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傳武書屋認主

  雲海之上,無窮金光在閃爍,一座恢弘壯闊的宮闕,宛若神話中的仙宮神闕,躍然於上,在陽光的絢爛照耀下,若隱若現。

  少年坐在絕壁之上,崖石之端,張開雙臂,似是迎著無限雲海,燦爛世間。

  滔滔人皇氣,從人皇壁中洶湧而出,如絲如線如縷,像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在少年的背後,凝塑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傳武殿再現,人皇虛影浮現!

  這兩種異象,帶來驚天動地的震動。

  此時此刻。

  人皇壁下,謝顧堂完全顧不得參悟文道碑了,他震撼的仰著頭,白髮白胡在驟然捲起的大風中不斷的飄揚著。

  他淚眼婆娑,看著那登頂的少年,看著那少年背後的虛影,不禁感懷萬千,有生之年,他竟然能夠看到有人登頂人皇壁。

  這是多麼榮幸的事情。

  每一位守壁人,守的是人皇壁,但同時守的也是一種信念,一種延續。

  吐出一口濁氣,謝顧堂沒有再淚眼,而是流露出燦爛的笑容。

  仿佛身上的枷鎖,在這一日,盡皆崩解。

  「老夫,無憾了。」

  這一日,謝顧堂呢喃。

  當然,除了少年登頂以外,最讓人震撼的還是那副異象。

  事實上,登頂人皇壁會出現異象,一點都不超出世人的預料,畢竟在武碑山上,你若是解碑十八,在碑廬中成為武道家,也有可能會引發百花盛放同慶的異象。

  而登頂人皇壁,這等難得一遇的盛事,就更不用說了。

  只不過,這個異象也太驚人了吧!

  曹天罡攥著拳頭,完美無瑕的臉上,滿是震撼和……羨慕!

  這等異象,他竟然半點都不曾牽引出來。

  他和老方的差距真的那麼大麼?

  難怪老方張口閉口一句「草包」,他曹天罡與方舟比起來,的確差了些許。

  不過,他曹天罡不會放棄的。

  曹天罡看著佇立在崖巔的方舟,完美無瑕的臉上,有一抹笑:「高處不勝寒,方兄,等我。」

  南明宇跌坐在地上,嘴唇囁嚅。

  登頂了……

  曾經的他居然奚落方舟,想要在武道家考核上力壓方舟,讓對方失去成為武道家的信念,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可笑。

  這一躍而上,宛若魚躍龍門的少年,豈是他能打擊的!

  能登頂人皇壁,少年註定不凡!

  洗塵橋畔。

  孫紅猿面色潮紅,眼眸中滿是震撼,興奮。

  他一步踏出,登天直上,懸空而立,站的更高些,眺望著山巔。

  他望穿了雲海,看到少年孤坐崖石之上,面帶笑容,張手迎著呼嘯的山風與雲海,欣賞盡人間無盡美好的美景。

  「絕巔之上的風景,必然極美,極美……」

  孫紅猿羨慕道。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登陵絕巔,他不知道少年怎麼做到的,但是,他只知道,這少年……註定不凡。

  徐秀獨臂攥緊,清秀的臉上掛著笑容,但是更多的還是堅毅。

  她多想登頂的是自己,可她終究還是差了些。

  但是,她不會自怨自艾,變強是靠自己。

  驀地,徐秀渾身一震。

  不可思議的看著那頂上,仿佛破開時空長河,呈現在人世間的傳武殿。

  神秘,高貴,強大,可怕……

  像是坐落在時空中的大殿!

  燧人前輩!

  徐秀心頭俱震,下一刻,她的眼眸一凝,看向方舟。

  難道……

  方舟與她一樣,都是被燧人前輩上了身的人?

  這一座恢弘而神秘的大殿,伴隨著人皇虛影的呈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是回味過來的謝顧堂,亦是眼眸一縮。

  「這是什麼?」

  謝顧堂深吸一口氣,登頂人皇壁後的異象?

  不!

  這不是異象,謝顧堂清楚,方舟背後那尊人皇虛影,才是真正的異象!

  那這座殿宇是……

  謝顧堂不由的想起了大慶邸報傳回的消息。

  青城……

  也曾出現一座恢弘壯闊的宮闕。

  那座宮闕中,有一位神秘而古老的存在,輕描淡寫的格殺了神族青州駐界使,那是人族隱藏的強者!

  護住了陸茫然的屍體,甚至這座文道碑,便是對方轉化送來!

