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遠處的壯士,勿要再藏了!」
「可是那王屋山起兵討賊的壯士?」
幾個賊寇就趴在那山林之中,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面面相覷,一人對身邊的為首者說道:「大兄,此人好大的嗓門!」
「莫不是有名的豪俠壯士?」
此時的豪俠們,判斷一個人的武力值,有三個很簡單的辦法。
第一個是看此人是否高大健碩,第二個是看此人飯量是否極大,第三個就是聽他的嗓門是否洪亮。
為首者看了看手裡的強弩,決定不再躲藏,當即就領著四人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朝著對方的方向前進。
「壯士!前來山路,是為何事啊?!」
幾個人緩緩圍上去,就看到有一人站在道路上,一副遊俠打扮,腰間掛著破破爛爛的短劍,臉上洋溢著笑容,豪爽模樣。
「諸位壯士!」
「在下楊宗福!乃是這河北遊俠,過去曾受了張貼,四處討法,先前在老家做得大事,只是被那革賊破了,就領著人往升處流,聽聞有討賊大軍在此,擊退了那十萬革賊,特意來拜門!」
此人一口的河北口音,話中更是遊俠所常用的詞。
這就跟對黑話是一個道理,遊俠所用的詞跟其他人所用的詞語是不同的,而且不同地方遊俠的「黑話」也完全不同,此人說的就是河北的黑話。
張貼就是通緝,討法就是避難,革賊是指官兵,升處流是指跑到河南
為首者眼前一亮,身邊幾個人卻摸不著頭腦。
此人的話,他們好像能聽懂,好像又聽不懂。
為首者笑著問道:「大兄不是革賊派來擺囚的吧?」
「哈哈哈,革賊擺囚哪有一個人前來的?」
那人收起了強弩,說道:「在下胡長髯,我看大兄非一般遊俠,我大兄身邊正缺好手!」
這位遊俠主動解下了佩劍,遞給了對方,隨即跟著他們朝著山里走去,一路上,此人跟諸多賊寇們攀談,聊的極為火熱,他靠著自己那驚人的閱歷,迅速就折服了這些盜賊,一番談話下來,幾個人都是以大兄來稱呼他。
這位主動上山的遊俠,當然就是劉路了。
劉路為曹髦所派來與郭責聯繫,劉路帶了不少人,到了山下。
可是他卻沒有大張旗鼓的上山,甚至都沒有以真實身份上山,因為劉路並不清楚山裡的情況,他不知道如今做主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郭責如何了。
而這件事要做的十分隱秘,他想來想去,最後決定以遊俠的身份去上山。
等上了山,就可以觀察山裡的情況,掌握郭責的情況,然後再去做決定。
這一路上,劉路也是在偷偷記下這山路。
在跟隨曹髦的諸多心腹里,劉路的成長是最驚人的。
這位平平無奇的遊俠,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後,成長到了一個可以被重用的地步。
當劉路上了山後,那位巡山的小頭目將他介紹給了他的大哥。
他的那位大哥,同樣也是一個遊俠,看起來年紀不小,帶著很濃重的鄴城口音,劉路也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口音,讓自己的河北口音更偏向鄴城。
這位大哥其貌不揚,看起來平平無奇,性格也比較憨厚。
但是,當聽到此人說出自己的官爵時,劉路都驚呆了。
「我叫王大護,目前的官職是長水校尉!」
「啊???」
劉路瞪圓了雙眼,他問道:「敢問大校尉,您麾下有多少人啊?」
「算上你,足足有十三個!」
「原來如此!不愧是校尉啊!」
王大護對這個口齒伶俐,有閱歷,嗓門極大的兄弟很是欣賞。
比起那些木訥的麾下,此人頗為不凡。
他當即就拍著劉路的肩膀,「兄弟,從今日起,你就在我的麾下辦事吧,你初來乍到的,我也沒有辦法給你太高的官爵,你就先當個從軍司馬!等過幾日,你立了功,我就升伱當個別部校尉!」
劉司馬再次驚呆了。
好嘛,這就別部校尉了?要不我也別跟皇帝幹了,我索性跟你干好了,這升官速度還真的快啊。
他在心裡調侃著,卻還是裝出很高興的模樣,拜謝了此人。
劉路隨即就開始了自己的臥底生涯,他這位從軍司馬平日裡最大工作就是幫著清理獵物的內臟,劉路任勞任怨,不與什麼人爭執,對別人很是友善,很快就在山裡結交了不少的朋友。
