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諸位,請進!」
司馬炎滿臉紅光,眼裡滿是得意,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洛陽內鼎鼎有名的七位名士。
除卻呂安之外,其餘眾人全部到達。
只是現場的氛圍,略微有些詭異。
阮籍本來就是散騎常侍,故而,他顯得很是淡定,站在眾人最前,一聲不吭,一如往常,而他的侄子阮咸就站在他的身後,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皇宮。
嵇康還是醉醺醺的模樣,需要山濤和向秀扶持著他。
王戎的臉上掛滿了笑容,熱情的回應著來自司馬炎的善意。
劉伶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只是沒有王戎那般明顯。
其實竹林七賢的立場並非是一樣的,像阮籍和嵇康,明顯是很偏向曹魏的,對司馬家不感冒,只是因為沒有什麼實力,只能通過變相的方式來拒絕他們。
而山濤和向秀,對曹魏是有一定的同情,只是勇氣不足,也不敢像阮籍嵇康那樣拒絕司馬家的好意。
劉伶是個中立派,或許心向曹魏,但是他並不願意參與這些事情,只管當好自己的名士。
而王戎就比較特殊了,他的父親可是司馬家的鐵桿盟友,而他也跟司馬家,鍾家走的很近很近。
當然,王戎也並非是賈充那樣的人,他為人還挺坦蕩,不重視儀表和禮法,健談,不在乎錢財,故而能跟這六人混跡在一起。
司馬炎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如此輕易的將這些人聚到皇宮裡來。
這七個人的名聲很大,別說司馬炎了,就是司馬昭也曾多次想宴請他們,只是吧,他們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常常拒絕,不願意前往。
自己卻做到了父親都做不到的事情!
司馬炎此刻的心情大概與郭建是差不多的。
這些人出現在這裡,也是各有原因。
像王戎他們,大概是不想拒絕這位征西將軍的兒子,而嵇康這類人,大概是想要見識見識那位寫出空城雀的英才皇帝。
司馬炎領著眾人走進了皇宮內,鎮守皇宮的甲士們看著面前這些人,眼裡也滿是狐疑,不過有司馬炎帶路,他們自然也不敢攔下來盤問。
可進出皇宮還是不容易,要經過很仔細的搜查。
像嵇康這樣的醉鬼,按理來說,讓他進皇宮都是掉腦袋的過錯,可是司馬炎站在這裡,甲士又能如何呢,只能是目送著他們進去。
進了皇宮,這幾個人的臉色都很是平靜,對周圍也不好奇。
只有年紀略小的阮咸和王戎打量了一下周圍。
當他們來到西堂的時候,曹髦笑著出來迎接。
他只是隨意一說,沒想到,司馬炎居然真的將他們帶過來了。
這有些不符合常理,司馬昭如此輕易的答應了他們?
曹髦心裡想著,卻是笑呵呵的與眾人行禮拜見。
面對這位年少的皇帝,眾人或多或少還是表現出了敬重的,只有阮籍和嵇康這兩個人例外,嵇康醉眼朦朧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忽然開口問道:「就是您寫了空城雀??」
司馬炎皺了皺眉頭,雖然是名士,這也太無禮了些!
曹髦笑了起來,他知道,那幾位畢恭畢敬的名士,未必是偏向自己這邊的,反而是這兩個看起來最無禮的人,才是真正親近自己陣營的人才。
他開口說道:「並非是朕所寫,只是過去無意聽到過,拿來為己所用而已。」
眾人不可置否,這樣的詩歌豈能是隨意聽來的?
