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外的一夜血戰過後,滿地狼藉。
那些屍體自然由玩家接了任務去收拾了。
但人身上卻多多少少還負了不輕的傷。
傅寒洲算是好的,僅有左手、左腿上不甚負傷。
風霆劍丟失了。
但等級卻提升了2級,順便得到了一個「戰鬥感悟」的buff。
這意味著等他提升到59級時,不會再出現瓶頸,直接就能提升到60級——也就是所謂「融會貫通」的層次。
算是因禍得福了。
而風裡鷹傷雖不重,但是數量眾多,可以稱得上是遍體鱗傷了。
這是因為他在弓箭手陣營中殺了個七進七出,為傅寒洲提供了出門決戰的先決條件。
那些人可與對待影中劍的不同,刀兵箭矢上沒有麻藥,招招都是下了死手的。
得虧風裡鷹輕功卓絕,也就是他才有可能活著飛回來了。
傅寒洲給他整理這些小傷,卻越包越多。
還見他身上血跡根本洗得不乾淨,乾脆就打了兩大盆熱水來,順帶教他擦洗乾淨。
大冬天的,風裡鷹**著上半身,整個人還能冒著熱氣。
下身褲子倒是沒有被扒,但也褪到了大腿根處,方便療傷。
他身軀健美,泛著古銅色,一看便是常年日曬雨淋的樣子。
身上還有不少的陳年舊傷。
傅寒洲對其中一道頗感好奇:「胸前這三道傷,看起來像是奇門兵器所致。是哪位用爪的高手?」
「嘿嘿,說來話長。」風裡鷹笑道,「可能是我十來歲的時候吧,跟我娘出塞北去玩,中間迷了路進了深山老林。大半夜宿營的時候煮蘑菇、煮蛇吃,大蛇真好吃……咳,不是,是那蘑菇有毒啊,吃了能看見好多小人在飛。我娘嗖一下就追著她的小人兒飛沒影了,我一個人守著營火,守著守著就有個披大裘的漢子來搶吃的——凶神惡煞的很,把我怕得哇哇叫娘,躲也躲不開,求饒也沒用……最後只好把他給打死了。」
「……」傅寒洲靜默了半晌,有點不知道從何吐槽起,「所以那人是塞外的漢子?」
風裡鷹尷尬道:「額,第二天起來我徹底醒了,才看到那是只熊瞎子。可給我嚇得嗷,蘑菇也不敢吃了,趕緊找老娘去了……一找好幾天,天曉得,她竟然在旁邊苗寨裡頭睡漢子,都快定親了!」
傅寒洲:「……」
風裡鷹能平安長到這麼大,屬實天命所歸了。
怪不得受了這麼多傷,依然精神抖擻,原來是打小就鍛鍊出來的被動技能。
傅寒洲花費了好一番功夫,將風裡鷹身上的傷都處理仔細了。
一會兒,風裡鷹將新的外套披上,整個人顯得自在多了:「洲洲!你的傷怎麼樣了!」
傅寒洲道:「我都是小傷,不礙事。」
他左臂上傷口兩寸多,左腿上則更狹長一些,但都沒有傷到筋骨。
對於武林牲口來說,都是「舔舔」就算了,過幾天能自動長好的皮肉傷。
昨晚會那麼艱難,多半還是因為麻藥和內力枯竭的雙重作用。
見傅寒洲沒事,風裡鷹很高興,舔舔嘴唇道:「那咱們晚上吃蛇補一補怎麼樣?」
傅寒洲無情揭穿:「是不是剛才想到了蛇羹,勾起了你的饞蟲?」
風裡鷹笑了起來,蹲坐在圍牆上,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對啊。我這個人喜歡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最漂亮的美人兒!喜歡就是喜歡,想吃就要去吃,沒什麼不好說出口的。」
傅寒洲:「嗯,說的對。」
風裡鷹笑得暢快,碧色的眼眸里像蘊著一汪春水,倒映著傅寒洲的身影:「對啊洲洲,我去抓條蛇來給你吃!」
說完,雙腿一蹬,整個人又消失在半空中了。
傅寒洲知道勸了也沒用,索性不勸,對著空氣補充了一句:「早點回來。」
有時候傅寒洲覺得,「風裡鷹」這個名字真是起的很貼切。
一天8個醒著的時辰里,風裡鷹總一半時間不知在哪裡逍遙;
2個時辰在吃好吃的,或者在尋找好吃的路上,又或者是找到了好吃的,懷裡揣著熱乎乎的食物回來找傅寒洲;
剩下2個時辰里,還有1個在講他天南海北的故事;
在那最後一個時辰里,他才會安心地休息,坐在傅寒洲跟前療傷,跟玩家們混成一團,學些不知所謂的胡話。
傅寒洲就不一樣,他更喜歡坐著看看書,鑽研學問。
換句話講:技術宅。
下午時分,冬日陽光正好,暖融融地遍灑大地。
傅寒洲沿著小徑上了後山,就在那片熟悉的寒潭邊上,搬出了自己的藤椅,躺在上面閉目養神。
——其實是給口口編寫它的表情功能模塊。
順便,傅寒洲還拿口口當記事本:「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嗯……一邊要教玩家各種技能,多攢點經驗值升級下內力,順便升幾級醫術,看看有沒有更加強力的拔蠱方式。」
口口道:「公測玩家升級真快,開服不到一周就已經快20級了。」
「有攻略的人畢竟是不一樣的。」傅寒洲道,「我想想。等T1級的部隊到了30級以上,就可以帶他們去打鐵索盟了。」
