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接收到金手指傳遞給他的新信息。
隨後起身。
半點猶豫都無,上一秒還在端著自家排面的仙人,下一秒就奔下山來。
考驗的就是這麼個吃後悔藥的速度。
在山腳找到榮箏時,那姑娘還在生氣,蹲路邊,一把一把地揪草。
陶眠:……
「你再揪下去,它們就要禿了。」
「誰那麼閒的來管本姑娘除草……仙人?」
沒想到追過來的竟然是陶眠,榮箏驚訝得張大嘴巴,輕盈地蹦起來。
「仙人怎麼又下山啦!你不是……」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剛剛被對方斬釘截鐵地拒絕,叉著腰鼓起臉頰,說話前先「哼」兩聲。
「不是說寧願撿石頭也不要收我為徒嗎!後悔了吧!」
「這是誤解,」陶眠一本正經地糾正她,「我只說我不輕易收徒,可沒有強行把你類比成石頭。」
「難道我連石頭都不如?你是說這個意思嗎?」
「……」
陶眠在心裡悄聲問金手指,眼前這個真的是他要收的徒弟嗎?怎麼感覺腦子不大好使。
她的身份屬實嗎?聽上去那麼厲害的十二影衛……該不會是抓鬮抓出來的吧?
還是說那毒連智力都會受損?
一連串提問,沒一個得到回覆。金手指壓根不打算理睬他。
在陶眠內心進行著豐富的心理活動時,榮箏叭叭叭地發泄了一通,怨氣牢騷消減不少。
她回過頭來,發覺陶眠在出神,心頭火又起。
「仙人你沒有聽我說話——」
「聽了聽了,不就是說『我看不上你這樣天賦異稟的徒弟,哭都沒地方哭嗎』,你要是想,我現在可以給你哭一個。」
「……」
他這麼有求必應,榮箏反而沒話說。
自顧自地咕噥了一句,聲音太小,陶眠沒聽清。
「什麼?」
「我說,」榮箏深吸一口氣,好似方才的抱怨情緒全消,露出燦爛笑顏,「將來有個人能一直一直記得我,也蠻好!我答應做你的徒弟啦。」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性格外放陽光,大大咧咧不記仇。
如果不是金手指給了確切的信息,陶眠實在無法把她和「影衛之首」這等身份聯繫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那種被從小訓練的殺手,過的不都是陰暗血腥的日子?
何況榮箏的經歷不一般,她那麼犧牲自己,卻又成為棄子……
「仙人?仙人!」
陶眠思慮的功夫,榮箏已經走出去好遠,高高揮手臂催促他跟上。
「不是要回山麼?走呀走呀。」
陶眠甩了下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在腦後。
罷了,有些事情過分追究,也是庸人自擾。
他快走幾步,追上前面的榮箏,兩人並排。
「仙人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陶眠。」
「噢噢,軟綿綿的綿?」
仙人的腳步亂了一分,又裝作無事地繼續向前。
「不是,是安眠的眠。」
榮箏立刻明白是哪個字,手指在空中劃了劃,大概是在寫他的名字。
陶眠知道不該問,卻又情不自禁。
「你可有聽過『綿綿思遠道』這句詩?」
「咦?這詩裡面是你的那個『眠』嗎?」
「不……算了。」
榮箏從外面看上去粗線條,實則心思細膩,敏感地察覺出仙人的語氣有低落。
「哎呀,」她舉著一朵路邊采的野花,遞給仙人,「我不懂詩嘛,沒什麼文化的。」
「但是你很會讀信。」
「那個啊,是之前有人逼我認字。識字太痛苦了,我恨不得把那些書本都吃了。」
不知道回想起什麼不好的記憶,榮箏愁眉苦臉,五官皺在一起。
看她這樣反應,陶眠失笑。
「安心,桃花山不學詩書,不會逼你做任何不喜歡的事。」
「那太好啦,」榮箏又恢復活潑,「看來我是來對了地方。」
兩人回到山中,榮箏問陶眠她該做些什麼。
陶眠抬頭遠望山的某個方向。
「按照慣例,帶你見見師兄師姐。」
榮箏有些興奮。
「原來我還有師兄師姐啊?他們在哪裡?在哪裡?帶我見見呀小陶。」
「莫急莫急,你現在隨我來。」
他們走了一段路,拐過幾個彎,經過幾處桃林,最後來到了那片墓地。
陶眠一揚手。
「來,徒弟,見見你的師兄師姐。」
「……」
榮箏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望著眼前的幾座墳,悄悄向後退了兩步。
「小陶,我想起來山下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走什麼,不是說好了要拜師麼?」
榮箏欲哭無淚。
「來的時候也沒人跟我說你們桃花山的徒弟都是埋在土裡的呀!小陶你要不還是把我當塊石頭扔了。」
「晚了。」
仙人微微一笑,笑容看起來很不妙。
「你已經上了我們的賊……靈山,想下去,可沒那麼容易。」
陶眠讓她放寬心,只要她不作死,死亡就不會輕易找上她。
「人都是會活到死的。」
榮箏僵硬地點頭,信了他的廢話。
然後陶眠又言。
「我是個開明的人,從來不強迫他人。如若你真的很不情願當我的弟子,那我也可以放你一馬。」
「小陶先不說放不放馬,你能把我的脖子放開嗎……」
總而言之,在一番威逼利誘下,榮箏成為桃花山第五位弟子。
一狗二丫三土四堆,因為榮箏手裡捏了朵小紫花,所以叫她五花。
「來,小花,先跟你的四位師兄師姐打個招呼。」
陶眠招招手,引得不情不願的榮箏往前走兩步。
接下來就是冗長的四位弟子的生平事跡。
榮箏的耳朵聽得都要生繭子時,陶眠終於打算放過她。
「你來我桃花山,為師絕不會讓你白來,自然是要教你功法。」
陶眠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正視他的第五位徒弟。
「但是你的身子特殊,不能修煉過度。小花,師父這裡有兩部功法,修與不修,現在請你自己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