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薛瀚的提醒

  「……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

  薛瀚正在寬敞的書房查帳,對面並排坐著一對不請自來的師徒。

  他把兩人晾了半天。

  榮箏是個坐不住的,時間拖長了,她就感覺凳子板兒上生釘子,扎得她渾身難受。

  她忍不住,湊近陶眠悄悄問他。

  「師父,你們真的是好朋友麼?不會是走岔了路,尋到仇人這兒了吧。」

  陶眠正要解釋什麼,卻被薛瀚打斷。

  薛掌柜抬頭一笑。

  「小姑娘蠻會識人。」

  榮箏的嘴巴微張。

  「還、還真是仇家啊?」

  「別聽他瞎說,」陶眠揮揮袖子,打斷這沒來由的對話,「薛瀚,你本事大,我來請你幫個忙——」

  薛瀚想也不想就拒絕。

  「不行。」

  「……」陶眠為自己抱不平,「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不管什麼事,不行。」

  「……」

  兩人相交的時間不算短,彼此都知曉對方是個什麼德行。

  薛掌柜的「不行」不是「真的不行」,無利不起早,他是要談條件。

  但陶眠最怕他談條件。

  「你說吧,這次又要讓我做什麼?」

  仙人豁出去了,跟徒弟約定好,要教她《通幽術》,可不能食言。

  他不願意做那種承諾了小孩卻又不兌現的大人。通常仙人只是嘴上不靠譜,該做的都會做。

  何況他看出來,榮箏是個格外重信的人。

  見他回應得如此果斷,薛瀚放下手中的帳本,笑吟吟的。

  「暫時沒想好讓你做什麼。」

  「那敢情好,你直接……」

  「別想美事。我要你一個承諾。」

  「……」

  陶眠沉默。

  比起具體提某個要求,他最怕的就是這種玄而又玄的「一個承諾」。

  「難道你讓我去死,我也得去死嗎。」

  「你死不了,我知道,」薛掌柜放鬆地靠在紫檀椅上,「安心,不會讓你做太為難的事。」

  「包括收你為徒?」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我錯了。」

  仙人不愧是仙人,世事比旁人看得明白,滑跪的速度也是非一般的快。

  薛掌柜的手指指尖在桌面輕敲兩下,似乎是在腦海中搜尋合適的地方。

  「你們來得巧了。最近我有一朋友來此地做客,席間聊到過他名下的一套山莊裡面鬧不乾淨的東西,還讓我想想辦法,找個高人。

  既然你們主動提,那我也不再費力氣。等下我擬一封信函,你們拿好,那邊的管事自然就會讓你們住進去。」

  陶眠沒想到事情有這麼順利,榮箏已經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小陶小陶,那就這個吧。」

  陶眠只得應下。

  薛掌柜叫他們別急著出發,等明日天亮了剛好。

  先在薛府歇下,還能留給他準備車馬的時間。

  榮箏沒想到,師父的朋友竟然真的是這麼靠譜的人。

  她被薛府的丫鬟提前請離,到府裡面更衣歇乏。

  這下屋子裡只剩陶眠和薛瀚二人。

  榮箏離開後,屋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是薛家的侍從。

  薛瀚出去了一陣兒,和對方簡短地交談了幾句。對方似乎給了他什麼東西。

  陶眠聽見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片刻後,薛瀚說「我知道了」,把人打發走。

  隨後才回了書房,手裡多出一沓紙張。

  陶眠看出薛掌柜有意只留他下來,單獨說話。

  不等薛瀚講什麼,他率先言道。

  「該不該收徒這種講到爛的言詞,就別說了。薛瀚,有這功夫不如我們聊點別的。」

  薛瀚笑意收斂,這倒是他心情好的體現。

  「你想聽我也不樂意講,反正怎麼都不肯聽勸。我現在唯獨慶幸一件事,就是你怎麼作都死不了。」

  陶眠一哆嗦。

  「要不你把這話收回呢?一開口就插旗也算是一種天賦了,說不定我哪天真的……」

  「就算有那麼一天,你也是被你的徒弟害死的,」薛瀚不假思索地說,又不知自己腦補些什麼,突然語氣咬牙切齒,「你要是真被自己徒弟害死,那不如我現在直接把你在這裡挫骨揚灰。」

  「好好的怎麼又犯病,」陶眠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算了算了,說正事。」

  「……那就來說說你這個新收的徒弟。」

  「怎麼又繞回來?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

  「沒說我要阻攔,我只是查到了一些東西,提醒你一下。」

  薛瀚的右手手腕一抖,一張嶄新的通緝令從紙卷的狀態舒展開。

  上面的畫像,陶眠熟悉極了。

  連兩顆梨渦都用墨水點了出來,正是榮箏的臉。

  「浮沉閣大張旗鼓地放出消息,前十二影衛之首『風箏』背叛閣主,逃亡在外。有消息者懸賞千金。陶眠,浮沉閣在妖境,說它能橫著走都不為過。那個新繼任的閣主杜鴻,又是個麻煩角色,不好得罪。

  你的徒弟來頭一個比一個大,說真的,從部下那裡聽說這小丫頭是影衛之首時,我都不稀奇了。但這次和過往不大一樣。以往不管如何,你的徒弟都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對你始終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誠。

  這回你收留的,可是個叛徒。

  她不但會為你惹上麻煩,她還有可能背叛你。

  她和杜鴻的關係匪淺,一兩句說不清楚。

  如果泛泛地談,妖境也是屬於魔域的一部分。千燈樓內的拍品都是什麼,你也親眼目睹了。

  雖然說好了不談收徒這事,但我作為多年摯友,也想給你提個醒。

  不然我怕下次再見到你,就是在千燈樓的拍品錦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