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睢陽。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此處。
城門前的甲士也不知是誰家的子弟出行,根本就不敢阻攔,查都不查,趕忙放行。
那馬車似乎早已確定了方向,朝著北面的國相府匆匆趕去。
城門口的甲士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還好沒有阻攔。
當馬車停靠在國相府的時候,府門敞開,馬車毫無阻攔的進了府內。
當奴僕們關上了大門,才有一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此人身高八尺,面相儒雅隨和,留著長須,一副標準的士大夫形象。
「拜見征南將軍!!」
府內的官員趕忙朝著他行大禮參拜。
此人便是征南將軍,諸葛誕。
這位是漢司隸校尉諸葛豐的後人,是已故蜀漢丞相諸葛亮的堂弟。
但看相貌,他與諸葛亮還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少了些疲憊,多了些富貴氣。
他年輕時為尚書郎,再任縣令,後任御史中丞,尚書。
他在經學方面頗有造詣,與夏侯玄等人為友,整日清談,曹叡是個非常厭惡清談的人,曹叡認為,這些沽名釣譽的傢伙對國毫無用處,因此將他罷免。
後來曹爽執掌大權,又將夏侯玄和他一併提拔,讓他出任揚州刺史,加昭武將軍。
可惜,曹叡並沒有看錯,此人確實只懂得清談。
他並沒能幫上曹爽什麼忙,對廟堂所發生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乃至夏侯玄等人被殺,毋丘儉已經怒不可遏,要起兵討伐司馬家,可諸葛誕依舊是不為所動。
歷史上,他甚至是幫助司馬家出兵與毋丘儉作戰。
顯然,他不明白,毋丘儉一旦被殺死了,那下一個就得輪到他自己。
除了姓氏,他跟自家堂哥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不過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守門之犬。
他並不是後來人口中的曹魏忠臣,他只是想要在地方上繼續自己統治的愚蠢軍頭,在毋丘儉以大義討伐時背刺,等司馬家要對付自己的時候才狗急跳牆。
儘管他再三強調自己起兵的原因是要討伐司馬家,可真正原因卻是因為司馬家想要讓他進廟堂,罷免他的軍權,他方才起兵討伐。
因此,龍虎犬之說,還真的沒有什麼問題。
當然,他也不算是一無所長,名望很大,能拉攏人心,將士們願意為他死戰,表面功夫很到位。
諸葛誕撫摸著鬍鬚,詢問道:「大將軍呢?」
「請您跟我來。」
周圍幾個侍衛正要進去,諸葛誕卻瞪了他們一眼,「你們就留守在此處便是!」
侍衛們不敢言語。
諸葛誕獨自跟著那人走進了內屋。
「誕拜見大將軍!」
進了內屋,諸葛誕就趕忙朝著坐在上位的那人行禮大拜。
司馬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此處,他坐在上位,臉色陰沉,盯著下方的諸葛誕。
「起身吧。」
「多謝大將軍。」
諸葛誕趕忙起身,隨即又驚訝的看向坐在司馬師身邊的文士。
此人的年紀與諸葛誕差不多,只是沒有諸葛誕的那身世家富貴氣,臉色黝黑,身材幹瘦,看起來倒是跟耕地里的農夫差不多。
可諸葛誕一點都不敢小看這個男人。
「振威將軍!」
此人趕忙行禮拜見諸葛誕。
他就是兗州刺史,振威將軍鄧艾。
雖然看起來不富貴,可別誤會,鄧艾出身大族,南陽鄧氏。
只是鄧艾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幼年失父,生活對比其他世家比較窘迫,但也算是真正體會過底層生活的。
鄧艾的起點比起當朝這些蟲豸們都要低很多,早些時日,他是受了太祖武皇帝的大恩大德,被強迫北遷,帶到汝南種田。
他曾放過牛,種過地,因為讀過書擔任看守稻草的小吏,在地方上埋頭苦幹,一干就是二十年。
直到他憑藉著諸多功勞,爬到了典農功曹的位置。
他前往洛陽稟告呈書的時候,遇到了改變命運的貴人,宣文公司馬懿。
