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畢竟年過四十,身體素質不比武林高手,用過午飯後,頗覺疲倦,不得不在旁邊偏殿裡睡下。
臨睡前,她還想囑咐傅寒洲也好好休息——最好能睡在她身側。
但他們之間畢竟關係不近,這個提議被她身邊女官抵死阻止了。
太后亦知道這事不合規矩,只得放傅寒洲離開了。
傅寒洲也沒有徑直去休息,他畢竟是年輕人,熬夜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更何況,他現在心情激盪,就算閉上眼睛也是睡不著的。
離開華嚴宮後,傅寒洲想起些事情來,就回雍門宮去找應龍城。
沒想到,他在路上就撞見了人。
應龍城道:「與太后說完話了?」
傅寒洲沒有察覺他的語氣,很高興地說:「是啊,太后……很和藹,是個很好的人。」
應龍城:「……」
回去的一路上,傅寒洲忍不住地回憶先前的對話,直要將太后每一句都進行反覆咀嚼。
甚至想到她那句「馬上賜婚」的話,令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應龍城從旁看著,見他笑得開心,最後也沒有出聲打擾。
下午時分,天空晴朗,一碧如洗。
兩人回雍門宮中,傅寒洲閉目打坐,在應龍城的內力輔助下逼毒療傷。
他的「凌冥帝宮書」這一內功對療傷頗有成效,再加上一門「鄔氏醫書」,所以療毒進程頗快。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第二個大周天運轉完畢,傅寒洲身上的debuff已經是消去了,剩下便是療傷的事。
不過,應龍城察覺到異樣,伸手攬過傅寒洲的肩膀。
——才發現他已經是睡著了。
傅寒洲很少有睡得這麼甜的時候,人還維持著打坐的姿勢,嘴角卻調皮地翹起來,仿佛在夢裡遇見了什麼甜蜜之事。
應龍城看了,不禁低下頭,以雙唇印上眼角,將他親得睫毛微顫,這才將人抱回床上。
路程中,傅寒洲迷濛地睜了下眼睛,看見是應龍城的臉近在咫尺,就又放鬆地閉上眼睛,順便乖乖地伸出手,由著他把外衣褪下。
應龍城在室內坐了一會兒,守著傅寒洲。
一會兒,他聽見傅寒洲發出夢囈,便回頭來看。
只見傅寒洲又在夢裡笑眯眯的,發出含糊的聲音:「口口,別鬧,媽媽在呢……」
應龍城:「?」
口口是誰?為什麼寒洲睡著的時候會先喊他的名字?
不過緊接著,傅寒洲又道:「城城,來親親。」
應龍城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上前,修長手指撫過傅寒洲不住蠕動的嘴唇。
傅寒洲:「mua。」
指腹的觸感輕柔如濕潤的羽毛,應龍城耳根一熱,阻止自己繼續看下去,免得接下來忍不住要吵醒傅寒洲。
他替傅寒洲掖了下被子,便繞過屏風,走向了外間。
於是,傅寒洲這一覺整整睡了四個小時,到晚飯時間才醒了過來。
口口:「叮鈴鈴!主人起床啦,再睡下去就錯過晚飯啦!」
傅寒洲睡得頭重腳輕,爬起來道:「……我竟然在遊戲裡睡著了?」
口口:「睡眠質量極佳,口口認為不用打擾!」
傅寒洲坐了一下,問:「你……調查進度怎麼樣了?」
口口:「正在搜尋國家醫療資料庫,共計19572854719條記錄,完成度16%……」
「是我太急了。」傅寒洲恍然道,「你先查著,我去看看太后醒了沒有。」
傅寒洲手持玉牌,來到宮門外問了一聲。
太后卻是早有吩咐,有一名女官來向傅寒洲解釋:太后下午只睡了半個時辰就起身了,有一大堆政務在等著她處理。
一國之君畢竟沒有隨心所欲的道理。
她晚上還得接見一些外臣,明日還是傳統的春狩活動,今晚就萬萬不能再熬夜了。
傅寒洲悵然若失,道:「那還是請陛下好好休息吧。」
女官忙道:「傅先生且慢,太后還吩咐過,您明日可以一起來參與春狩。若無合適的馬匹,可以在御馬苑中自由挑選。」
傅寒洲又高興了起來,說:「不必了,我有合適馬匹。麻煩你轉告太后,我明天一定到。」
女官恭敬向他行禮,領他離開了內廷。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傅寒洲在路上正在沉思。
突然,樹梢上盪下來一道人影,險些要將他嚇一跳。
風裡鷹幽怨地倒掛著:「洲洲,你是不是把我忘在腦後啦……」
「……」
傅寒洲還真把他給忘了。
好在風裡鷹還算好哄,陪他吃了一頓晚飯後,很快又精神起來了。
風裡鷹道:「洲洲你都和太后說了些什麼呀?有那麼好玩嗎?竟然說了一整個晚上。」
傅寒洲笑道:「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事,沒什麼稀奇的。對了,風伯母呢?」
「她呀,被太后放了鴿子。」風裡鷹說,「昨晚上聽說天山雪蓮心被你吃掉啦,她就又跑上山去,想找第三顆出來給太后。」
傅寒洲這倒是沒想到,道:「原來這天山雪蓮心,是風伯母找來的?」
風裡鷹點頭道:「嗯,我也才知道。這東西珍貴難找,只在天山最高處生長,尋常人別說去挖,平日連看都看不見的。我娘也是仗著輕功卓絕,沒事兒就到處跑……但是前後在西域也呆了快二十年了,一共就找到兩顆雪蓮心。一顆一直藏在內庫里,給太后留著以防萬一的;另一顆,聽說是太后賜給那個死白毛了。」
傅寒洲有些恍然,這才明白了北宸那顆雪蓮心的由來。
傅寒洲感慨道:「沒想到,風伯母和太后竟然也認識這麼多年了。」
「我也覺得奇怪。」風裡鷹說,「我娘從來不說她們是怎麼認識的……反正她就喜歡帶好東西回來給太后,然後從太后宮裡偷美男子走。」
傅寒洲:「……」等價交換?