口口哇哇大叫道:「哇主人!攻打鐵索盟!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個計劃?」
「遲早的事。」傅寒洲理所當然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照臉打回去。魔門平均等級比較高,先排在後面;鐵索盟嘍囉比較多,適合給玩家練手——」
口口秒懂:「哦~~~~主人的意思是,用鐵索盟來做韭菜田的肥料!」
傅寒洲微笑點頭:「嗯,人渣的最終歸宿就是農業肥料,非常合情合理吧。」
吃飯,睡覺,拔蠱;
升級,割菜,打怪。
傅寒洲最近的工作計劃,就這樣躍然紙上了。
口口想了一下,充滿憧憬地說:「主人神機妙算呀!新進來的公測玩家先進來搬磚,錢讓書院掙了,經驗在主人這裡學武功花掉了,順便就升到了20級,然後在主人這裡接任務,去打討厭的鐵索盟,經驗又可以回到主人手上,打到的戰利品里肯定還有新的武功……我宣布『第四天災』牌永動機正式形成了!」
傅寒洲的笑容顯得那麼慈祥和善:「嗯,理解的很透徹。順便,剛才我在琢磨,用什麼形式把這兩萬八千劍教給玩家,然後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沒等傅寒洲把自己的絕妙主意和盤托出,這對腹黑主僕的對話暫時被打斷了。
小寒潭邊上,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時傅寒洲睜開眼去看,才發現此刻在下濛濛細雨。
太陽雨。
走在那邊的應龍城,支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整個人好像在畫裡一般。
他沿著水邊一步步走過來,就停在這邊的樹下,看著傅寒洲道:「你怎麼在這裡?」
傅寒洲懶洋洋道:「我還想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應龍城說道:「我在山下看到一塊石壁,猜測這裡應該就是當日見到『影中劍』的地方,便上來看看。」
說到劍,傅寒洲就在他身上找了一圈。
沒有天問!
傅寒洲:「你劍呢?」
應龍城回過頭,看了一眼。
說話間,細雨漸漸密集,最後反倒是雨雲遮住了太陽。
小香山上雨幕連綿,寒潭水面圈圈點點。
遠處千山,近處樹海,似乎都籠罩在冷色調里。
應龍城道:「此情此景,何須有劍?」
「不太像你說出來的話,放在昨天我肯定大吃一驚。」傅寒洲笑著起身,往樹下靠了靠。
雨下得愈發大了,雨點濺在他的藤椅上,還有頭頂的樹冠上。
一時半會兒恐怕走不開,否則等回到蒯下書院,怎麼也成了落湯雞了。
傅寒洲想了想道:「反正無聊,你下圍棋嗎?」
應龍城道:「好。」
雖然沒有棋盤也沒有棋子,但兩人都是記憶力卓絕之輩,索性下起了盲棋。
而且,棋力相當,一盤棋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結束。
「……」
本來應該說挺有意境的吧。
但傅寒洲瞥了一眼自己的技能列表,沒看錯,普通級的圍棋技能一直是等級1級,沒有升級過。
口口急得抓耳撓腮:「啊我不行啦,我看不下去啦!你們兩個臭棋簍子!有這個時間,口口都已經贏了二十把了!!!你們竟然一個機會都把握不住!!這是在玩黑白拼圖咩?」
傅寒洲:「咳,重點是下棋嗎?重點是打發時間。」
若不是冬天實在天冷,像這樣在雨中打發時間,實在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傅寒洲打了個噴嚏。
應龍城見狀,就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遞給他。
傅寒洲知道這種宗師強者都是不懼寒暑,也就欣然接受了,將外衣披在身上,果然暖和了不少。
一邊下棋,傅寒洲一邊就閒聊道:「喏,就是那塊湖石,當時我在上面練劍,落下了一盞油燈,誰知道你就拿那盞油燈來懸賞我了,賞金數千,還鬧出了一場風波來。」
應龍城道:「我已經不記得當日情景。」
傅寒洲打趣道:「嗯,換了現在的你,估計都不會感興趣,扭頭就回還劍山莊了。」
「不。」應龍城想了想,「如果重來一次,我應當賞金萬兩。」
傅寒洲挑眉。
應龍城道:「所謂湘洲三大絕景,香江夕照、霧鎖長峰、美人捲簾。評出三景的人應當沒有見過你舞劍。」
傅寒洲笑道:「一些酸詩罷了,我倒是從沒想過你還對附庸風雅的事感興趣。」
「嗯。」應龍城淡淡道,「遇到你之前,我也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