三箭,就被第四支利箭射中,箭矢從咽喉穿入,一縷極寒冷意猛然炸裂開來,腦袋如同冰球一般,被炸了出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在他的身後,兒子崔望曦甚至連哭都沒哭聲來,看著往日裡威風凜凜,沒什麼事情難得倒的父親,成為了無頭屍體,只是張大嘴傻站著,被一支利箭咻的一聲,從腦袋一側穿過,整個人被射得飛了起來。

  落地摔成兩半。

  「用落日神箭前來殺一些嘍囉,簡直是牛刀殺雞。」

  陳平眼神淡漠。

  箭矢離弦的同時,他也看到了中庭主位上的崔虎臣崔家老爺子。

  這位端坐堂中,八風不動。

  甚至,就連帶來香谷縣護衛的崔家精銳私軍,基本上損失殆盡,他的眼眉都沒有跳一下。

  香谷縣的名流士子,以及崔家兒孫,都被陳平一箭一箭幹掉,他也沒什麼傷心的樣子。

  只是面沉如水,

  一雙眼睛望向陳平,沒什麼太多情緒。

  ……

  陳平心中冷笑。

  他有些時候喜歡冒險,喜歡畢其功於一役,劍走偏鋒。

  行事風格,看起來就有些不太謹慎。

  實際上,陳平自己心裡知道,自己每一次出擊,無一不是有著十足把握才動手。

  露三分,藏七分。

  時時刻刻保持內心謹慎,生怕陰溝里翻了般。

  就如他明明知道,如今玉京城中,「小姨」魏伏波被擒,有著生死之險。

  從各方探聽得來的消息,似乎這個身體的娘親,很可能也處於危境之中。

  按理來說,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他都有必要往京城走上一遭,看看是否有著援救的機會。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動彈,甚至,沒表現出一丁點擔憂氣憤急躁。

  這當然不是真的。

  而是,明明見著危險,明明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要肉包子打狗,自行入得虎穴,非智者所為。

  崔虎臣領軍前來,大戰之前,偏偏做出一些有失常理的事情,而且,消息還傳了出去。

  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崔老太爺一邊領兵打仗,一邊飲酒宴樂。

  生怕別人不來刺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平知道,其中有著蹊蹺,多半是個陷阱,但他還是來了。

  一方面是因為實力大進,有著八九成的把握,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也許,對方不忌憚他古怪的臨陣突破,會認為這是天命所歸。

  但是,陳平自己知道,自己並非如此。

  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臨陣突破的資本,也沒有天命眷顧。

  真的硬拼軍陣,很大可能會輸。

  合一境大宗師境界,與先天層次,最大的不同就是精神可以融入天地之間,與天地合一。

  氣機籠罩一片場域,元氣就是自己的眼睛。

  所以,有句話說得好,大宗師不可偷襲。

  偷襲沒用。

  只要有厲害的人物,進入合一境大宗師的感應範圍,就算是傻子也基本上能反應過來。

  這一點,陳平在自己身上,在姜無極身上,已經證實過了。

  所以,他不但知道,此地有著兩位崔家合一境大宗師,還知道,崔虎臣身邊那些不太起眼的幾個老頭,全是先天高手。

  這麼多高手,各自分據八處位置端坐,有什麼打算,陳平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清楚。

  你知道我要殺你。

  伱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要殺你。

  所以,雙方用的其實是陽謀。

  就看誰的信心足。

  陳平信心是很足。

  但他從來不失警慎。

  就算是有著八九分的把握,可以打破對方的八門金鎖陣,也不會一步闖進去。

  「敵人想做的,偏偏就不讓他如願。」

  「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天下很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我哪裡敢小看一位上馬可統軍,下馬可治民,文武雙全的厲害宰相,所以,有些手段就不能不用一下了。」

  「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陳平心裡暗暗想著,一邊真氣傳音師祖師伯和韓小茹幾人放手大殺護衛甲兵,一邊不緊不慢的挨個點名,殺一些崔家後輩。