  謝顧堂眼眸中震撼越發的濃郁,他在思考,思考這座宮闕的來歷。

  可是,他回顧自己所看過的那麼多的典籍,沒有任何一本典籍中有記載過這座傳武殿!

  謝顧堂一步踏出,寬厚袖袍飛揚,登天直上,直面宮闕。

  剎那間,謝顧堂想到這座宮闕,會不會是人皇時代遺留的強者,是人皇留下的後手?

  謝顧堂見得宮闕深處,有人影盤坐,浩渺,古老而強大!

  一座傳武殿,金芒萬丈懸浮在雲海之上,似是撕開萬古星河!

  謝顧堂面露激動,抱拳作揖,面朝宮闕。

  ……

  與此同時。

  在傳武殿出現的剎那。

  金州,京城。

  正在大朝師府邸中靜修的曹滿,猛地睜開了眼,他渾身有恐怖的氣機纏繞,一步重重踏下。

  瞬間,猶如一顆彈射的炮彈,沖入天穹,撞碎雲海。

  他懸浮於雲海之上,眸光遠眺,便看到了那座遙遠的,衝起一道金色光束的傳武殿!

  「又出現了!」

  「這座傳武殿!」

  「人族隱藏的強者?!」

  曹滿面色凝重。

  一次兩次的出現,曹滿感覺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之外,這等神秘,古老,強大的存在,到底有什麼目的?

  之前他藉助傳武殿中那位前輩的勢,逼退了異族諸強。

  但是,此時此刻,曹滿心頭卻是有些沉重和難以預料。

  曹滿感覺,端坐在傳武殿中的存在,實力似乎並不會比他弱多少!

  而曹滿更有一個疑惑的點,傳武殿中的存在,真的只有一位嗎?

  傳武殿,會不會是一個組織?!

  「傳武者……祝融。」

  曹滿深吸一口氣,呢喃著。

  那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傳武者?

  曹滿心中思緒萬千,隨後他踩踏著雲流,站的更高,望的更遠。

  他看到了人皇壁,看到了人皇壁上的少年。

  一時間,曹滿有些恍惚。

  「人皇壁……有人登頂了?!」

  而在這一刻,曹滿在恍惚的同時,卻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傳武殿便是因此而出現的嗎?

  果然,傳武殿……便是人皇時代的遺留強者,或許是人族最後的倚仗。

  曹滿在這一刻,渾身放鬆,有種釋然。

  他望著那迎著驕陽展開雙臂的少年,古板而嚴肅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難得的笑容。

  ……

  ……

  下著一場淅淅瀝瀝浩然雨的京城之外。

  官道之上。

  一席輕易頭戴斗笠,抱著一把劍,孤獨的前行。

  踩著雨水,濺起三尺。

  驀地,趙鞅止住了步伐,斗笠下的面容抬起,略帶驚疑。

  他御劍沖入雲霄,便見得傳武殿橫亘在穹天與雲海之上,趙鞅不由深吸一口氣。

  又是這座宮闕!

  之前替陸公收屍,如今又為何而出現?

  隨後,趙鞅看到了那沐浴在金光燦爛中的少年身影。

  趙鞅笑了,他懂了。

  裴同嗣看重的那小子。

  登頂人皇壁了!

  「還真特娘的是個天才,陸慈……比不得啊。」

  趙鞅感慨。

  心有不甘。

  畢竟,他曾經一直都覺得,陸慈是不弱於方舟的天才,裴同嗣每一次把方舟吹的那麼牛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的想要拿陸慈來比較一下。

  而如今,比個錘子。

  趙鞅在這一刻亦是有些釋然。

  他看了一眼遠處懸空也流露出一抹笑容的大朝師曹滿。

  隨後,躍下雲海,回歸人間。

  ……

  此時此刻。

  所有攀登過人皇壁的武道家,皆是心有所感。

  每個人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雲麓書院所在的方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震撼無比的念頭。

  有人登頂人皇壁!

  大慶邸報大樓,徹底沸騰了!

  頂樓之上,高層們又再度匯聚一堂。

  「最新消息!雲麓書院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有新晉武道家,登頂人皇壁,一躍上青雲!」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人登頂人皇壁,那得是什麼樣的怪物啊!當初曹滿,好像也未曾登頂吧?」

  「這個消息要報導嗎?布列為頭條吧!」

  「別!千萬別報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旦報導了,諸族的強者怕是會盯上這位咱們的人族天才,把他往火坑裡推!」

  「別報導,我們主要報導京城諸多學府學子正在醞釀的大事,我有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大慶邸報的高層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報導少年登頂人皇壁之事。

  ……

  京城。

  皇宮深處。

  正握在殿內在美婢們服侍下,滿臉享受的抽食著仙族芙蓉仙膏的皇帝,渾身都在抽動。

  忽然。

  皇宮內院深處,傳來一股恐怖的氣機,仿佛一尊沉睡的存在驟然甦醒。

  皇帝一個哆嗦,陡然從紙醉金迷中醒來。

  他看向皇宮內院深處,什麼事居然能驚動那位沉浸在古武典籍中,數十年如一日的老祖宗?

