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還是放虛弱的北宸離開了。閱讀
走時傅寒洲為他指明了方向,然後幾人便在雪中分道揚鑣,奔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北宸雖然走得灑脫,但他的雪貂卻似乎很捨不得傅寒洲,抱著他的大腿「嚶嚶」地叫。
傅寒洲摸了它好一會兒,卻見小雪貂用小小的爪子揪著一朵小花遞了上來。
「送給我的?謝謝。」傅寒洲說。
小雪貂將這指甲蓋大小的小花放在傅寒洲攤開的掌心裡,終於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地竄進了雪地里,追著北宸不見了。
冰天雪地里能找到一朵小花並不容易,傅寒洲笑了笑,將花小心地放進衣兜里。
另一邊,傅寒洲問最近的牧民租借了兩匹馬,便和風裡鷹快馬加鞭地趕赴金剛宗。
從天山山脈趕到金剛宗,無念禪師一行人用了一天多。
而他們只用了大半天,將馬匹累得不輕。
金剛宗乃是西域大宗,最早脫胎於西域佛教,於二百多年前獨立成為一個宗門,總部就設立在大月氏外邊的山丘上,後來那山就被稱作是蓮花山了。
金剛宗的宗門皆為其中的弟子自行建築的,包括有僧房、齋堂、鐘樓、大殿、藏經樓等幾個主體建築,經過二百餘年的發展,已經頗具規模,從山頂一路綿延到半山腰。
規模雖大,金剛宗弟子人數卻不及白骨院等大派來得多,歸根結底還是各色清規戒律太過嚴苛的緣故。
傅寒洲一邊趕路,一邊在論壇上了解了不少信息。
到得蓮花山腳下,他就和風裡鷹商量:「我易容進去,你從旁策應。」
風裡鷹說:「易容?我也去不行嗎?」
傅寒洲沉默了一會兒,委婉地說:「易容不止是換臉,還需要演技的。」
「哦!」風裡鷹很有自知之明地垂下頭。
他們倆同時想起來,好多次風裡鷹對著影中劍叫「洲洲」的經歷……
傅寒洲覺得自己的馬甲至今沒掉,算是僥天之幸了。
好在,風裡鷹輕功絕佳,甚至能潛入天心閣的外沿而不被發現,只要不擅闖七星塔,總不至於被和尚們逮住。
兩人商定下策略後,就在蓮花山下蹲守,看著幾個小和尚下來挑水。
風裡鷹左看右看,踟躕著就是不動手。
傅寒洲:「?」
風裡鷹小聲說:「找個有頭髮的俗家弟子吧,洲洲,你千萬不要剃度……」
傅寒洲:「……」
一會兒,還真有一個俗家弟子搖頭晃腦地跑下來挑水,還頂著個「大學僧」的ID。
傅寒洲:「……」玩家是真的分布全球各地。
風裡鷹抓住機會就把這俗家弟子打暈,拖進了小樹林裡。
傅寒洲仔細觀察他的面部特徵,抓緊時間將自己進行了易容。
這名苦逼玩家被打暈後,就無法操作自己的角色了。
為保險起見,傅寒洲還將他五花大綁,並拖進了最隱蔽的灌木里藏好,免得出什麼么蛾子。
出於憐憫,傅寒洲給他懷裡丟了二十兩銀子。
口口:「阿彌陀佛,你就當自己賣身了吧……」
須臾,一名身穿黃衣的小沙彌再次走出樹林,提著空空如也的木桶,快速地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和尚來打招呼,傅寒洲都是含糊應付過去,反正這名二十多級的玩家也不至於有什麼複雜的關係。
金剛宗中的僧人過的相當清苦,每個人早起後都要為自己打水洗漱,中午打飯吃齋菜——他們一天只吃一頓,剩餘時間絕不再吃任何食物。
早中午取而代之的是「課」,形式多樣,基本以誦念佛經、打坐冥想為主。
另外,他們的僧衣也是自己縫製的,鞋子也是自己納的,齋菜用的素材全都是後山自己種的。
每個正式出家的僧人都是兩袖皆空,身上不留錢財和外物,終生沒有積蓄。
這也是為什麼少有玩家能夠出家,絕大多數都只是俗家弟子而已。
每年和尚們都有一次行腳機會,拿著個木碗出門,一無所有地行遍西域再回來。
像無念禪師這樣行腳回來之後,就又開始每天種地、縫衣、誦經、冥想,生活非常的簡樸和規律。
金剛宗中無有上下等級之分,輩分再高、高過方丈也是一樣的自己打水過日子。
傅寒洲拎著水桶進得金剛宗的大門,首先便看到了山門後立起的一塊石頭。
巨石大約三人高,上頭鐵畫銀鉤地寫著「卻劍池」三個字,底下有一小小的人工水池,其中琳琅滿目地躺了許許多多生鏽的刀劍。
據說,所有被度化的人,都要將自己的貼身武器放入其中,寓意「放下屠刀」,然後進大殿中剃髮出家。
此時,卻劍池的巨石上,懸掛著一柄絕世神劍。
——天問。
口口倒吸一口冷氣:「鵝——」
傅寒洲目光微冷,不與卻劍池的看守對視,匆匆路過卻劍池,道:「這些武器進水之後不保養,很快就生鏽了,恐怕再有心想拿回來也無濟於事。天問還懸掛著,想必意思是劍神還沒有放下……」
