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卻不怕!

  這幾天,楊綜總是覺得奇怪。

  這些時日裡,自家主公的表現極為亮眼,可以說,還不曾登基的他,就給司馬家送去了諸多的大禮。

  連司馬師都被他驚動了。

  楊綜已經不再將面前的主公當作一個稚童來對待了。

  但是,楊綜想不明白的是,自家主公為什麼現在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呢?

  他應當知道,他平反的那招已經被司馬師所破。

  此舉又已經引起了司馬師的忌憚,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有使者前來賜酒了。

  他難道還有什麼部署不成?

  楊綜怎麼也想不出曹髦的底氣來自哪裡。

  曹髦還是過著原先的生活,早起跟著成濟操練武藝,隨即跟著郭責讀書學習,時不時帶著安世在城內遊玩。

  楊綜自然不會明白,曹髦的底氣是來自與毋丘儉。

  曹髦很清楚司馬師的為人,利用名望可以束縛司馬昭,卻不能束縛司馬師。

  對一個沒有道德的人,你還想道德綁架??

  故而,很早之前,他就讓劉路去聯繫毋丘儉。

  毋丘儉身邊定然是有司馬師的人,劉路一個遊俠想偷偷見毋丘儉,實在不現實,因此,曹髦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聯繫不了毋丘儉,那就去聯繫他的兒子。

  毋丘儉的兒子毋丘甸在洛陽,官爵較低,身邊人不多,好聯繫。

  而且他這個兒子跟他阿父一樣,都是大魏忠臣。

  而要怎麼得到烈祖忠臣毋丘儉的支持呢?

  當然就是通過給夏侯玄,李豐平反的事情。

  這兩個人都是毋丘儉的好友,他起義的一大原因就是這兩個人被殺。

  他討伐司馬師的時候,就指責司馬師殺害了天下聞名的賢才。

  曹髦豁出命來去平反,就是給天下的忠臣表達自己的立場,主要就是給毋丘甸證明自己。

  他希望毋丘甸能稍微等一等自己,等到見面之後,兩人再詳談,別急著造反。

  歷史上就是因為毋丘甸的書信,加快了毋丘儉的起兵進程。

  為夏侯玄平反,看似是給司馬家招惹麻煩,可那都是表面,埋藏在最深處的東西就是向毋丘儉證明自己的立場了。

  曹髦不敢確定,當自己的書信從毋丘甸那裡傳到毋丘儉手裡的時候,他會不會相信自己,支持自己。

  但是這有極大的概率,只要毋丘儉表達出支持自己的立場來,司馬師就不敢輕易對自己動手了。

  因為此刻,司馬師沒有把握能徹底幹掉毋丘儉,地方的都督們看似一個比一個忠誠,實則各懷鬼胎,他們跟廟堂里的世家大族本就是一家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和所求。

  若是幹掉自己,那就是將起兵的名義拱手送給這些人,司馬師斷然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

  這就是曹髦一直以來的底氣了,這也是他現在還敢安心與司馬炎外出遊玩的原因。

  王肅不許他出門,可是有司馬炎在,卻也沒有人敢阻攔。

  司馬師沒有兒子,司馬昭早就是公認的繼承者了。

  歷史上司馬昭繼位的風波,只是因為司馬師死的太突然,而並非是因為繼承權的問題。

  司馬師收養了司馬昭的兒子司馬攸來繼承自己的香火,可這不是說他就可以將位置傳給司馬攸。

  如果司馬昭死了,那繼承權或許還有懸念。

  可司馬昭還活著,若是讓司馬攸繼承司馬師的位置,那讓父子兩人如何相處?

  你管我叫父,我管你叫君?

  這是違背了禮法的東西,是不可能的,況且,司馬攸還太年幼,就算他長大了,也不敢跟親生父親去爭繼承權啊。

  他們家唯一能拿出來的也就剩個孝,你還能把這個也給踢開了不成?