司馬懿一眼就看到這廝不是人...不是庸人。
便直接徵召他為太尉府的掾屬,召為心腹。
鄧艾對魏國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在別人還在高談闊論,講什麼玄學,服散高歌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老本行,種地。
他給司馬懿上奏,要搞水利和屯田,司馬懿都允許了,鄧艾種地是一把好手,在數年間,魏國的國力開始飛漲,淮南等地變得極為富裕。
他就這麼一路立功,擔任了太守,打退了敵人,到如今,他已經升到了兗州刺史的位置上。
司馬師非常的重視他,多次告訴弟弟司馬昭,此公強壯,可大用。
看到鄧艾也出現在這裡,諸葛誕眯起了雙眼。
司馬師跟弟弟不同,他不太會裝模作樣,若是司馬昭在這裡,早就拉著諸葛誕的手稱兄道弟了,而若是曹髦在這裡,早就變成諸葛髦了。
司馬師卻很冷漠,他問道:「諸葛公姍姍來遲,是何緣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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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誕趕忙回答道:「請大將軍恕罪,吳賊蠢蠢欲動,實不敢冒然離開....」
司馬師示意諸葛誕坐下來,諸葛誕答謝了他,方才坐在了他的左側。
「諸葛公啊,具體的事情,士季應當都與您說過了。」
「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這眼疾愈發的嚴重,賊寇不除,我心不安。」
諸葛誕偷偷打量著身邊的司馬師,司馬師的情況看起來確實很糟糕,臉色蒼白,骨瘦如柴,說話都帶著噪音。
「請大將軍放心吧,天下仁人志士,都願意報效廟堂,報答君王的恩德,不惜一死,許些賊寇,不足掛齒!」
諸葛誕的聲音洪亮,光看他這個外表,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當世之能臣。
鄧艾在他面前,簡直跟鄉下老頭沒啥區別。
司馬師便跟他攀談起了中原的局勢。
司馬師知道諸葛誕想要什麼,他求的不過是自保而已,他也根本不將諸葛誕放在眼裡,若是能擊敗毋丘儉,他可以將毋丘儉的部分勢力交給諸葛誕。
比起毋丘儉,諸葛誕的威脅實在太低,倒不是他的勢力太小,主要就是主將的區別。
就算諸葛誕全盤接受了毋丘儉的勢力,他都不會懼怕,守門之犬,何懼之有呢?
諸葛誕心裡當然也是激動,若是能接收毋丘儉留下來的遺產,再等司馬師病死,那天下還有誰能對付自己?自己就可以安心在地方上,繼續如今的生活....
兩人言談甚歡,在多個地方都達成了統一的目標。
鄧艾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鄧艾出現在這裡,只是被司馬師拿來給諸葛誕看的。
鄧艾不太喜歡這些事情,他想這些事情能早點結束,他就可以回去繼續種地。
在聊了許久後,司馬師的身體卻有些遭不住,他讓諸葛誕先去休息,決定一個時辰後繼續商談。
他這才看向了一旁的鄧艾。
神色卻沒有像對待諸葛誕那般冷漠。
「士載,你的上書,我已經看過了,你想的很對,很周到,農業確實是取得勝利的根本,糧食的重要性在兵力之上。」
「既然你覺得當地官員不重視農業,專事交遊請託,作風浮華不實,那就按著你的想法去罷免更換他們吧,不必再上奏與我,君可以自己操辦。」
「另外,你說要設立獎賞,鼓勵百姓積累糧食,減少稅賦,我都同意了,杜絕天下這華而不實之風的職責,就交給您來執行了。」
鄧艾一愣,趕忙起身。
「多..多...多..謝大將軍。」
司馬師正要說些什麼,卻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次,他終於是下意識的想要捂住左眼。
鄧艾大驚失色。
「我無礙,您不要擔心...就是這幾日有些疲乏...諸事繁瑣...」
司馬師咬牙切齒的說著。
「洛陽送來的書信...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