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從遠方來

  這一世收徒,顯然要比上一世順利得多。

  元鶴成為七弟子後,很快,和其他六個師兄師姐打成一片,陶眠的弟子們,要不是背負著深重的仇恨,其實都是好相處的人。

  元鶴加入桃花山後沒多久,就跟著五師姐外出鎮妖。

  今時不同往日,魔域意識到修真界和仙界兩相聯手有多麼可怕,他們也被迫從一團散沙、四處開火的狀態,逐漸凝聚起來。

  這樣頓時給陶眠他們加大了壓力。

  陶眠雖然還沒有恢復太多記憶,但他已經不得不投身於神魔戰場之中。收下元鶴也是為了給桃花山增添一份助力。元鶴這年輕人看著濃眉大眼的,其實是半個神棍。他經常化作各種各樣的身份,混進敵人老巢,用遺塵訣給他們的首領算命,算著算著首領的命就算沒了,還不曉得自己死於何人之手。

  而且在戰場上,元鶴的御風劍也是所向披靡。榮箏是火靈根,她放一把火,元鶴吹一陣風,基本上就沒剩幾個站著的。

  神魔雙方依舊僵持不下,陶眠琢磨著怎麼才能讓自己這方的力量更強大時,他遇到了藍枳。

  那時藍枳快要被族人當成祭品了, 是她的竹馬程百里拼命將她從族中救出來,正在被族人追殺時,遇到了陶眠。

  陶眠和對方險些擦肩而過。他在山崖之下,頭頂掉落了幾顆沙粒。他察覺到上面有動靜,抬頭,就看到滿身是血的程百里和臉色蒼白的藍枳雙雙跌下。

  「……」

  沒想到自己能撞到殉情現場,陶眠趕緊把兩人救下,帶他們到安全的地方。

  「我說你們倆也真是莽,這山崖不高不低的,萬一摔個半死不活,你們可該怎麼辦。」

  陶眠一邊嘟囔,一邊給兩人包紮。

  幸好兩人只有外傷,不是很難處理。

  藍枳被程百里抱在懷中,她的體力下降得很厲害,昏昏欲睡。

  她看了看陶眠,忽然說,要拜陶眠為師。

  陶眠吃了一驚。

  其實他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想法,要把藍枳收作桃花山的徒弟。如果她這輩子自己能過得很好,那不當他陶眠的弟子也沒什麼。

  但藍枳主動提出來,而且態度很堅決。

  「我收你為徒,當然也可以……」

  藍枳本就是他的八弟子,如果收她為徒,也算是給她和程百里一處蔭蔽。

  程百里欲言又止,陶眠在他說話之前,先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你我就不收了,你只要保護好藍枳就行。」

  藍枳是個靈性十足的修士,她在族中的時候,占卜術就非常強。被陶眠教了一陣子該怎麼運用自己的靈力後,藍枳就能更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力量。

  她平時也不怎麼離開桃花山,就在山中推演,把敵人的老巢一個接一個算出來,再讓其他幾位師兄師姐前去圍剿。

  藏得再深也沒用,而且有了藍枳之後,陶眠和他的弟子們再也不用費力去找敵人的蹤影,效率提高許多。

  這個剛剛收入門中的八弟子,立刻成為了敵人的噩夢。

  在藍枳來到桃花山沒多久,陶眠就遇到了程越。

  程越那時是凡人的將領,除了修真界的修士,凡人們也凝聚起來,反抗魔域的入侵。

  在一場戰事中,程越的部下全部戰死。他那時孤立無援,正準備以死明志的時候,陶眠出現了。

  陶眠把那些蜂擁而至的魔兵全部消滅,帶著重傷的程越回到桃花山。

  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沒剩,全都死在了那場戰役中。這給程越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他夜夜夢回戰場,不得安眠,還有輕生的念頭,不願獨活。

  為了把他從這種負罪感中救出來,陶眠沒少給他做心理疏導,還讓同留在山中的藍枳一併幫忙。

  還得是八弟子出馬,立刻治好了程越的心病。後來陶眠問她做了什麼,藍枳說,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她只是在他面前,算了幾卦。

  卦象上說,程越的戰友們,都轉生到了很好的人家,會度過沒有戰事、平安無憂的一生。

  程越至此才感到釋然。

  陶眠倒是有些好奇,因為他在占卜這方面只是略懂皮毛,每次見到八果算得那麼准,還會感到很驚異。

  「八果,那你算算為師的前世今生呢?」

  正在收拾卦簽的藍枳動作一頓,她抬眸望向陶眠。

  陶眠今年三十歲整,收了九個弟子……是的,程越在不久之後也會拜入他的門下。

  他還年輕,甚至和他的弟子站在一起,外人很難看出他們是師徒,有時他看上去比徒弟歲數還小,一臉純善不染世事的模樣。

  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悽苦之相,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沒吃過苦的少爺。可他分明見慣了生生死死,也曾為此飽受內心的折磨。

  八果指尖微動,她望著師父,嘴角緩緩揚起,目光溫柔。

  「師父的本事比我要大多了,徒兒這都是些小把戲,上不得台面。」

  陶眠一撇嘴。

  「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你在,我和你的師兄師姐們,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彎路呢,你算這些就是很厲害。」

  「那我也不能隨便去算師父的命格。我們是師徒,有這層關係在,我如果算了,那就是逾越,對師父和我都不好。」

  「啊?嗯,那就算了。」

  陶眠自己倒是無所謂,但聽說對八果也有害,他立刻作罷。

  「話說你們的大師兄顧園怎麼遲遲未歸呢?我之前寫信給他,問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他總說快了快了,結果現在也沒見到人影……」

  陶眠念叨起了顧園,藍枳垂下眼帘。

  「師父莫要焦急,遠去的人……很快就會歸來。」

  她似乎話裡有話,但陶眠還來不及深想,就被咋咋呼呼的榮箏叫出去了。

  等陶眠離去後,沈泊舟出現在了屋門外。

  「六師兄。」

  藍枳似乎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請他來喝一杯茶。

  茶水清瑩,散發著裊裊的白煙。藍枳和沈泊舟對坐,聊了聊戰事,和一些山中的瑣事。

  「六師兄近來是否還有夜裡多夢的症狀呢。」

  藍枳用茶蓋輕撥茶梗,緩緩言道。

  「自從到七師弟那裡解夢後,好了許多,有勞八師妹惦念了。」

  沈泊舟客氣地說。

  藍枳輕輕搖頭。

  「你我是師兄妹,同為一門。師兄不必在這件事上隱瞞,我知道那些噩夢還沒有離你遠去。」

  沈泊舟一頓,抬眼,藍枳端坐在椅子上,一身淡青色的紗衣,面容沉靜,那雙眼睛仿佛透過軀殼,看穿他駁雜的靈魂。

  「六師兄和師父是一樣的。」

  藍枳突然開口。

  「而且六師兄,你已經發現了,師父和你是一樣的。」

  你們都是從異世來到這裡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