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些時日裡,承蒙您的厚愛,只是我是要前往洛陽」
沙漠汗無奈坐在了案前,看著面前的甲士們戰舞,時不時看向了一旁的少年將軍。💘🎈 ♨🐧
當沙漠汗來到并州後,就被文鴦給強行扣留在了此處。
說是扣留也不對,按著文鴦的話來說,這是對外邦世子仰慕已久,特意留下來請客,以盡地主之誼。
此刻,文鴦坐在一旁,看著遠處的甲士們跳起了彪悍的戰舞,他跟沙漠汗坐在最上位,面前還擺放著美酒,文鴦看起來很是享受。
聽到沙漠汗的話,文鴦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他,「我們倆一見如故,何必急著前往呢?多留些時日也好!」
沙漠汗沒有再說話。
在吃飽喝足之後,文鴦就領著他們外出狩獵,并州這裡是天然的獵場,也不需要從外頭送來獵物,各地都是野生動物,文鴦一聲令下,眾人就在此處開始狩獵,被沙漠汗所帶來的那些鮮卑騎兵,此刻也是各顯神通。
他們不願意被比下去,採取合作的方式,開始狩獵。
文鴦平靜的觀察著這一幕。
匈奴人在騎射上居然被這夥人給壓制了,這些還是文鴦所精心挑選的匈奴精銳,是打算作為自己的親兵來用的。
說起來,他們被壓制的也並非是騎射的技術,被壓制是因為配合。
狩獵是戰爭的雛形,尤其是在騎兵作戰上,狩獵的配合能看出一些戰術習慣。
沙漠汗看起來很是斯文,在文鴦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手持強弓,平靜的看著遠處,無論自家部下的表現如何,他都不為所動。
祖武騎著駿馬,就在他們兩人的身後,一直都在打量著這位外邦世子。
羊祜得知文鴦強行留沙漠汗請客的事情後,對此很是不滿,派人讓文鴦儘快將人送往洛陽。
嗯,這幾乎是默許了文鴦的行為。
文鴦跟沙漠汗不同,他不是個能壓得住自己的人,在看到部下開始吃虧的時候,他就忍不住了,直接自己上,也是給鮮卑人看看什麼叫猛士。
就在他們完成了一整天的狩獵,朝著府邸回去的時候,沙漠汗再次說起了回去的事情。
這讓正準備炫耀一下今日獵物的文鴦有些不滿,他很是乾脆的說道:「我就與你明說了吧,廟堂會派人來帶你回洛陽,將你留在這裡,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安全?大魏如此強悍,難道還有盜賊不成?」
沙漠汗皺起了眉頭。
文鴦笑了起來,「倒也不是說有盜賊,我們是擔心東吳對你們不利啊,這東吳啊,是巴不得挑起我們雙方的戰爭呢,我可是聽聞,東吳常常用船隻前往遼東等地,聯絡鮮卑,想要策反他們」
沙漠汗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將軍,遼東那是段部鮮卑我們是在雲中」
「都差不多。」
經過這些時日裡的接觸,沙漠汗也是明白了自己身邊這位少年將軍的性格。
這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通過他,沙漠汗也更清晰的看出了大魏如今的變化。
過去的魏國猶如一個老者,雖然強壯有力,但是驀然老矣,只要不妨礙到自己,其實對外頭的事情並不在意。
可如今的魏國,風氣逐步變化,開始真正的變成了一個嶄新的帝國,有著新生帝國的強大進取欲和開擴的決心。
沙漠汗是讀過很多書的,當初漢末大亂,很多名士和讀書人跑到了遼東等地區,鮮卑各部開始用這些漢人儒生來當自己的幕僚,讓他們來為自己教育後代,並且督促子民們積極學習先進的文化。
沙漠汗還很年幼的時候,他父親就請了漢人名士來給他單獨教導,他通五經,對各類的經典是捏手就來,學識極為強悍,對大勢也看的很清楚。
他跟父親曾談過關於魏國的事情。
在進行評估之後,他們一致認為,鮮卑不會是大魏的對手。
大魏的軍隊實在是太強悍了,在原先就可以拿出數萬大軍遠征朝鮮,將當地的強悍勢力打的全軍覆沒,驚掉了諸多塞外勢力的眼珠子。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若是再次湊遠征軍,那這軍隊只會比原先更加強悍,況且,段部等那些鮮卑,一直都是積極的給大魏當狗。
魏軍加上依附的匈奴人和北部這些鮮卑,那完全不是拓跋鮮卑能擋得住的。
在思索許久之後,他們做出了決定,趁著魏國還不曾解決掉東吳的時候,儘快跟人家結盟。
要是等到魏國將南邊的敵人都給解決了,那可就來不及了!