嵇康卻點了點頭,「難怪呢,陛下這個年紀,就算作詩,也應當是朝氣蓬勃的,不該是這般的桑滄.陛下可知此詩是什麼人所作?」
「不知,大概是不在世上了。」
「可惜,可惜啊,若是遇到此人,我豈不是要與他飲酒到死?」
曹髦看了一眼遠處的案牘,「若是嵇君有意,朕願意代替此人來與您飲酒,朕的才華雖然比不上他,但是他的詩歌,朕卻知道一些!」
「好!!」
看著兩人這般交談,周圍幾人,面面相覷。
眾人很快就坐了下來,他們倒也不是很拘束。
對曹髦也談不上有多親近。
倒不是說他們看不上這位傀儡皇帝,他們對誰都是這個態度,就是司馬師來了,他們也是如此。
他們就不太喜歡跟那些鳳凰們一同起飛。
場上最拘束的人反而是司馬炎。
這幾個人仿佛還是待在竹林之中,談笑風生,很快,他們就進入了狀態,開始大聲的吟唱詩歌,彼此調侃。
光是這場景,都足以讓他們青史留名了。
畢竟能在皇宮裡做到這種境界的人,那還真的不多。
曹髦認真聆聽著他們的話題,也不多說話,面帶微笑。
反而是司馬炎,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尋找話題,想要融入這些人的團隊裡,只是,這些人都不太搭理司馬炎,能來這裡就給足了面子,你還想怎麼樣?
看著自家的安世坐在一旁當起了舔狗,曹髦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諸君啊,今日能聚在這裡作樂,還得是因為這個妙人啊!」
曹髦一把拉著司馬炎的手,看著面前的幾個名士。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看向了曹髦。
司馬炎很是緊張,不知該如何言語。
曹髦卻平靜的說道:「安世不懂得飲酒,卻喜歡看人飲酒,他不懂得作詩,卻喜歡聽人做詩,他不懂得經典,卻喜歡聽人講述經典.」
「天下有這般的妙人,不是諸君的幸事嗎?」
嵇康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面前的司馬炎說道:「倒是個好東家!」
眾人也笑了起來,司馬炎低著頭,頗為害羞。
曹髦繼續說道:「這次,得知朕想要見諸君,安世可是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找征西將軍說情,愣是說服了將軍,將諸君叫來能為友人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實在罕見啊。」
劉伶忍不住說道:「若非如此,我們還不願意前來呢!」
眾人大笑,唯獨阮籍和嵇康的臉上沒什麼笑容。
皇帝召見名士,都需要得到征西將軍的同意??
山濤忽然詢問道:「那陛下為何想要與我們相見呢?」
曹髦眨了眨眼睛,「實在是有求於諸位啊。」
一時間,場面再次寂靜了下來。
只有嵇康懶洋洋的說道:「陛下直說無妨!」
「各地都進貢了不少的美酒,只是朕這個人啊,能飲卻不知飲,嘗不出好壞來,聽聞諸君都是酒中豪傑,特意請來為朕品酒!」
眾人這才笑了起來。
「陛下就不怕我們給品沒了?」
「有安世在,怕什麼呢?若是沒了酒水,便讓安世上他伯父那裡偷就是了!」
司馬炎撓了撓頭,傻笑著說道:「偷,我偷!只要陛下和諸君開心」
經過這麼一番攀談,司馬炎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了這些人當中,這讓司馬炎更加的開心,積極參與他們的話題,而曹髦還是觀察著面前的眾人,有些高深莫測的樣子,一言不發。
眾人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不知何時,嵇康已經坐在了曹髦的身邊,不省人事的模樣。
「陛下.您如今可還.」
他的話還沒說完,曹髦就捏住了他的手,狠狠用力。
嵇康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愕,仿佛明白了什麼,耷拉著腦袋,不再說話,仿佛完全醉了。
司馬炎顯然是又上頭了,此刻拉著曹髦的手,說什麼都不願意放開。
「彥士啊!今日我是真的高興啊!」
「這麼多的名士,都對我如此客氣!」
「多虧了你啊,若是沒有你,群賢怎麼會願意當我的客人呢?」
「我生在將軍府,無人親近,自幼孤身一人,長大後,也只有靚這麼一個朋友,他要走了,卻又多了你,我是絕對不會辜負你們兩個人的」
就在司馬炎傾訴著衷腸的時候,不速之客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