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船清醒過來,就看見非常炸裂的一幕。
他的師父正舉著一塊比人腦袋大兩圈的石頭,作勢要砸他。
「仙人師父……」
他下意識地喚了陶眠,後者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變成驚喜。
「小六,你醒啦!」
陶眠把手中的石頭順手一丟,落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
他拍拍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你這是……」
「沒事,我練練臂力。」
李風蟬一顆懸起來的心終於放下。她不明白為什麼剛剛沈泊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人沒事就好。
她要把剛才發生的事解釋給沈泊舟聽。
「小沈,你聽我說——」
陶眠使了個眼色給李風蟬,後者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呃……」
沈泊舟把一切看在眼裡,他現在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反應遲緩。
但他看出來陶眠和李風蟬的臉色都不是很好,而且那些本該在這裡參加試劍大會的弟子……也全都不見了。
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的頭有些疼,讓他不得不停止思考。
陶眠看出來他不舒服,架起他的一邊肩膀,要把人扶走。
「這裡太混亂了,我們先離開吧。薛瀚,你人——」
小陶仙君想找薛掌柜幫忙,一回頭,發現人早就沒影兒了。
「……」
他嘟囔一句「算了我自己來」,帶著沈泊舟走。
距離迎仙台最近的是司禮堂,陶眠打算先把徒弟帶到那裡。
司禮堂內外站滿了人,不止有弟子,還有賓客。
醫堂的人挎著藥箱在其中穿梭,應該是在給受傷的人治療。
陶眠撐著徒弟的身子,正要進入殿內,找人幫忙。
但站在門外的幾個弟子把他們趕出來了。
他們惡聲惡氣,沒一點好態度,見到師徒二人就要把他們推遠。
陶眠兩隻手扶著徒弟不方便,是李風蟬拔劍護在他們身前。
少女的柳眉一豎。
「幹什麼!」
幾個弟子方才在試劍大會上見識到了李風蟬的實力,知道她連邱林師兄都能一劍秒,不好招惹。
他們囂張排斥的氣焰稍稍削弱,但依然不肯讓陶眠他們進入。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弟子說道:
「這裡只給桐山派的人和來客使用,外人不得入內!」
這就把陶眠和沈泊舟劃成外人了。
在他旁邊的弟子補充。
「再說,把大會攪得一團亂的就是眼前這兩個罪魁禍首!現在放他們進來,難道是要讓他們把司禮堂也一併拆了嗎!」
「這裡面是有誤會的,」李風蟬雖然自己搞不懂狀況,但小陶和小沈都是她的自己人,她無條件地護短,「再者說,孰是孰非,還能輪到你們幾個弟子說了算?最起碼要等到小吳和小沈的傷勢恢復,再有掌門和長老審問吧!」
「你想得倒美!真以為有大長老在,就能為你們三個撐腰呢?我說李風蟬你別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否則到時候連你也跑不了!」
「你算什麼東西,在這裡狗叫?」李風蟬受不了,「我、小吳、小沈身為道嗔長老真傳弟子,出事了,是要掌門長老共同商論決定。你是覺得你能替掌門決定,還是替長老代言啊?」
「你……伶牙俐齒!」
「夠了。」
一道低沉的男音自幾位弟子身後傳出,弟子們認出這道聲音的主人,紛紛讓開路。
陶眠三人順著那道逐漸變闊的縫隙看去,一個黑色長髯的中年人走出來。
這人正是司禮堂的堂主許茂。
許茂把堂內的弟子們訓斥了一頓,說他們僭越還多嘴,自己領罰。
然後他看著對面的三人,露出有些複雜的眼神。
他和道嗔長老交好,知道他們三個是道嗔的弟子,也不好多為難。
但現在堂內收留的好些弟子無辜受罪,還有賓客們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再把始作俑者請進門,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只好嘆一聲氣,把三人請出去。
「三位,當下堂內已經沒有空餘的地方能容納你們,還是直接去醫堂吧。那位額頭有傷的弟子,應該是不能耽擱太久。」
「堂主,」李風蟬認出這人就是許茂,她有些急迫,「但是醫堂的弟子現在都在這邊忙碌,就算我們去了——」
許茂把手一伸,準備送客。
「各位,請快去吧。」
「我……」
「風蟬。」
一直沉默的陶眠終於開口了,他只是喚了小姑娘的名字,多餘的一概不說,搖了搖頭。
李風蟬會意,知道這是小道長不願意讓她再跟司禮堂的人糾纏。她咬了咬嘴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走吧走吧,我也來搭把手。」
她攙著沈泊舟的另一條胳膊,三人沿著長長的石頭小徑,醫堂也不去了,準備先回道嗔那裡。
中途偶遇了一些弟子,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三人。
「看什麼看,沒見過俊男美女嗎。」
李風蟬不吃虧,當場就要懟回去。
陶眠悶笑兩聲。
聽他笑,本來心態陽光的李風蟬,都要抑鬱了。
「小陶道長,他們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你怎麼不生氣呢?」
「生氣?沒必要,」陶眠笑笑,「反正他們都活不過我。我現在看他們,就像在看兩塊碑。」
「……也沒必要這麼自我安慰,你要是難受你就跟我說,我去罵人。」
「你有沒有想過……我說的很多話,都是真話呢?」
「啥?你還說過假的嗎?」
「……」
陶眠默默地閉上了嘴,有時候連他也不知道少女的腦迴路到底是怎樣的。
他們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岔路口,向右拐,再走一刻鐘,就能抵達道嗔的別院。
但在這時,陶眠的鼻子皺了皺,他忽然嗅到了青檀香的味道,據他所知,會熏這種香的只有一人。
「薛瀚,你要是在,就別藏著了。」
陶眠望向旁邊的蓊鬱樹林,不多時,那裡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陶郎。」
阿九淺笑著,從一棵粗壯的大樹之後探頭。
「阿九?怎麼是你?薛瀚……」
「叫我麼。」
薛掌柜從阿九對面的另外一棵樹後,施施然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