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城,凌府!
不多時,怒火中燒的美婦,便收拾好了隨身行李,帶上凌柏書與丫鬟,上了凌府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午後,陽光明媚,馬車晃晃悠悠駛出了雲夢城。
凌沐陽又重新回到了閣樓頂端,目送馬車漸行漸遠,直到馬車在他的視線里,變成一個芝麻大小的圓點,他這才收回目光。
「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一聲悲涼的嘆息,突然從這個主宰了雲夢城,許久命運的男人口中發出。
那一刻,凌沐陽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就連他一直挺直的脊樑,也似乎變得彎曲起來。
顛簸的馬車上,美婦望著氣若遊絲的兒子凌柏書,越想越惱火。
她從嫁給凌沐陽到現在,差不多已經快二十五載光陰了。
在過去的二十餘載歲月里,凌沐陽還從來沒有過,像今日這般,待她粗魯無禮之舉。
即便她也不知道,凌沐陽今日,到底是發的什麼瘋。
可是,感受到臉頰,依舊隱隱作痛,她心中的怒火就越發鼎盛了。
「夫人,府主或許只是一時衝動,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丫鬟看她臉色越來越差,試著小聲勸慰:「畢竟,前幾天府上損失慘重,府主難免心煩意亂,做事才會失了方寸。」
她待在凌府,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一直陪伴在美婦左右,因此,對凌沐陽夫婦的為人處世,還算了解。
「他凌沐陽要是真男人,就永遠不要來找我!」
正在氣頭上的美婦,哪能聽得進去,當即冷哼道:「就算他來找我,我也一定不會原諒他。」
丫鬟說的這些,她同樣心知肚明,很多道理,她並不是不懂,不過誰叫她是女人呢?
女人嘛,爭的就是一口氣!
「……」
名叫翠兒的丫鬟,頓時面露苦澀,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好默不作聲。
不過她心裡很清楚,要是府主說上幾句軟語,很快就能消融,夫人心中之火。
馬車中的氣氛也隨之凝固下來。
美婦只覺得胸口煩悶,掀起半邊窗簾,轉頭向後望去,身後早已沒有了雲夢城的影子。
剛一回頭,恰好看見,一匹高頭駿馬,與馬車交錯而過。
馬背上坐著的,是位精神癯鑠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衣,寸頭英眉,面色沉穩比之以往,意氣風發的凌沐陽,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子背負一長方形灰布包袱,雖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可是他身上那種跌宕悠揚的氣質,卻讓美婦不得不多看了兩眼。
同時,她心裡也在納悶:「這人裝束打扮,為何如此怪異新奇?」
不過,中年男子卻始終目不斜視,隨著身下馬兒的細碎急蹄,不急不緩向雲夢城行去。
駿馬雖高大,但卻更像是一匹迷途老馬,不情不願的步履,其實並不算快,甚至有些緩慢。
「翠兒,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過去的那人,好生奇怪?」
放下窗簾,美婦凝眉不展,看向身旁心緒不寧的丫鬟。
見丫鬟不為所動,她又喚了兩聲:「翠兒,翠兒?」
「啊?」
丫鬟如夢初醒,驚道:「夫人,您剛剛在說什麼?」
「你這丫頭,在想什麼呢?」
美婦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剛剛騎馬過去的那人?」
「沒有啊,怎麼了夫人?」丫鬟搖搖頭,一臉茫然。
美婦突然嘆息道:「看來,你也該到嫁人的年紀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陪著夫人!」丫鬟立馬換上了一臉笑容。
「少貧!」美婦笑罵一聲。
……
來到雲夢城下,身下駿馬頓足,中年男子抬頭看向城樓,緩緩開口:「哪位是凌沐陽?勞煩現身一見!」
語氣平和,態度溫潤。
城樓上,很快就有一人站出來答話:「你是什麼人,找府主大人何事?」
「鄙人韓道霖,來問凌沐陽借一樣東西!」
韓道霖並沒有下馬,亦沒有進城,不卑不亢答道。
「所借何物?」城樓上繼續喊話。
「借其項上人頭!」韓道霖聲音依舊,卻語出驚人。
「放肆,膽敢對府主大人不敬,你當真好大的狗膽!」
城樓上那人瞬間震怒,一聲令下,頃刻間,無數弓弩手湧上城樓,冷冰冰的弩箭齊齊對準韓道霖。
「我勸你最好不要惹我,我脾氣可不太好。」
韓道霖神色如常,玩味道:「還是叫凌沐陽快點滾出來吧!」
「媽的,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
那人冷笑連連,直接對弓弩手下令:「給我射死他。」
頃刻間,漫天弩箭撲面而來,韓道霖絲毫不慌,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喝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說話間,他抬手一抓,城樓上那人,竟然不受控制一般,向著他倒飛而來。
速度之快,竟然在眨眼間,就超越了漫天弩箭。