  而司馬炎作為司馬昭的嫡長子,在洛陽不好說,但在這元城,除了他外公,那就是真的無人敢惹。

  「安世啊,這封書信,勞煩你替我交給征西將軍!」

  「啊?」

  兩人此刻正坐在城內的食肆內,吃著飯菜。

  曹髦鬼鬼祟祟的從衣袖裡弄出一份書信來,看了看周圍,很警惕的交到了司馬炎的手裡。

  這舉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傳衣帶詔呢。

  司馬炎當然也被嚇到了,他也不知道,這左右都是我的人,你防著他們是什麼意思?

  可司馬炎還是接過了書信,同樣是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兩人成功接頭。

  曹髦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吃起了飯菜。

  司馬炎呆愣了片刻,方才問道:「鄉公,這是什麼書信?」

  「這....書信內的事,是要保密的。」

  曹髦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安世不是外人,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如實告知。」

  曹髦再次看了看周圍,讓他靠近自己。

  曹髦低聲說道:「這是我給征西將軍的密信,控訴大將軍的不端行為,希望將軍能為我做主!為天下做主,繼續為夏侯玄平反的大事!!」

  「啊???」

  「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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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炎猛地起身,卻被曹髦趕忙拉住,「低聲些!否則就要被大將軍給知道了!」

  「不是...鄉公啊,您知道大將軍是我阿父的兄長吧?親兄長?」

  「我當然知道!」

  「那您還敢給我阿父寫信來指責我伯父??」

  「安世!」

  曹髦皺著眉頭,「征西將軍乃是天下聞名的忠良!當初大將軍要殺夏侯公等人的時候,就是他多次勸諫,哭訴,卻沒有辦法阻攔。」

  「我聽聞,這次平反的事情,將軍也是極為的支持,奈何,大將軍卻還是不許!」

  「這樣的賢明君子,難道會因為私事而耽誤王事嗎?」

  「征西將軍之賢明,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也是天下士子所可以信任的。」

  司馬炎將頭搖的如同撥浪鼓,趕忙書信遞還給了曹髦。

  「不行,不行,伱還是趕緊把書信燒了吧!你不知道,我阿父向來是以伯父為主,諸事都聽從他的吩咐,絕對不可能幫你的,你這書信交上去,怕是直接落在伯父的手裡,這會要了你的命!」

  「安世。」

  曹髦嚴肅的看著司馬炎,「我與將軍從未相見,但是我與你,一見如故,觀子見父,看到你,我就能想到征西將軍是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他會給天下一個交代!」

  司馬炎急得幾乎要揪頭髮,「彥士!!你想的太簡單了!伯父會要了你的命的!」

  曹髦忽然笑了起來,

  「安世終於叫了我的字。」

  這是重點嗎???

  司馬炎瞠目結舌,他看了看周圍,「走,我們還是回府吧!莫要在這裡多說!」

  他拉著曹髦就匆匆離開了此處,朝著曹府走了過去。

  曹髦上了車,還是拉著司馬炎的手,安撫道:「安世,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與鴻毛,為王事而死,有何懼哉?」

  「大舅父因我而死,我心裡甚是愧疚,恨不得一同赴死。」

  「只是,夏侯公的事情尚未完成,我不甘心就這麼跟他上路!」

  「如今,還能操辦這件事的人,就只剩下征西將軍一個人了。」

  「安世,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若是我因這件事而死,等你將來繼承了將軍之位,勿要忘了為夏侯公等人平反!」

  司馬炎滿臉的無奈,「你勿要這麼說....你真的不該輕易招惹我伯父。」

  「天下人都懼怕大將軍的威名!」

  「可是為了義舉,我卻不怕!!」

  馬車開進了府內,兩人邊說邊下了車。

  當兩人下車的時候,卻發現府內變得不一樣了,各處都是精銳的甲士,他們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直視前方。

  而一人就站在前方,正死死盯著他們。

  此人穿著長袍,袍下骨瘦如柴,臉色陰沉,左眼下一顆肉瘤。

  司馬炎頓時就慫了,怯生生的叫道:「伯父....」

  那一刻,仿佛有驚雷在曹髦耳邊炸響。

  曹髦只覺得寒氣刺骨,毛骨悚然。

  他渾身都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