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不給退貨。
陶眠犯愁。
「你說你都跑到桃花山來了,受這麼重的傷,我也不能放任你死,那會折壽的。」
沈泊舟被他放在一間空的客房,裡面床榻上的席褥被枕他剛剛晾曬過,不想弄髒,就鋪了張舊毯子,再讓傷員躺在上面。
負傷的沈泊舟依舊沒醒。陶眠自言自語了一陣,黃答應在腳邊繞來繞去。
一番斟酌,他還是決定先給人療傷。
「先說好,等你痊癒了,你就偷偷下山,我裝作不知情,這樣金手指也拿我沒辦法。」
陶眠打來一盆熱水,在其中撒好藥粉,清澈的水很快變成淺褐色。
「以你我二人的交情,做到這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小陶仙君吃一塹長一智,直覺告訴他沈泊舟和過去的弟子們都不一樣。
他太複雜,搖擺不定。還了之前煙靄樓的人情,兩清。剩下的,就隨緣了。
仙人打定主意,仍覺得不放心。
「立帖為證。」
他自擬一份承諾,蓋了自己的印章,又給沈泊舟按個手印。
這下他終於可以放心給人治療。
沈泊舟的傷勢很重,好在沒有什麼難解的毒,這是小陶仙人最不擅長的。
衣服的布料和血還有泥土攪和在一起,如果強行撕開會拉扯到皮肉。
陶眠用剪刀把衣服剪開,用藥水簡單地擦了一遍血跡,這樣方便他看清楚到底哪裡的傷最重。
外傷一目了然。右腿和左臂有骨折的情況。腹部有劍傷,很深,看刺入的位置險些致命。看得出他自己包紮過幾次,但因為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傷口潰爛得很厲害。
其他地方還有若干擦傷和深淺不一的割痕,像是被琴弦一類的武器或者刑具造成的。
至於內傷……
陶眠先給他把過了脈,隨後,兩根手指點在他的眉心,探過一遍靈根。
果然,和金手指給出的信息一致,沈泊舟的靈根被人生生拔出一半,殘缺的另一半也是苟延殘喘。
靈根就像草木的根,是修行者的源,是一切的本。
一個人選擇修煉後,適合什麼樣的功法、與何種靈器相契合,由靈根決定。
他的上限在哪裡,他能在修仙一途走得多遠,也全憑靈根說了算。
老話講「三歲看到老」,傳授仙法的師父只要在初學者的額頭一點,就能看到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之後,此人會到達何種境界。
沈泊舟上品水靈根,天賦異稟。可惜他前面的人生在自暴自棄,放任自流,後面又被仇人所害,靈根幾乎被廢。
再好的天賦,也這麼白白浪費了。
陶眠雖然可惜,但這是他自己的際遇,外人說不得。
他並不打算真的成為對方的師父,就算他想,人家還未必願意呢。
小陶仙人一把年紀了,可不做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
他只會把這人受的傷治到位了。至於修煉這種事,實在不行把秘笈送給他,自己下山領悟去吧。
陶眠把手收回。
外傷內傷瞧過一遍,他大體心中有數。取來紙筆,寫了幾味藥材,又勾去一些。斟酌良久,他才攥著單子去抓藥。
晾好磨碎的藥材全部都被放在一個陰涼通風的小房間。最初這裡是楚流雪打掃出來,當作了藥房,後來陶眠便一直用著。
之後榮箏在外,每次回山都大包小裹地帶,裡面全是滿滿的仙草靈藥,分門別類後也都放在藥房內。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人家神醫那裡治病,還是要給神醫搬家。
陶眠的醫術對付疑難雜症不大成,但像沈泊舟這種大部分都是比較基礎的傷口,以他搖擺在昏庸和妙手回春之間跌宕起伏的醫術水平,大體不成問題。
醫術水平不詳,但敢治。
治死了也沒關係,後山還有地方埋。
外傷容易,內傷也能慢慢調理。只有被廢掉的靈根,是很難恢復了。
靈根被廢對於修行者是毀天滅地的打擊,希望他醒來不要太難過。
陶眠把單子上面的藥材抓好,放進銅藥爐裡面熬。
這邊先小火慢慢燉,他轉身又回了剛才的客房。
沈泊舟還在昏迷中。
陶眠先把能處理的外傷都先敷藥包紮好,保證它們暫時不會出血。
然後他讓沈泊舟以打坐的姿勢坐好,兩手抵在他的後背,為他輸送靈力。
仙人的靈力是元靈力,是在靈力劃分出不同屬性之前,最本初的混沌形狀。
雖然混沌,但不渾濁。相反,那股力量格外純厚,能夠承載一切,也能為各種不同屬性的修行者輸送靈力。
桃花山知名庸醫敢給人治病的底氣也在這裡。
外來的靈力流入沈泊舟周身經脈,運行一周天,回歸枯槁的丹田,再從其中匯出,如同潺潺的清流,一遍遍從內洗刷著乾涸的軀體。
陶眠並不急於求成,靈力這東西比人參還厲害,補多了容易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暴斃而亡?
他突然有一個餿點子,正想實踐一下,金手指突然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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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莽撞的決定都會帶來系統自身的崩潰]
「……」
小陶仙人有話說。
「這沈泊舟是不是給你們充錢了!是不是?!怎麼到他這裡就這麼多講究?煩死。」
金手指沒反應。如果有反應,估計也要說——那是因為你之前從未對任何一個徒弟起殺心。
不過金手指還是善待宿主的。見陶眠實在苦惱,它還是給了一條建議。
[當徒弟完成兩部功法的修習後,系統自動判定師徒關係可解除]
也就是說,如果沈泊舟學會了《冰夷劍法》和《忘川訣》之後,陶眠就算一鐵鍬給人拍暈再把他埋了,也不會有任何不利後果。
這個陶眠樂意。
眼看著有了解決麻煩的辦法,他給沈泊舟治病都積極許多。
「快點痊癒,快點學,然後我把你埋……我把你送出山。」
他嘴上嘟囔著,念咒似的,給沈泊舟洗腦。
成為桃花山六弟子的第一天,沈泊舟是昏睡的。
他的意識不是很清醒,只是感覺有人在他耳邊,一直在嗡嗡地說話。
他以為自己身在地府,那說話的人是判官,判處輪迴,獎懲善惡。
照理說,應該是很威嚴的場合。
怎麼這人還一身併兼捧逗哏,叨念個沒完沒了呢?
哪裡來的碎嘴子判官……
沈泊舟在夢中咕噥了一句。
「快送我去輪迴吧。」
正在埋頭給他固定骨裂處的陶眠一愣。
「病人還有這種要求?」
他心中大喜,以為自己要省事了,彎腰打算把人架去後山。
[任何一個莽撞的決定——]
「……」
別念了別念了。
他把人放回去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