  這些人沒什麼用處,本來就可殺可不殺。

  但是,這些人又很有用處。

  因為,他們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公子哥兒,是圍坐八方的先天長老的嫡親後輩。

  甚至,有幾位,就是八大長老的親生孫子孫女。

  「擺出一副蜘蛛精的樣子,布網羅雀,小看誰呢?只要你們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兒孫就這麼被我斬殺乾淨,一動不動,那我就乾脆認輸,揭過此戰,另想他法與你再戰一場。」

  陳平的意思很明顯。

  他決不踏入中庭半步。

  「你不出來,我殺完人就走了。」

  當一支冷箭,拖著長長尾焰,呼嘯著要刺入一個粉面油頭的十六歲書生胸口之時,坐在崔虎臣西北位「休門」位置的崔琺終於忍不住了。

  崔琺是崔家六房出身,幼時因母家勢弱,被崔家族內苛待,從小性格就很偏激……

  後來年歲稍大,受不了崔家森嚴的嫡庶尊卑規矩,因此,一怒之下不再期望崔家資源,單人獨劍去了江湖闖蕩。

  這位也算是天資不凡,短短二十年時間,闖出了很大威名,也在江湖上有了生死兄弟,紅顏知己,四十歲那年,他突破了先天境界,更是得了主脈延請,加入榮勛堂,自此揚眉吐氣,人生至此也算是圓滿。

  早年的一些怨氣,隨著時日遷延,漸漸的也不再記掛。

  但唯一不圓滿的是,自家兒子體弱多病,自寶貝孫兒崔承嗣出世不久,就撒手人寰。

  孫兒呢,卻也是繼承了兒子的體魄,練不了武,還時常生病,有人說,這寶貝孫子活不過二十歲。

  因此,崔琺最想要的就是早早的給孫子找一個媳婦,生下一個男娃出來,繼承了他這一房的血脈。

  對這個孫兒,怎麼說呢,崔琺可謂是又疼又愛,平日裡珍惜得跟珍寶似的。

  這一次,跟隨老太爺布陣,準備伏殺崔家大敵。

  他十成心思之中,倒是有著八成心思,放在這個寶貝孫兒的身上。

  生怕他磕著碰著了。

  磕著碰著倒是沒有,而且,還頗有收穫。

  孫兒雖然體弱,卻是重得俊秀,又身為崔家長老的親孫子,自有不凡地位。

  在園子之中閒逛之時,還接了幾位大家閨秀的手帕兒,互相之間都有著一些意思。

  崔琺感應到這些,老懷大慰,還趁著飲酒之時,悄悄的抹了一把辛酸淚。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明明就要看到孫兒娶親,要看到他生下麟兒,竟然有人想要殺死他,這怎麼可以?」

  當陳一箭奪命,箭矢化為流光射到崔承嗣胸前,崔琺再也坐不住了。

  他身形一晃,就離座掠空,手中長劍如同閃電般,刺到崔承嗣身邊……

  這一劍,牽引元氣,有電芒閃爍,普通人只看到光芒閃過,連劍身也看不到。

  更是意在劍先,搶前攔截,一劍把陳平射出的利箭斬斷,震得稀碎。

  崔琺年輕時那會,最是鍾愛快劍,集各家之長,創出一門閃電劍法,出劍比同境界的先天高手自然是要快上許多。

  再加上他後來習得崔家招牌劍法問天劍術,更是深得不失先手之精要。

  此時熱血沖頂,一意出手,自問天下沒人能在他的眼前,搶先殺死自家孫兒。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殺死。

  耳中卻是響起數聲暴喝,「不可!」

  「快回來。」

  這聲音響如雷震,是同為榮勛堂長老的崔家一些老兄弟在喝斥。

  當然,最是震人心魄的,還是崔家老祖宗崔虎臣怒極狂吼。

  崔琺心下暗叫不好,百忙之中,揪著自家孫兒崔承嗣的衣領,就要退回去。

  突然,就感覺到四面空氣變得如同凝膠,整片天空塌陷了下來,自己就如同被壓入萬丈深海,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大宗師,極意幻神,鎖空術。」

