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請允許我休息幾日。」
賈充站在司馬昭的面前,臉色極為蒼白。
這既有曹髦的原因,也有他家中的原因。
書房內,司馬昭的面前擺滿了諸多的文書,他的日子顯然也不好過,兄長不在洛陽的時日裡,他終於見識到了平日裡人畜無害的大臣們的真正模樣。
看著面前的賈充,司馬昭顯然也聽聞了他家裡的事情,搖著頭,嘆息道:「賈公節哀。」
賈充唯一的兒子賈黎民死了。
而他逝世的原因也很簡單,奶媽被殺後,這孩子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不吃不喝,跟著奶媽就一同去了。
或許,其中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可是,無論是司馬昭還是賈充,顯然都不願意繼續去深究這件事。
只因為,賈充的夫人姓郭。
若說賈充一點都不難過,那是假的,可說他因為兒子的事情無法繼續做事,那也未必是真。
賈充是真的不想繼續擔任監督曹髦的工作了。
當初司馬昭讓自己來操辦這件事的時候,賈充還挺開心,認為這是自己拉近與司馬家關係,往上繼續爬的好道路。
給將軍做十件好事,不如給將軍做一件壞事。
可問題是,曹髦絕非是什麼良善之輩。
自從開始監督他之後,賈充離自己的夢想是越來越遠。
諸葛誕事件更是讓自己這些年的努力白廢,直接上了司馬昭的黑名單。
而曹髦又時不時派人去召見他。
賈充也想過要殺掉曹髦,可現在的情況下,他似乎也無法下手。
面對這樣的情況,賈充乾脆的選擇放棄。
就算撈不到功勞,也不能將性命丟在這裡啊。
現在群臣不喜歡自己,將軍不喜歡自己,再這麼混下去,豈不是頭都要混沒了?
賈充對局勢還是有著很好的判斷。
他很是悲傷的低著頭,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要倒下。
這也不是他精心偽裝,唯一兒子的逝世,確實給了他一定的打擊,在得知噩耗的時候,周生的「天譴」二字不斷的在他腦海里迴蕩著,讓賈充幾乎瘋狂。
另外,曹髦這話癆,讓賈充的工作量嚴重超標,賈充如今每天都睡不滿三個時辰,每日醒來時都是頭疼無比,再這樣下去,自己怕是要被小皇帝給送走了。
出於這些理由,賈充選擇暫時退出去觀望。
還是老實等大將軍回來吧,自己是大將軍的心腹,而征西將軍卻未必信任自己啊
司馬昭卻更是頭疼。
他麾下的人才雖然多,可都是忙著處置各類的事情,目前他也找不到人來代替賈充。
目前司馬昭身邊還閒下來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杜預,一個是楊綜。
杜預要留下來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司馬昭要對付群臣,就不能沒有他。
而楊綜司馬昭很了解他的為人,他過去在曹髦身邊當官,怎麼可能願意去監視曹髦呢?這樣的命令會逼死這個人才。
司馬昭的手段對比兄長來說非常粗糙。
但是他還挺能用人,知道身邊的眾人適合用在什麼地方。
他積累和提拔的人才一點都不比他哥哥差。
他遲疑著說道:「賈公啊,按理來說,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該讓您休息的,可是,我的身邊不能少了您啊。」
「王公說要辭官,您現在又說要休息,天下的賢人都要棄我而去了嗎?」
司馬昭說的很悲情。
可賈充卻一點都不感動。
「將軍,並非是如此,臣只是想要休息些時日,處理好家裡的事情,如今臣心煩意亂,實在不好」
「賈公啊!!」
司馬昭深情的拉住了賈充的手。
「我怎麼會不知道您的難處呢?可我實在離不開您啊,您失去了兒子,這樣的心情我能理解,我願意讓我兒子像服侍我那般去服侍您!」
賈充很是感動的看著司馬昭。
「將軍!!」
「賈公!!」
兩人深情對視。
司馬昭連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說了出來,賈充哪裡還敢拒絕?再拒絕怕不是就要讓自己去跟父親問好了?