同時,他也開始探查起了郭責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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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位郭君,這些盜賊們都是非常敬重的,一口一個太傅。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似乎郭責是完全占據了領導權的,並非是自己所想的名義上的領袖。
至於那位敢自稱大將軍的王元,反而是沒有多少聲音。
這讓劉路很是驚訝。
在山裡待了一段時日後,劉路終於摸清了大概的消息。
在司馬昭將軍隊聚集在河內的時候,郭責就成為了公認的領袖,這顯然是王元認為自己一定會失敗,及時將大權交接,讓郭責來頂罪。
而我們這位蠢笨的郭君就這麼接下了爛攤子,還像模像樣的開始布置陷阱,成為了叛軍真正的首領。
而現在的情況是司馬昭忽然撤兵,王元正在蠢蠢欲動。
司馬昭離開了,他又想要接替郭責的位置了。
就是自己的大哥,就被王元的麾下找了好幾次,各種拉攏,看情況,王元這是準備架空郭責,做一個真正的大將軍了。
劉路在弄清楚情況之後,就決定跟郭責見面。
這一天,他笑呵呵的走到了郭責所在院落的門口,站在門口的那個盜賊,劉路已經混成了相識,他笑著走到此人的身邊,開口問道:「我們這位郭太傅,當初是不是在元城待過啊?」
「好像是吧你問這個做什麼?」
「大兄,我當初逃到元城時,曾被貴人所救濟,見過郭公一面,你幫我進去稟告一聲,說元城的楊宗福求見」
那人很是驚訝,「那郭太傅怎麼會記得你這樣的人呢?勿要自找羞辱了,兄弟,還是回去吧。」
「你就幫我稟告一聲,說不準他還記得我呢?」
那人有些無奈,想起這幾天兩人不錯的友誼,他遲疑了一下,「行,那我就幫你問一次」
劉路就站在這裡等著,很快,那人就走了出來,笑著說道:「郭太傅讓你進去呢!」
劉路大喜,感謝了這個兄弟,隨即走進了院落內。
他險些跟準備出門的郭責給撞在了一起。
郭責看著面前這個熟悉的故人,「果然是你!!」
「楊宗福拜見太傅公!!多謝您當初在元城的救濟之恩!」
郭責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裡見到你,走,跟我進來吧。」
郭責拉著劉路走進了內屋,隨即忍不住訓斥道:「那楊公高齡,你怎麼能這般羞辱他呢?」
「我是宗室的宗,有福氣的福,跟他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背主之賊,為何不能羞辱啊?!」
郭責此刻卻只是看著面前的劉路,劉路看到他的眼眶有些發紅,郭責不是一個擅長說話的人,也不是一個能善於表達情感的人,他抿著嘴,遲疑了許久,方才問道:「是陛下派你來的嗎?」
他的眼裡滿是期待。
仿佛離家多年的人看到了來自家鄉的信使。
劉路看到郭責的模樣,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是陛下派我來的,陛下如今擊敗了司馬師,擊敗了司馬昭,大權在握,開始親政,他很擔心你的情況。」
郭責忽然笑了起來,他想要說些什麼,忽然又哭了起來。
劉路平靜的看著郭責又哭又笑。
那表情當真是說不出的心酸。
劉路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長途跋涉,糞桶出走,數日不合眼,就是因為自己的經歷,他不敢去猜測郭責在這些時日裡經歷了什麼。
自己出身卑微,縱然吃些苦,遭受了羞辱,也無所謂。
可是這位大族出身的飽學之士,在這山里做盜賊,其中的苦楚,只怕很難用言語來表達。
劉路輕輕握住了郭責的手,「郭君,勿要如此。」
「陛下的大業尚且沒有完成,還要我們來輔佐。」
郭責急忙擦掉了眼淚,「陛下需要我來做什麼呢?」
「目前還不知道,陛下只是派我來確定您的情況,我往後可能要多往來於廟堂之間你覺得王元這個人怎麼樣呢?可以收服嗎?」
郭責有些驚愕,「收服?他不一直都是我的人嗎?」
劉路揉了揉額頭,不再對這位君子抱有什麼希望。
「算了,還是我來吧,今日起,我就當個太傅近臣,留在你的身邊,我會讓更多的人上來,讓他們來傳遞消息看看陛下到底是什麼想法吧。」
郭責不明白,「奸臣既然都除掉了,不該是帶著這些人去投奔陛下嗎?」
劉路卻有些苦澀,「郭君啊,你是不知道,這司馬師死了之後,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什麼魑魅魍魎都跑了出來,整日弄得陛下不安寧。」
「陛下的大業,這才剛起步,還不曾到可以慶祝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