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荀三給問不會了。
「這位仁兄……你認真的?」
「咋了。你不都給選擇了?我也得驗驗貨啊,不然怎麼決定?」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好像絲毫沒意識到其中有哪裡不對。
荀三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有點豁出去的意思。
「既然閣下有這種癖好……」
「等等等等,」陶眠見他開始咕俑,捂住自己的眼睛,怕辣,「意思意思得了,你還真是放得開啊!」
他手中持著一柄刀,大約成年男子小臂的長短,十分鋒利。
這把刀是剛從隔壁阿九那裡順過來的,現在派上用場,抵住了荀三的脖子。
「荀三,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天在山下李家帶走的那批貨,現在放在了何處?」
「……」荀三保持沉默。
「你乖乖回答呢,就放我一條生路。你要是死活不低頭,那我就只能上點手段了。」
「……」荀三更沉默了。
他沒聽錯吧?怎麼看似是兩個選擇,其實好像沒得選呢?
「快說吧,我趕時間。」黑衣人手中的刀又逼近些許,荀三的脖子一涼。
「閣下和李家有何親緣?為何執意要幫李家要回東西?」
「哧,老子沒有那種好心,」小陶仙君第一次講話這麼粗魯,還有點興奮。他壓低了聲音,粗聲粗氣地講,「實話告訴你,他那些破爛裡面有值錢的藥草,老子是要拿那草換錢的!」
「藥草?」
荀三的眼神一變,似乎起了興趣。但很快,他又壓制住眼底的情緒,繼續和黑衣人周旋。
「好吧,我願意為閣下帶路。但是現在那些東西都被封在持戒堂,需要在那裡閒置三天三夜,以防發生什麼異變。
持戒堂是桐山派幾大堂中守備最嚴格的,不但有修士頻繁換班值守,而且機關重重。封在那裡的東西,哪怕是本派的長老,也沒辦法完好地取出。」
「那我要如何進?老子不管,你必須想出個辦法來!」
荀三感覺自己的脖子要被劃出血來,他的語速加快。
「自然自然,這點小事我為閣下籌劃。這樣,三天之後,閣下來此地尋我。那時東西已經被從持戒堂轉移出來,我也有辦法接近。」
「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我就是桐山派的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閣下不必擔心。」
「那不行,我得上點手段,以防萬一!」
黑衣人點中了荀三身後兩個穴位。
「我在你的體內打入兩股真氣,若三日之後,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會為你疏導。若你辦的事沒有讓我滿意,那你就等著爆體而亡吧!」
言畢,黑衣人在房間內消失不見。
捆仙索也被他收了回去。
荀三坐在椅子上,等了一刻鐘,沒有動彈。
直到確信對方不會復返,他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不屑地嗤笑一聲。
「以為我分辨不出真氣有無嗎?蠢賊。」
他打定主意,明天就去看看那批東西裡面,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珍稀藥草」。
荀三繞回床邊,打算繼續睡覺。
他掀開被子,正準備躺進去。忽然,摸到了一些異樣。
荀三把被子全部撩開。
在床鋪的正中央,一柄匕首深深地扎進去,下面還壓著一張紙。
「真氣是騙你的,其實毒下在刀上,你已經中毒了。
老老實實找東西吧,桐山派的弟子。」
荀三大驚。
此時的黑衣人陶眠已經坐在隔壁竹屋內,一手執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想像到荀三看到字條時震驚的表情,陶眠忍不住發笑。
「陶郎,笑什麼?」
阿九點了盞油燈,他們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她略有些睏倦,掩面打了個哈欠。
陶眠把他如何威脅荀三的事,如實和另外三人還原了一遍。
李風蟬有些驚訝。
「啊?這樣真的行?荀三會老實地找東西嗎?再說我家那些破爛裡面,也沒什麼珍稀的藥草啊!」
「那是騙荀三的,」陶眠緩緩言說,「他院子裡種的都是這些稀罕物,可見他對它們是極為痴迷的。」
既然痴迷於此,那麼不論陶眠說的話是真是假,荀三必定會去親眼瞧瞧。
有的話,他就悄悄留給自己,再替換個假的給那賊。沒有的話,他也不虧。
「他說的『持戒堂封物三天三夜』,恐怕也是虛假的。這不過是他的緩兵之計。等他確認東西有無之後,三天,絕對要在我赴約之時,帶著桐山派的能人堵我。」
陶眠把荀三的心理摸得很透,對方就是個精明的小人罷了,有貪慾,而且不會隱藏,明晃晃地擺在外面。
他當然知道不應該把弱點暴露,但他根本按捺不住炫耀的衝動。
陶眠只不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再半真半假地威脅。
「荀三是坐不住的,尤其是當我說刀上有毒之後。我想他今夜都未必睡得著。等等看呢,保不齊,他在天亮之前就要有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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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微微笑著。
「所以……你真的在那把刀上塗了毒?」李風蟬不禁問。
「小陶道長不會這樣做,」沈泊舟代師回答,「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只要達到威脅的目的就行了。」
人都是這樣。荀三第一次聽到真氣的事,恐怕不會信。但等他再看到床上的字條時,他不信也得信了。
連環計。
「小六,果然懂我,」陶眠誇誇徒弟,「這樣荀三就會爭分奪秒,早點行動。」
陶眠的話音剛落,隔壁就傳來了響動。
他們這邊施加了單向的隔音結界,外面的人聽不到他們說話,但他們可以聽見外面的任何聲音。
和小陶仙君猜得完全一致,荀三既受到欲望的驅使,又為自己中毒這時感到心焦,天不亮就要去看那堆從李家搶來的東西。
「走走走,小六跟上!」陶眠看了看李風蟬,「小風蟬要一起嗎?」
「我……去了不會礙事?」
「無礙無礙,我都能帶你免打擾進桐山山門,掩飾一下你的行蹤又算得了什麼?阿九也可以一起。」
陶眠哪裡是追蹤,分明是拉幫結夥去看戲。阿九在旁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搖了搖手。
「陶郎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明天也有好戲看。」
阿九不愧是陶眠的摯友,對於他的行動,早就有了預料。
在前面等著荀三的,還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