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正言順

  「你們這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當初是你們要擁立高貴鄉公為皇帝。」

  「如今又是你們在這裡拖延時日,這到底是為何啊?」

  司馬昭最是喜歡使用明知故問的方式來玩弄人心,可是這一次,他發誓,他是真的不明白郭家到底想要做什麼。

  王肅再次派人送來了書信。

  書信里明確表示,郭家人完全不在意登基的事情,郭建到達元城之後,整日帶著曹髦四處跑,吃喝玩樂。

  自己幾次想要去拜見,卻總是被拒之門外,一問就是出去玩了。

  自己壓根就見不到郭建和曹髦,無法完成大將軍的囑託,請求返回洛陽。

  司馬昭接到書信後,只覺得頭都大了。

  大哥最近身體不是很好,眼疾越來越嚴重,這才將大事交給自己,讓自己來負責。

  結果光是迎接的事情,就被自己弄得滿地雞毛。

  這些時日裡,他不斷的接到從元城寄來的書信。

  這些書信里的內容讓他格外困惑。

  尤其是關於曹髦的,每次書信前來,他們對曹髦的評價總是不一樣。

  一會說他是紈絝,一會說是惡人,一會說是赤忱君子,一會說什麼雅士....

  真的有這麼複雜的人嗎??

  你們是聯合起來耍我玩是吧??

  郭德就坐在司馬昭的面前,聽到司馬昭的詢問,他心裡也是格外憤怒,卻不敢將這憤怒表現出來。

  他弟弟郭建也送來了書信。

  書信里對曹髦是大加讚賞的,同時,也提到了王肅的問題。

  他提到,王肅對自家的地位有染指的想法,並且當眾羞辱了郭家的人,曹髦幾次去拜見王肅,王肅閉門不見!

  這都是郭建的原話。

  當郭德聽到司馬昭的話,心裡自然是悲憤的。

  王肅閉門不見,還想要倒打一耙?

  還是說你們司馬家乾脆就想通過這種方式來阻礙我們??

  這些世家大族的聯盟,根本就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牢固。

  況且,司馬家的信譽嘛。

  眾所皆知。

  他們家那是出了名的守信,說保你一生榮華富貴,那就一定誅你三族。

  雖然弟弟不成器,可是在司馬家和弟弟之間,郭德還是會相信自己的弟弟。

  看來這司馬家是鐵了心想要謀取皇宮內的權力,而這個王肅是他們的幫凶,也對,畢竟司馬昭若是上位,那他們家就是名正言順的外戚了。

  郭德畢恭畢敬的起身,很是惶恐的說道:「將軍,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有什麼誤會,你們到底想要什麼?伱儘管直說,我們是一家人啊,可莫要受了外人的挑唆。」

  司馬昭就想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對自己如此謹慎呢?

  為什麼就不肯多一點信任呢?

  郭德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家過去得罪了王公,不是我弟弟不願意去見王公,是王公不願意見我弟弟啊!」

  司馬昭一愣,又猛地醒悟。

  對啊,怎麼忘了,若是自家上位,那王肅不就....

  難道是王肅從中作梗?想跳過一些必要的環節,直接到達最後一步??

  不對啊,他不是這樣急切的人啊?

  看到司馬昭愣神,郭德再次說道:「我絕對不會讓私事耽誤國事,請將軍放心,我早已寫信給那不成器的弟弟,讓他務必要跟王公請罪,一定要與他見面,儘早將陛下帶回廟堂來。」

  司馬昭點了點頭,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好,好,那你先回去吧。」

  郭德再拜,這才匆匆離開了將軍府。

  司馬昭卻沒有再叫任何的謀臣,他沉思了許久,方才對一旁的僕從說道:「你去將炎給我叫過來!」

  很快,披頭散髮的司馬炎就再次出現在司馬昭的面前。

  司馬炎的頭髮實在太長了,哪怕束冠,也還是會垂落在地上。

  司馬炎對父親很是懼怕,站在他面前,顫顫巍巍的。

  司馬昭看到他的模樣,心裡就覺得憤怒,他對這個兒子有極高的期望,總是希望他能超過自己,能像父親和兄長那樣,可是,就如今的表現來看,他連自己都不如,更別提什麼父兄了。