一把攥住他的脖子,韓道霖直接隔空將其給提了起來,甩手就扔向了飛速射來的弩箭。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從那人口中傳出,他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打成了馬蜂窩。
「停!」
隨後,韓道霖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字,只見滿天弩箭,全都在他身前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望著漂浮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弩箭,城樓上那些弓弩手,全都傻了眼。
「這還是人嘛?」
無數人內心止不住哀嚎。
然而,韓道霖卻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袖袍輕揮,那些弩箭居然神奇掉轉箭頭,以更快的速度向城樓上射去。
一時間,城樓上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住手!」
一聲大喝由遠及近,凌沐陽的身影,自遠處飛掠而來,很快就出現在了城牆上。
當看見城牆上,宛如人間煉獄般的慘樣之後,凌沐陽瞬間怒不可遏。
「要是凌某沒有記錯的話,雲夢城應該不曾開罪過閣下吧?」
看著城樓下,馬背上的韓道霖,凌沐陽眼中有紅光閃現,「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如此殘忍?」
他並不認識韓道霖,更別說是得罪他了。
「你就是凌沐陽?」面對他的質問,韓道霖一臉平靜。
「不錯!」
見凌沐陽點頭,韓道霖又道:「我叫韓道霖,今日專程為你而來!」
至於城樓上那些,妄圖對自己動手的宵小,他壓根懶得解釋。
「可我並不認識你!」凌沐陽心下疑惑。
韓道霖笑了笑,「不認識沒關係,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為殺你而來。」
凌沐陽眼神一凜,「我與閣下有仇?」
「無冤無仇!」
韓道霖搖頭,還不等凌沐陽詢問,就解釋道:「老莫是我故友!」
「原來如此!」
凌沐陽頓時豁然,冷聲道:「想要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韓道霖一臉冷漠,看著他不屑道:「你還是自行了斷吧,免得浪費時間!」
他依舊坐在馬背上,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狂妄!」
凌沐陽怒喝一聲,從城牆上一躍而下,手中青銅鐧光芒大漲,眨眼間就化作一柄數丈巨鐧,攜帶著雷霆之勢,對著韓道霖當頭壓下。
凌沐陽一出手,便毫無保留祭出全力,他心中打定主意,那怕是不敵韓道霖,也要讓他付出一定的代價。
「不知死活!」
面對當頭而來的巨鐧,韓道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就在巨鐧即將落在他頭頂的一剎那,他突然動了。
身形陡然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凌沐陽面前。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身在半空中的凌沐陽不由一楞,當即大驚失色。
「滾!」
韓道霖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一腳踹在了他胸口。
一口鮮血噴吐而出,凌沐陽的身體頓時如同斷線風箏一般,極速向身後的城牆上飛去。
而凌沐陽手中的青銅鐧,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韓道霖手中,被他隨意甩向了倒飛出去的凌沐陽。
等到眾人回神時,做完這一切的韓道霖,又重新回到了馬背上。
扯了扯韁繩,那匹高頭駿馬,滿是不情願地轉身,載著他向遠處走去。
韓道霖始終都沒有回頭去看凌沐陽,似乎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馬兒還沒走出幾步,倒飛出去的凌沐陽,後背就與身後的城牆,來了個親密接觸。
而且,就在他後背接觸城牆的一瞬間,被韓道霖隨意甩過來的青銅鐧,直接後發而至,貫穿了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牢牢釘在了城牆上面。
那一刻,凌沐陽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黑暗。
一陣風吹過,成線滴落的鮮血,頓時驟然潑灑在了城牆上,宛如綻放於冬日梅花,格外刺眼!
靜,死一般的寂靜!
誰都沒有料到,凌沐陽這個雲夢城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有一天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永遠留在雲夢城。
唯有駿馬踏風去的輕蹄,一下一下敲打著眾人的內心,仿佛是在鞭策他們靈魂!
馬背上的人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可他留在所有人心頭的震撼,卻無時無刻,不在顛覆著他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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