  皇帝站起身,打算前往宮闕深處問問,但想了想,還是搖頭放棄。

  天塌了,有高個頂著。

  這朝廷,有老祖宗,有曹滿,他還有什麼好擔心?

  一念及此,他愈發放鬆,朝著一位美婢招了招手,臉上露出壞笑。

  房間內很快便傳來了不可名狀的古怪聲音。

  ……

  ……

  人族域界之外。

  恐怖的氣機在瀰漫著,一道又一道強大的意念流淌而來,圍繞著人族域界在席捲。

  「又出現了……」

  「那座宮闕……又出現了!還是上回那位嗎?」

  「曹滿說人族就只剩下一位隱藏的頂級強者,可信嗎?」

  「這座宮闕再現,還是那位傳武者嗎?」

  諸族的頂級強者意念在虛空中碰撞,互相交流著,有神族,有仙族,有妖族,有魔族……

  他們可以感受到那座神奇而強大的宮闕再現!

  讓他們愈發的忌憚。

  「人族這是在示威嗎?!」

  「人族……似乎在崛起和復甦!」

  有異族強者無比凝重的開口。

  「怕什麼……人族人皇早已消失無蹤跡,我等各族至強也將衝擊無上!我等諸族必然占據人族域界每一寸山河!」

  更有異族強者肆無忌憚的叫囂著。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交流,思想在碰撞,但是,毫無疑問,傳武殿的又一次出現,給了異族強者們一記當頭棒喝。

  讓他們不由回憶起了人族那個有人皇率領的強大時代。

  至於曹滿的鬼話,他們是愈發的不信了!

  曹滿從今天開始,將徹底失去他們的信任。

  ……

  ……

  人皇氣如大江大河一般從人皇壁內湧出。

  方舟佇立在山崖之巔,感受著不一樣的風景,他盤膝而坐,背後有人皇氣匯聚而成的虛影。

  方舟閉上眼,那斷裂的畫面,似乎接續上了。

  天地間大雨滂沱。

  山崖之下,洪水肆虐。

  那引領人族遷徙的偉岸存在,翻身上了崖石,氣喘吁吁,但是卻無盡興奮,他伸出手,拉住一位又一位未曾放棄的人族。

  帶著他們,登上了山崖。

  他們屹立在山崖,有的背著背簍,有的抱著孩童,他們看上去十分的狼藉和狼狽。

  但是,都十分狂熱的看著那最前端的魁梧人影。

  人影取出一跟木桿,杆上有一面旗幟。

  他將旗幟插在了地上,振臂高呼。

  旗幟所在,皆為領土!

  暴雨消散,烏雲退避,洪流不再洶湧,陽光灑下,有千丈彩虹橫跨天地。

  畫面極致的炫目與美麗。

  而他們的背後,山的另一邊,有溫馴的小鹿奔走,有駿馬馳騁,有山羊徐行,山河大好,那是美好的新家園。

  ……

  轟隆隆!

  方舟盤坐在崖石之上,心神不由自主的沉入了傳武書屋之內。

  當畫面消失之時,方舟徐徐睜開眼,眼眸中滿喜悅。

  在那個茹毛飲血的時代,總有人站出來,引領著一個時代,帶領著世人,踏過艱難險阻,踏過千山萬水,找尋一份安逸,尋一份心的歸屬。

  傳武書屋中,光芒萬丈。

  一本全新的冊子凝聚而出,那冊子同樣沐浴在無數的金色光芒中,璀璨而奪目。

  《傳武大事記·斗天》

  方舟意識轟鳴。

  新的一冊傳武大事記歸於書架,整個傳武書屋中霞光愈發漫漫璀璨。

  人與自然抗爭的過程,便是斗天。

  方舟若有所思。

  洗塵橋上,人皇取火,那是告訴方舟不要忘記初心,不要忘記崛起的源頭。

  隨後,創武戰惡獸,再有斗天尋家園……

  都是抗爭的過程。

  與天斗,與地斗……

  人族的發展不是一帆風順,但是人族的韌性是最強,任何艱難險阻都難不倒人族,只要一息尚存,薪火仍在,便可再度崛起,成為天地間的主宰!