  「炎...你替我出一趟遠門。」

  「啊?」

  「阿父,我去哪裡?」

  「元城。」

  「我去哪裡做什麼?」

  「擁立皇帝。」

  司馬炎一頭霧水,他詢問道:「外公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我為什麼還要去啊?」

  「炎啊,你要記住,哪怕是你外公,終究也非司馬姓,我們所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同宗血親。」

  「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你這次去元城,什麼也不必做,就是看著他們,讓他們完成繼承大位的事情,然後跟著皇帝回來就是了,若是可以,多跟皇帝接觸一番。」

  「可是我跟靚約定好了要一起....」

  司馬炎正要說些什麼,抬起頭,卻看到父親那兇狠的眼神,他嚇得即刻低下了頭。

  「我現在就去!」

  ........

  朝陽殿內,郭德與太后面向而坐。

  郭德此刻再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憤怒了。

  「太后,我看司馬家是真的等不及了,現在大將軍病重,司馬昭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他每次與我交談,總是說起皇帝的車架和儀仗,眼裡滿是渴望。」

  「他故意讓王肅去迎接曹髦,我覺得,他就是不願意擁護曹髦,還是想用彭城王來控制皇宮。」

  「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了。」

  郭太后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慍怒,「這些年裡,我們與司馬家甚是交好,事事都以他們為首,就連廢立皇帝,我們都全力幫襯,如今卻被他們如此對待?」

  「呵,司馬家何曾是講過情誼的?」

  「他們肯定還會搞出更多的事情,說不定下一步就要對我們動手了。」

  「我郭氏是不如他司馬氏,可他司馬氏也並非是一手遮天,自從文帝開始,我們諸多賢才一同輔佐朝政,只是以司馬家為首而已,如今司馬氏迫不及待的想對我們下手,其餘大賢會怎麼想呢?」

  「我讓阿父去拜見他們,要得到這些大賢們的支持,司馬氏今日若是不顧一切的除掉了我們,那往後要除掉的就是他們,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被除的。」

  自從曹丕做出了對世家的妥協讓步之後,門閥政治就開始逐步強大起來,朝中官職幾乎落在了那些大族的手裡,再也沒有了其他人的位子。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在當下成為了一句屁話。

  他們彼此合作,同時又彼此對立,他們不在乎當皇帝的是誰,也不在乎那些地方上的賤民。

  他們在各個方面進行壟斷,知識,土地,官爵....

  就算是司馬師,想要解決這件事,也不太容易,畢竟,他司馬家才是如今最大的世家大族。

  司馬家所能做的,只是不斷的增強自家宗族的實力,來壓制其餘大族。

  曹髦這一次就是通過信息差,利用雙方的不信任,使得司馬家內部生起了猜忌。

  這猜忌是一直都存在的,只是曹髦讓它變得更明顯而已。

  「那你要我做什麼呢?」

  郭太后開口詢問道。

  「為曹髦造勢,讓群臣都認可這位新天子,將彭城王的罪行公之於眾,讓司馬家斷絕擁立彭城王的想法。」

  「嗯....如何造勢呢?」

  「我聽建說,曹髦一直都以舅父來稱呼建,將烈祖皇帝當作自己的父,將您當作自己的母。」

  「曹髦若是要當皇帝,就是要繼承烈祖皇帝的衣缽。」

  「您何不坐實這件事,以他為自己的兒子,讓他嗣烈祖孝明皇帝,負責祭祀烈祖之廟宇,成為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呢?」

  「你是說,就像曹芳那樣?」

  「曹芳實在無道,可曹髦就不同了,他對我們家格外親近,以他為子,這皇宮之內,依舊是我們說了算。」

  「而且他也能成為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司馬家還敢說擁立什麼彭城王嗎?」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