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的計劃是這樣的。
總共分三步。
第一步,去千燈樓。
第二步,偷水生天。
第三步,離開千燈樓。
計劃完畢。
來望道人聽過後,真的很想把他摁在潭水裡面淹死。
不得不說,小陶仙君能安然地活到現在,是因為沒人能打得過他。
生氣,但只能忍著。
多麼憋屈的滋味。
小陶仙君還不滿呢。
「怎麼,我這計劃哪裡有漏洞嗎?哪一步多了或者少了嗎?徒弟,你評評理。」
「沒有的,仙人師父。」
「你看。」
陶眠還洋洋得意呢,來望道人只感覺手痒痒想抽人。
「你還問你的徒弟!你問你徒弟,有什麼意義嗎!就像在問你的右手關於左手長得好不好看這件事一樣!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兒麼!」
他還打了個比方。
「有那時間打比方,不如趕快帶我們去千燈樓,」陶眠催促他,「擔心什麼!到時候偷水生天又不用你。」
「真不用?你別出爾反爾。」
「我說話駟馬難追,好了別磨蹭了。快些快些。」
在陶眠的催促聲中,來望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放出了三隻龜。
「??」
陶眠彎下腰,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孔雀」的手勢,矜持地捏起其中一隻綠殼王八。
這小王八崽子還在伸脖子蹬腿。
太魔幻了。
仙人簡直不敢置信。
它甚至只有兩個指甲那麼大。
「我,」陶眠難得語塞,「不,你。」
「咋了?」
「我說,你這小綠王八,是有很多嗎?」
「沒有,就三隻。」
「所以你是打算我們仨分別出一根腳趾,然後運過去嗎?」
「你這就是見識短淺了吧。害,別問了。方才催催催,現在又窮講究上了?走走,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來望連挑都沒挑,隨便撿了一隻快要爬上他的布鞋的烏龜,直接丟入潭中。
撲通。
「你就像打了個水漂一樣。」
「??你是哪句話不說得格外幽默風趣,就會心態失衡麼?」
「樂觀是一種才能。」
陶眠把兩隻手交疊搭在眉毛上,眺望著那入潭的水龜。
完全沒有下落了。
「你先進。」他揚了揚下頜,示意來望。
「你不是樂觀?」
「惜命是一種本能。」
「……」
來望道人罵了句什麼,陶眠故意沒聽清。
在仙人的威逼之下,他不得不最先一個下水。
來望向後退了兩三步,然後助跑,躍起,再來一個不優美的落水動作。
他下水之後,陶眠數了五個數,然後,潭水偏中心的位置冒出一顆頭。
「你們兩個還傻站著做什麼呢?」
陶眠回頭看一眼六弟子,徒弟頷首。
他們先後下了水。
進入潭水之中後,陶眠終於明白,為什麼來望要請這三隻烏龜出來。
這裡面的水流完全是亂的,大部分都在逆著他而行,巨大的力量直接拍在他的身體上,要把他從潭水之中驅逐出去。
和他在岸上看到的畫面差不多,潭中的「瀑布」是從潭底向潭面流淌的,恰好和他的前行方向相反。
那綠色小烏龜還是有它獨到的作用的。當陶眠進入水中之後不久,有一隻自動游到了他的面前。
它張開短短的四肢,在水中自如地划動,仿佛完全不會受到水流影響。
而在它的四肢畫圈畫了有十餘下之後,陶眠發現,他周身的水勢也完全被改變了。
現在他已經能自在地控制遊動的方向。
先一步進水的來望湊到他身邊,陶眠發現,他完全是「走」過來的。
只要讓小烏龜再揮動它的四肢有一會兒,它就能製造出來一個容人活動的小空間,人在其中行動,就便利多了。
「聽說過『蚣蝮』嗎,」來望道人甚至能在水中開口說話,「傳聞中它是龍的九子之一,因為觸犯了天條,所以被罰,頂著巨大的龜殼看守運河。不過後來獲得了自由,也就擺脫了沉重的殼。」
蚣蝮是避水獸。
「這就是蚣蝮?」
「只是影妖罷了,原型尊貴著呢,哪裡有這麼容易請來。」
所謂的「影妖」,是一些修士仿照著傳說中的神獸或者妖獸,捕獲有相近小妖,用特定的法術或者丹藥養出來的。
陶眠看見的這三隻綠色小烏龜,就是三隻放著蚣蝮的影妖。
他們前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中間穿過了一段格外顛簸的地帶,大概是水流最湍急的時候。
在「泡泡」中喝茶的陶眠不得不伸手扶住茶盞。
「來望,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它不要這麼顛啊?我的茶都灑了。」
來望在看見他拿出一隻茶杯的時候,就感覺很不妙。
在他把茶壺、茶盤、小木頭圓桌一併拿出來的時候,他忍無可忍。
「我帶你們下魔域,費了這麼大力氣,難道是讓你去雲遊觀光的嗎!」
「急什麼,這又不耽誤,待著也是待著。是不是徒弟?」
「是,仙人師父。」
來望道人本來還沒有留意到沈泊舟的舉動,這會兒對方好不容易出一聲,讓他不得不分神瞧了對方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沈泊舟正在磨劍。
這把劍不是阿九送的那把霜寒,而是一把很普通的鐵劍。
「你要拿它幹什麼?」
「磨針。」
「……?」
「涵養心性。」
「……」
來望雙手拍在臉上,啪地一聲響,看起來很絕望。
他總感覺親手把自己送上了一條路。
出口近在眼前,越是到深處,水流越是平緩。
影妖衝出水面,帶著後面的三個人一起來到岸上。
陶眠整了整衣冠,然後開始打量周圍。
濃郁的妖氣、化作人形的小魔大妖,還有街邊小攤販賣的各式各樣顏色奇特的裝飾品。
這裡的確是魔域沒錯。
不過……怎麼感覺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那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