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要告知陛下,如今正是滅吳的最好時機,不可耽誤!」
走在路上,鄧艾就已經忍不住了,朝著張華便說起了心裡的想法。♠♟ ➅9şĤ𝐮ⓧ.𝕔Oм 🍩😂
張華一聲不吭,帶著他走進了一處府邸,這裡原先是蜀國某位將軍的府邸,就在郡守府一旁,距離並不遙遠,此刻也是被空了下來,作為內臣們休息的地方。
別看蜀國的百姓們過的很慘,這裡的大族和群臣其實過的還不錯。
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這位將軍就不是個高層武將,可是看他這院落,那是相當的奢華,內外進出共有十六個屋子,院落內的裝飾那簡直是別有風格,跟外頭的院牆很是不搭,看得出,對方為了隱藏內部的裝飾,也是下了些功夫。
蜀地在短短的十餘年裡,就從一個土地肥沃,糧產豐足的國家變成了一個缺少糧食,耕地嚴重不足的國家,這不只是因為頻繁的出征。
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大族兼併問題。
本土派在兼併土地,外來派也在兼併土地,兩者甚至開始競賽,就比誰的土地更多,看誰占的快。
本土派看到外來派,也是忍不住想要往他們臉上吐口水。
臭要飯的,來益州跟我們搶著魚肉百姓是吧?
益州的百姓就該被我們本地人魚肉,哪有你們外來者的份?
而姜維保持高強度的作戰,導致自耕農破產嚴重。
軍隊出征,往往徵召自耕農,也就是良家子,而這些人在外作戰或者犧牲,自耕農基本就破產了,他們的耕地自然就落在了大族的手裡。
直到後期,自耕農嚴重不足,老爺們家的長工也被拉壯丁,老爺們這才覺得不妥,認為姜維出征太頻繁了!
而姜維也沒辦法,良家子都被巴蜀的老爺們給變成了長工,不拉著他們去打仗,還能拉誰去呢?
蜀國在國內也是繼續了大漢的軍制,除卻保留部分軍隊外,其餘軍隊是臨時徵召良家子來出征的。
另外,出征時需要大量的民夫,這些人負責運輸糧食,給軍隊做飯,開路等等累活髒活。
在後世,他們被稱為輔兵,而在當下,他們就是被徭役的民夫而已。
兩人就這麼走進了書房內。
張華示意鄧艾坐下來,鄧艾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上位。
張華坐在了他的面前,張華盯著面前的鎮西將軍。
「將軍,在您稟告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詢問。」
「哦?何事?」
「將軍是準備要謀反嗎?」
聽到這句話,鄧艾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他很是不悅的站起身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華還是盯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憤怒而感到懼怕。
他冷冷的說道:「將軍在故意逼反胡羌,大開殺戒,群臣都覺得,這跟殺良冒功沒有什麼區別,唯我勸諫陛下,魏蜀之爭,使羌胡極為驕橫,當除其凶,再行教化。」
「陛下因此而沒有怪罪鄧將軍。」
「鄧將軍隨即有意將羌人驅趕到涼州,誘使姜維出兵涼州,隨即率先對姜維發難,為了自己的軍功,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開啟了滅國之戰。」
「群臣皆說,鄧將軍這是為了自己的功名而無視廟堂的利益。」
「還是我勸諫陛下,我說,已過了農時,各地也早就開始準備糧草,既然姜維中計出兵,那就該動手,這是很好的機會,不能因此而怪罪鄧將軍。」
「再往後,鄧將軍越級告知了陛下一聲,就領著軍隊從陰平繞開劍閣,不曾等待陛下的詔令就自作主張。」
「群臣皆說,鄧艾這是要謀反,不遵從詔令,可以將他處死了。」
「我依舊勸諫陛下,我說這樣的計策就一定要快,不能讓敵人發現,鄧將軍若是能成功,可以減少在劍閣的無謂犧牲,倘若成功,可以不追究過錯。」
「可如今,鄧將軍在成都,居然敢坐在天子之位上,代替陛下來封賞投降的皇帝和太子,在大魏有驃騎將軍的情況下,還封賞別人為驃騎將軍,將軍,我想要詢問您,這大魏的驃騎將軍,到底是陛下封的算數,還是您封的算數?!」
「您是以什麼身份來坐在天子位?!是以什麼身份來封賞皇帝以及文武百官?!」
「又憑什麼敢冊封益州刺史?還要蜀國群臣只向你一個人投降?!」
「群臣現在都建議陛下將伱誅族!!」
「陛下還想要聽我的想法,鄧將軍,我這次該說什麼呢?!」
張華剛剛說完,一群甲士們就沖了進來,他們站在了各處,擋住了所有進出的口子,這些都是精銳的皇宮禁衛,也就是尹大目麾下的士卒。