口口小聲說:「恐怖死了!口口還以為劍神也剃禿了!」
傅寒洲:「?」
口口:「禿了就不愛他了!!」
傅寒洲:「……」
一會兒,傅寒洲低調地路過大殿,抬頭便看到了金剛宗後山上的七星塔。
七星塔之所以叫做七星塔,是因為其中暗合七星布局,似乎是一種奇門陣法,專門用以鎖困武林高手。
從外面看去,七星塔正好是七層,檐分八角,各角皆懸掛有無聲的檐鈴,稱得上精巧而崢嶸。
七星塔頂上,有一巨大鐵鐘,往下一層便是著名的「悟道靜室」,被僧人簡稱為「靜室」,應龍城就在其中。
為了不引起注意,傅寒洲隨著人流先到了後院中,看到布告欄上一大堆的任務,都是種地、澆水、洗衣、做飯之類的雜活,每天都分給諸多僧人來做。
有一名玩家已經得意洋洋地在炫耀:「嘿嘿,今天我搶到了送飯任務!!終於輪到我上七星塔了!」
周圍人都在酸溜溜地:
「切,送飯就送飯,反正劍神看都不會看你一眼的。」
「沒用的,就是個普通日常任務,別妄想觸發劍神的隱藏任務了……」
傅寒洲:「!」
一會兒,這名玩家去食堂中打了飯,興高采烈地走在前往七星塔的路上。
風裡鷹猛然從旁竄出,將他打暈,駕輕就熟地拖進了小樹林裡。
傅寒洲潦草易容了一下,然後熟門熟路地將二十兩銀子丟到玩家身上。
口口:「ε=(ο`*)))罪過罪過,又強占了一個人的身子……」
傅寒洲挎上食盒,一路低著頭走進七星塔。
看門的僧人正是當日那五名羅漢之一,看了一眼傅寒洲就不再理會,放他進入了七星塔。
七星塔中樓層結構極為複雜,雖然有一螺旋狀的階梯能夠直通頂樓,但卻不是循次而上,反而沿路走得錯綜複雜。
期間有不少小隔間,有的裡面坐鎮著佛像;有的看上去供奉著舍利子;還有一間似乎是專供僧人臨時休息的……
傅寒洲試圖解析七星塔的結構,但沒有成功,反倒是得到了一條系統消息:
【系統:叮,你得到了關於「七星陣(奇門陣法)」的一些信息(1/3)。】
七星塔的最頂層空間已經頗為窄小,變成了一個二十多平方的靜室。
傅寒洲從樓梯走上去,首先便看到了靜坐著看守的無念禪師,不由心中一驚。
不過,無念禪師正是老僧入定,雙眼緊閉,只是手指抬了抬,示意傅寒洲向內走。
靜室是個八角形狀,正對入口就能看到應龍城淵渟岳峙的背影,與往日一般無二。
而在他身前,赫然是一副大字,鐵畫銀鉤地寫著:
【道】
雖是一個「道」字,但其中點折比劃都有龍蛇之象,幾乎能聽到其中刀兵劍鳴的聲音,強行按捺在一個意向圓融的道字裡面,有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傅寒洲放緩腳步走過去,看到了前一天放下的食盒——
裡面紋絲未動。
應龍城不吃不動、滴水未進,已經幾天了。
他正對著這個「道」字,也是閉目冥想的樣子。
傅寒洲將手中食盒放下,並倒掉隔日的水,重新拎起水壺。
然後他假裝不小心把水灑了,就潑在劍神的衣襟上。
傅寒洲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應龍城倏然睜開了雙眼。
雖然傅寒洲改換了面孔,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一眼被認了出來。
應龍城的眼神裡帶著些許責備,但又有些無奈,動作極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後面還端坐著一個無念大和尚,他們兩人在這裡眉來眼去,倒仿佛是在偷情。
傅寒洲見到應龍城之後便覺得心下鬆快了很多,忍不住調戲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背。
應龍城:「……」
傅寒洲笑了起來,將一件東西塞進了他掌心裡,然後就趕緊收拾食盒,再次向外走去。
待傅寒洲走後,應龍城翻開手掌看了一眼。
傅寒洲給了他一株粉紅色的小花,不過指甲蓋大小,上面還殘留著冰雪的氣味。
應龍城翻手將小花握在掌中,重新閉上了平靜的雙眼。
仿佛是聽到了他心中的躁動,無念禪師忽而道:「施主,緣何再次心不能靜?」
自進入七星塔中,應龍城便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但此時他似乎心情突然變得不錯,低聲道:「風雨如晦。」
走在樓梯上的傅寒洲,遠遠地便聽見了,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容。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