  崔琺心中狂震,眼前發黑。

  他當然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

  但凡達到大宗師合一境之後,就能掌控身周數十丈天地元氣,布下劍意武意,一般情況下,面對合一境之下的對手,很可能,單憑元氣牽引,合一劍勢,引天地氣機就可能壓垮對手。

  崔琺單人突出,衝出陣勢救人,陳平心靈之中隱隱感覺到這一刻,如同雲破月來。

  一時天空海闊。

  那種隱隱存在的心悸感,突然就消失不見。

  哪裡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種種謀算,終於破開此局,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殺得這位先天,眼前就是一片光明。

  以天心為我心,明月當空。

  身形如瞬移一般,就到了崔琺身前十丈遠處,空氣化為凝膠,鎖固四周空間。

  同一時間,在數聲怒喝聲中,他已然出劍。

  這一劍,筋骨血髓同時發力,劍鋒出鞘嗡鳴,震盪耳膜,仿佛一重又一重空間破裂又再次重組。

  一道黑芒閃過,吸納四周明光,象是整片空間墜入最深沉黑夜。

  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讓人心裡升起陰陽分曉,四季分明的感覺。

  黑光一閃而逝。

  等到眾人視線再次恢復,就看到崔琺面上閃過一絲恐懼,手中抓著的親孫兒崔承嗣緩緩跌落,落地成灰。

  下一刻,他的身軀噗的一聲,就化為一片血雨,向著四面八方濺射,灑落一片昏紅。

  更遠處,另一個崔家先天長老,嘩的一聲就分成兩半。

  與他同時分開的還有整個飄香園中庭閣樓,劍光綿延遠處,切開兩條街道,屋宇盡皆破開一條長長豁口。

  南北相望,天光通透。

  一時之間,驚呼之聲響成一片。

  沒人注意到,兩道光影向著兩方飛跌。

  一人手中長劍折斷,虎口滴血,正是崔伯玉。

  此人眼中全是驚駭。

  顯然,他先前已經發現不對,在崔琺竄出的同時,陳平出劍,他也出劍搶先攔截。

  可是,沒攔住。

  另一人手中長劍倒是沒斷,卻是止不住身形,接連撞破了三堵高牆,兩棵大樹,懸停半空,嘴角溢血,面沉如水看來。

  正是崔虎臣。

  這位崔家老祖宗,此時也沒了先前淡定從容,面色悍見的微帶凶厲,冷哼道:「好狡猾的小子,心靈竟然如此敏銳,詭計百出,難怪給你成了氣候,占了興慶府。」

  「崔老太爺過獎。」

  陳平展顏笑道:「世人都說,老先生乃是世之虎臣,文才武功,莫不是天下上上之選,小子斗膽,哪敢踏入老先生的陣法之中。

  要殺人,先破陣,不知,這八門金鎖陣法少了兩人之後,你還能不能鎖得住我?」

  「同為合一中期,老夫比你先入二十八年,你就這麼肯定,自己一定能贏?」

  崔虎臣面色一變,身形輕盈落在斷垣之上,手中長劍,吞吐三尺白芒,身後出現一頭巨大白虎虛影,似在無聲嘶吼,滿堂風起。

  剛剛救人攔截,逼得自己不得不以強對強,以力相搏,以至於吃了一點小虧。

  不得不說,對方神力的確是驚人。

  簡直不太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頭洪荒凶獸。

  但是,劍法這東西,並不僅僅是力大會贏。

  他就不相信,自己數十年精研的劍術、劍意、劍勢,會輸給一個後生小輩。

  布下陣法,只是為了萬無一失而已。

  就算是沒有陣法,自己的問天劍域,白虎裂天劍氣,難道,就殺不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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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