沙漠汗這才急匆匆的來到了魏國,事情跟沙漠汗所想的差不多,在這個年輕將軍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敵意。
可沙漠汗並不意外,畢竟外邦在這些將軍們的眼裡,那都是一個個軍功,滅國之功是所有將軍們的追求,拓跋當今可是立都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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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沙漠汗更加堅定了要跟大魏處好的想法,還得想辦法效仿大魏,儘快提升國力
他沒有再強求要離開,跟在文鴦的身邊,他也是詢問起了匈奴的情況。
「這是教化。」
文鴦對目前的局勢只能說出一個大概來,可若是要詢問他更加詳細的內容,那他就解釋不清了。
畢竟是個武將,年紀又小,對皇帝的政策,其實他也不是很理解,他在這裡也就是個負責動手和解決問題的人,或者說,就是個負責動手的人。
就在兩人剛剛走進了府邸的時候,這裡的情況卻變得有些不同於往常。
幾個小校領著甲士站在了門口,這些人是沙漠汗從不曾見過的。
文鴦大概明白了什麼,當他們再往裡走的時候,就看到當地的官員們正低著頭,站在了門外,瑟瑟發抖。
裡頭能聽到某人的咆哮聲。
文鴦聽著這聲音,臉抽動了一下,顯然已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他猛地看向了一旁的沙漠汗,開口說道:「我父親是鎮東將軍。」
沙漠汗驚愕的看著他,文鴦說道:「我只是想要告知你,我並不曾強行扣留伱,對吧?」
沙漠汗再一次沉默。
考慮到面前這傢伙的年紀,沙漠汗深吸了一口氣,「您說的對。」
就在此時,一人急匆匆的從內屋裡走了出來。
此人穿著錦繡華服,身材修長,臉色陰沉,刻意的抬高了下巴,雙眼總是左右打量著什麼,看起來就是非常不好相處,官員們皆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文鴦急忙行禮拜見。
「拜見鍾侍中!!」
走出來的人自然是鍾會,鍾會看向了文鴦,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模樣,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鍾會喜歡的還是那種有學識的儒將,他不喜歡莽夫。
莽夫在他眼裡大概跟剁肉刀沒什麼區別。
他直接看向了沙漠汗,沙漠汗趕忙行禮拜見,「外邦世子沙漠汗拜見鍾侍中!」
鍾會臉上的憤怒終於消散了一些。
沙漠汗的模樣還是非常不錯的,歷史上,他來到洛陽之後,得到了很多大族子弟們的喜愛,跟他們成為了好友,並且跟名士們往來頻繁,幾乎也成為了洛陽內的一個「頂流」。
光從模樣和氣質上來說,還是屬於鍾會能給好臉色的類型。
鍾會上下審視著他,打量了許久,方才點著頭,「不想外邦竟也有雅人」
沙漠汗還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你知道侍中是個什麼官爵?」
「聽聞乃是皇帝陛下身邊的內臣之首,負責決策大事。」
沙漠汗回答道。
鍾會忽然眯起了雙眼,「你鮮卑人治理國家,不想著自己的局勢,怎麼偏去了解我大魏的官制呢?莫不是早有入寇的想法?」
沙漠汗背後一涼,他趕忙說道:「只是大魏大國,新生仰慕,故而學」
「不必懼怕,大魏何曾懼怕過外邦有入寇的企圖呢?」
鍾會很是自信的笑了起來,「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且與我來吧。」
鍾會說完,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沙漠汗急忙跟上,文鴦開口說道:「鍾侍中,那我」
「想要探查人家的戰術和實力,那就堂堂正正的去辦!你一個大魏將軍,何故效仿那蠻夷,還用狩獵的方式來探查人家的底細!荒唐!丟人!!」
鍾會忽然止步,對著一旁的文鴦,憤怒的說道。
文鴦嘟囔了幾句,卻沒敢反駁。
文鴦雖然狂,但是顯然也知道誰可以招惹誰不能招惹。
他父親見到鍾會都不敢說太無禮,何況是文鴦呢。
鍾會帶著沙漠汗離開了此處,走在路上,他開口說道:「文鴦這小子,就是想要探查你們的底細,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才用如此荒唐的做法。」
「這樣吧,你這一路上,就將你們軍隊的規模,數量,將軍的情況,通通寫下來,作為給陛下的獻禮。」
「當然,我並不逼迫你,倘若你不願意,也完全可以返回你的部落,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前往。」
「我沒有什麼不願意的,只是您要這些做什麼呢?」
「你們說要結盟朝貢,那我們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資格啊你說呢?」
「侍中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