鄧艾此刻目瞪口呆,他茫然的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我,我,我並非是謀反!」
張華猛地起身,往前一步,逼近了他,「那將軍到底是要做什麼?!」
鄧艾趕忙解釋道:「這,這都,都,都是為了報效陛下」
「坐在天子位上報效陛下?!封賞群臣來報效陛下?!」
張華又前進了幾步。
明明是剛剛滅了一個國家的將軍,鄧艾此刻卻被張華逼的說不出話來。
張華看著徹底慌亂的鄧艾,又看了看外頭,再次皺起了眉頭,隨即長嘆了一聲,「以你所做的事情,倘若不殺,皇威受損,往後還要如何治理天下呢?」
「你剛剛立下如此大功,念及你的功勞,就不誅宗族了。」
「也不必刀劍加身」
張華看向了身後,當即有甲士拿出了美酒,張華放在了一旁。
「這壺酒,便賜將軍了,將軍且勿要擔心,你的家人都不會因此而遭受牽連。」
鄧艾的臉色徹底灰暗。
先前的他有多驕橫,此刻的他就有多沮喪。
他很想為自己辯解一下,自己絕對沒有謀反的心思。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辯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像是要取代劉備
鄧艾的嘴唇顫抖了許久,終於,他渾身都癱軟了下來。
他無力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隨即看向了面前的張華。
「請,請,請告知陛下,我絕對沒有謀反的想法」
他看向了那壺酒,「成事,事而驕,該有此劫,」
就在鄧艾伸出手要拿酒壺的時候,外頭忽然有人高喊道:「陛下有詔!!」
鄧艾愕然,看向了門口。
就看到有宦官走了進來,開口說道:「陛下有詔,要鎮西將軍前往拜見!」
張華大驚失色,他急忙起身,「這是為何啊?」
宦官卻沒有給他解釋什麼,張華無奈的看向鄧艾,「陛下何故如此偏愛啊!」
說完,張華就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鄧艾被甲士扶起來的時候,雙手還是在微微顫抖。
鄧艾被帶著離開了此處,甲士們領著鄧艾走進了隔壁的郡守府,隨即又來到了一處書房內。
當他們將鄧艾送進去的時候,剛剛從宴席里走出來的曹髦就坐在這裡。
鄧艾走進來,猛地就跪坐在了曹髦的面前。
「鄧艾,艾,艾犯下大錯!!」
「請陛下治罪!!」
「艾,艾不曾想要謀反!」
鄧艾結結巴巴的解釋了起來,曹髦平靜的看著面前的鄧艾,他已經沒有了跟蜀國的皇帝們吹噓著貶低姜維的氣勢了,整個人都很是慌亂。
曹髦搖著頭。
「士載,朕對你一再容忍,何以要將朕逼到這種地步呢?」
「你所做的事情,前線的將軍們都已經知道,若是不殺你,朕的威嚴何在呢?」
鄧艾當即低著頭,「艾,艾,艾該死。」
曹髦緩緩站起身來,盯著面前的鄧艾,張了張嘴,似乎要下令。
忽然,他嘆息了一聲。
「且坐下來吧。」
「唯獨因為汝的才華啊!」
鄧艾此刻早已是說不出的激動,他朝著曹髦再三大拜,感謝皇帝的恩德。
「你這次滅蜀立下了頭功,但是,你隨後的罪行卻媲美了你的功勞,現在罷免你的官爵,令你返回洛陽,安心反省自己的過錯,什麼時候能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再來找朕!」
曹髦開口說道。
當今人才緊缺,他並不想因為這件事而殺了鄧艾,至於皇威受損,呵,這次滅蜀之後,那威望是得到了史詩級加強,從實權皇帝都能上升到強權皇帝了,完全就是個中興之主,若是再能滅掉吳國,那就是天命所在,就是開國皇帝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他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這樣其實也好,正好趁機罷免鄧艾的軍權,往後,就讓他安心種田好了,打吳國有的是將軍,也不需要再啟用這麼容易失控的傢伙。
往後在南邊種田,還能用得上他!
鄧艾也不知曹髦心裡所想的,如此大起大落,他心裡只剩下了後怕。
曹髦很快就令人將鄧艾給送走了,他這裡光是要見的人就有很多。
蜀國這些大臣,並非是沒有才能的,只是放在的地方不對。
樊建為人清廉正直,不與人同流合污,董厥辦事認真仔細,不會出現紕漏。
還有其餘那些大臣,不乏賢才,只是劉禪不太懂得去用。
曹髦可是期待他們很久了。
除卻這些賢才們,還有幾個要特別注意的人。
如譙周。
如陳壽。
嗯,這個年輕人是要好好施恩的。
ps:太宗宣皇帝,諱髦,字彥士,文帝孫,東海定王霖子也,齊王亂政,以繼明帝嗣。——《魏書》裴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