  方舟感覺肩膀上的重擔沉甸甸。

  因為,流浪詩人曾說過,當傳武書屋面世,便意味著一方天地的人族,或許正在面臨著最可怕的危機。

  而過洗塵橋,攀登人皇壁,都是一種責任的賦予。

  盤坐於書屋之內,長長吐出一口氣。

  對於這些責任,方舟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也沒有什麼獨到的想法,但是,他既然踏過了洗塵橋,攀上了人皇壁,或許……

  這便意味著他的內心接受了這份責任。

  他能否承載的起這份責任?

  方舟沒有任何的把握,但正如他攀登絕壁最後時刻的信念一般,他會盡全力去一躍。

  人皇壁上,光芒萬丈。

  少年站起身,抬起手。

  那身後由磅礴人皇氣匯聚的虛影,似乎也探出手,與之一撞。

  像是一場延續,又像是一場接力。

  而在這一刻。

  方舟感覺腦海中的傳武書屋猛地一顫,似乎與他的靈魂徹底的交融在了一起似的。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雖然,方舟感覺傳武書屋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但卻又感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而方舟明白。

  此時此刻。

  傳武書屋……真正承認了他。

  或者說是。

  傳武書屋,認主了。

  ……

  ……

  青城,風沙捲動,黃沙漫天。

  裴同嗣一席藍袍,腰跨一柄刀,看著絕美的少女,立在青城之前,抿著唇倔強的模樣。

  「趙鞅讓我帶你回雲麓書院,你真不願回?要留在這黃沙漫天的青州?」

  「一旦鬼族惱羞成怒,捲土重來,那青州或許會淪為鬼族肆虐之地,你也可能會死。」

  「況且青州乃人族域界最邊沿,各族皆在此有所布置,各種異族強者層出不窮,這兒非常的危險。」

  裴同嗣勸阻的說道。

  然而,亭亭玉立的少女搖頭拒絕了。

  「你要為父母報仇,我理解,但你至少要把修為提上去。」

  裴同嗣蹙眉,他非常意外少女的抉擇。

  可少女對他所說的勸阻話語,依舊只是搖頭。

  陸慈的態度很堅決,堅決的讓裴同嗣都有些錯愕和不解。

  裴同嗣不理解少女為什麼要這般堅持。

  青州……真的很危險。

  可是,裴同嗣沒有再勸阻,他看到少女眼中的不容置疑,所以,只是輕嘆了一口氣。

  他擺了擺手,鑽入馬車,駿馬嘶鳴,拉著馬車逐漸遠去。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少女佇立在晚霞之間,望著遠去的馬車。

  回首,望著青城,美眸中光芒熠熠。

  她的心頭《移花接木》的經文在流轉。

  她沒告訴裴同嗣。

  在青城……她才能快速變強!

  ……

  ……

  自從那塊碑划過了穹天,京城的天空,淅淅瀝瀝不止的雨,就下了個不休。

  但是,這股雨中卻充斥著一股浩然。

  讀書人沐浴在雨中,只感覺有股難以言明的興奮在上涌,有熱血在沸騰。

  京城之內,暗流涌動。

  稷下學府的學子,京城學府的學子等等學子,書生,都在雨中爭先奔走,布鞋踩著積水,濺起澎湃的水花,像是他們澎湃的心境,在醞釀著一場爆裂的情緒。

  終於,情緒醞釀到巔峰,似是被淅淅瀝瀝的於所感染的學子們,沒有戴斗笠,沒有披蓑衣。

  就這般,踩著飛濺的泥水,衝出了學府,衝出了書院,衝上了街頭。

  他們的臉上帶著憤慨,眼中燃著火光!

  密密麻麻,匯聚成江河,再匯聚成瀚海,捲起濤濤巨浪!

  拍向皇宮!

  京城之外,十里長亭。

  亭中有一席青衣,仰望著淅淅瀝瀝的雨。

  青衣伸出手,雨水落在手上,迸濺開來,化作水霧,有白氣上涌。

  白氣扭曲間,仿佛要清洗人間的污濁。

  一席青衣的趙鞅笑了起來。

  他扭頭看向京城,抬起手,按在臉上,一陣搓揉後,給自己換了張臉。

  隨後,拿起地上的斗笠,按在頭上,朗聲一聲笑。

  一步踏出,義無反顧,沖入了淅淅瀝瀝的雨中。

  雨色如簾,有悠悠歌聲飄蕩而來。

  青衫沾濕天上雨。

  此去人間刺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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