送走了賈充,司馬昭的臉色再次變得陰沉了起來。
「先是王肅,然後是華表,現在又是你賈充.當真以為廟堂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兄長還在的時候,一言不發,怎麼到我執政,都急著要離開了呢?」
司馬昭的眼裡閃過一絲凶光。
「來人啊!備車!我要去見王公!」
當司馬昭來到了王肅府邸的時候,王肅也是親自前來迎接。
王肅雖然是司馬昭的岳父,可在司馬昭面前,他完全不敢擺出什麼長輩的架勢來。
王肅覺得,司馬昭有些時候比他兄長還要危險。
司馬師雖然下手狠辣,可是他懂得隱忍,也知道權衡,司馬昭看起來溫和,可容易上頭,完全不顧及後果。
殺戮在司馬師這裡只是一個恐嚇的手段,而在司馬昭這裡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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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依舊熱情。
「聽聞岳丈身體不適,特意前來看望.不知現在如何?」
「唉,怕是無法繼續擔任太常,辜負了廟堂的厚望啊。」
王肅說著,臉上也滿是疲憊。
自從受命去迎接皇帝後,他就被曹髦給坑慘了,這把年紀,被曹髦嚇得不輕,他還想活著去做三公呢,並不想這麼早就逝世,還不如先退了觀望觀望,然後再做決定。
在這方面,他跟賈充的想法倒是差不多。
司馬昭卻滿臉的悲傷,「岳丈,使您勞累,這都是我的過錯啊!」
「這太常,不做也罷,您是要以身體為重!」
「若是您病倒了,我們該如何自處呢?」
王肅終於鬆了一口氣,對司馬昭的態度也就溫和了不少。
司馬昭隨即又跟王肅扯起了家常,說起了司馬攸,司馬炎,王肅越聽臉色就越是凝重,他怎麼覺得,這廝別有想法呢?
果然,司馬昭緊接著說道:「岳丈啊!這太常,就讓他人來做,但是有一件事,必須得要您親自來!」
「這是關係未來的大事,非您不可啊!」
看著司馬昭大義凌然的模樣。
王肅一愣。
為什麼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
「兒曹髦前來拜見太后!」
曹髦照常來到了昭陽殿,殿前的內侍仰起頭來,哪怕是在曹髦這個皇帝面前,都不曾收起自己的傲氣。
皇宮內是郭氏的天下,這些陪伴在皇后身邊的老內侍,都是無比的囂張。
站在殿前的這個老內侍,居然姓郭。
以郭氏如今的地位,不太可能會讓族人去當閹人,曹髦想到,這位可能是在太后還不曾被赦免的時候成為了官奴閹宦的。
如今郭氏被赦免,可這位郭老公的鳥卻回不來了。
這大概也是刺激到了這位,使得這位看起來總是那麼的討人厭。
「太后有令!殿外拜見既可!」
郭老公拉長了聲音,甚至都沒有正視曹髦。
焦伯只覺得渾身的怒火都在熊熊燃燒著,老狗!!
連司馬昭都不敢如此!!
曹髦不為所動,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跋扈的郭老公,開口問道:「你不去問問太后嗎?」
「太后早有命令!不必詢問!」
曹髦笑了笑,朝著昭陽殿行了禮,轉身離去。
郭老公依舊站在這裡,似乎為自己嚇跑了皇帝的偉業而感到無比的驕傲。
曹髦轉身走著,這次,連李生都看不下去了。
「陛下!!這實在是欺人太甚!!」
「哈哈哈,無礙,無礙!」
曹髦輕笑著,讓他們都不要再議論這件事。
看到太后身邊有這樣一個傑出的閹人,曹髦心裡是無比的開心。
這樣的人好啊,說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
曹髦是越想越開心。
當他來到了西堂的時候,抬頭一看。
王肅正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