接著,他又抓到一個重點:「太后宮裡藏著美男子嗎?」
風裡鷹撓著後腦勺,說:「藏是藏著,但是……好像也不是面首什麼的。太后聽說就是喜歡看一些長相相似的小年輕,常常看顧和提攜他們——說起來,死白毛好像也在這個範疇裡面。」
傅寒洲愣了一下,突然不說話了。
風裡鷹卻猜測道:「你說,是不是太后年輕時候遇到過心儀的小帥哥,可是錯過了,於是就移情於其他長得像的男人了?」
傅寒洲笑了笑,道:「別胡說。」
兩人用完晚飯,傅寒洲又問風裡鷹:「最近練刀了嗎?」
風裡鷹立刻道:「練了!」
傅寒洲狐疑道:「真的練了?」
風裡鷹一臉委屈,說:「真的練了!昨晚練了大半宿!都怪那個姓應的,我快氣死了,我要早點練成不世神功,打得他滿地找牙!!」
傅寒洲聽了,哭笑不得,說:「嗯,年輕人……總要有點夢想。」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倆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相信劍神有分寸。
風裡鷹有點進步的動力,也是好事嘛。
催著風裡鷹去練刀的同時,傅寒洲也跟他解釋完了:「我毒已經解了,沒有什麼事。關於我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一場大夢……」
他說完,就發現風裡鷹乖乖坐著,仿佛在聽故事會。
傅寒洲不禁問:「你有在聽嗎?」
風裡鷹似懂非懂地點頭,說:「我聽懂了,洲洲,你果然是天上下凡來的。什麼另一個世界,估計是天帝著急召你回去,問你些天文地理的東西……」
傅寒洲:「……」
同樣的解釋。
在應龍城這裡是他中毒產生了幻覺,在風裡鷹這裡是神話故事,在北宸這裡……是騙人的鬼話。
北宸將綁著繃帶的手擱在一邊,涼涼地道:「鳳凰兒可終於想起我啦?」
傅寒洲站在門口,道:「你既然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北宸道:「你來一趟,就是為了哄我勤於練武?」
「武功高一些不是壞事……」傅寒洲說到這裡,看到他曖昧的神色,立刻板著臉道,「我這絕對不是關心你。」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罷。」北宸笑眯眯地看著他,「絕世武功,於我來說只不過是手段之一,從來不是目的。你想勸我破碎虛空,總得給些甜頭——不如說,誰先達到這個境界,你就嫁了誰?」
傅寒洲道:「再胡言亂語試試?不如我先破碎虛空然後一劍砍了你。」
北宸道:「好罷。若是你先破碎,那我們統統嫁給你,天心閣、還劍山莊……都算作嫁妝。」
口口驚訝地插嘴:「那沒嫁妝的怎麼辦鴨,一抬轎子就悄悄從後門進府了……小妾咩?口口是不花錢光幹活的童養媳QAQ?」
「……」傅寒洲忍了又忍,把笑意憋了回去,冷酷地說,「你想多了,我寧可出家。」
北宸挑了下眉,懶洋洋道:「看來鳳凰兒見了太后,心情不錯,都學會開玩笑了。」
可能確實如此吧。
傅寒州和北宸之間,突然有了一個王太后作緩衝。
如今在王宮中,牽一髮而動全身,誰也沒有動手的打算,也就沒有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看傅寒州這樣子,北宸就道:「明日春狩,我也會在。域外風沙大,你多披個外衣。」
傅寒州道:「我自然知道。」
他說完,又看了看北宸,仁至義盡道:「我先前所說並不是開玩笑,要不要磨鍊武功,你自行斟酌吧。」
總之,破碎虛空之路,任重而道遠。
傅寒洲問口口:「我是不是得換個法子督促他們?」
口口說:「風小鳥太傻啦哈哈哈哈哈哈,主人你可能得一直看著他才行,不像莊主大人一樣讓人省心。」
傅寒洲頭疼道:「還有個北宸……根本不知道他會不會聽。」
口口:「還有太后娘娘!」
「……」
傅寒洲想了一下,突然懵了:「等等,那我是不是還得……讓太后從零開始習武,一路晉升二流、一流、先天、宗師,最後破碎虛空……」
口口也驚呆了,說:「這得是什麼難度級別的任務鴨。」
傅寒洲扶額,深吸一口氣道:「不不,先冷靜點,一定還有別的出路。或許我們可以先搞出一個破碎虛空的強者,然後趁機搜集足夠證據,直接由官方出面調查整個盛世公司。」
口口道:「口口覺得,可以兩方面一起入手。要培養破碎級別的強者,除了相應的武學和心境以外,還需要海量的經驗值,主人你忘記啦,大月氏也是一塊沒有開發的韭菜田……」
口口調出了整個大月氏的地圖。
主僕兩個一起看著這片韭菜田,露出了老農民淳樸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