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校通知之後,初一兩天時間就把所有準備做完了，其實也什麼準備，非就是證件和錢。
就是行李打包得有點兒早,算上自新買衣服,他統共也就那幾套，收箱子裡了，每次換衣服得開箱子拿。
不過他不覺得麻煩，反倒樂其中。
每次打開箱子時候會覺得興奮。
他長這麼大,這麼多年，第一次感受了「自」。
那天跟家裡人吵完之後,有人再管他,也人再理他，姥姥和老媽就像家裡已經有他存了一樣,他家或者不家，回來還是不回來，有人理會,甚至他家時候,老媽做好了飯也有人叫他。
雖然有鬱悶，但初一不後悔自決定。
他本來想著家也待不了多少天了，就把拳館兼職辭掉了，想家裡陪陪老媽。
大概是他自做多情了吧。
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還是會拳館待著。
「票買哪天？」小林他。
「還,有，」初一,「去車,站時候再，再買吧？」
「……那你還買得個鬼啊，掛車窗外頭去吧你。」小林。
「不是春,運，」初一對買票概念就是春運和五一十一了，小林這麼一，他猛地緊張起來，「也買，買不，嗎？」
「暑假啊，是去外地上生，」小林拿出了手機，「幫你看看吧，得提前買。」
「哦。」初一盯著他手機。
火車票果然有點緊張，小林看著日期：「你把錢給，直接幫你買了，你時去車站取了就行。」
「好，謝謝。」初一點頭。
他其實是想著能越早走越好，但是他畢竟有出過遠門，有點兒擔心自一個人提前了校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報？住哪兒？還是個結巴，人能費勁……而且他也怕走得太早會讓家裡人不興，雖然他們能不知道開時間。
一直臨出發前一天，他才跟老媽了一句：「明，明天去，校。」
他本來想明天走，這樣簡短一，但最後還是挑了長一明天去校，因為感覺「走」聽上去能會讓老媽不舒服。
但是似乎效果差不多，老媽坐沙發上只是哼了一聲，連看有看他一眼。
這個態度他已經所謂了，對明天將要開始全新生活期待，讓他已經有多餘情緒去對這樣態度產生什麼反應了。
新城市。
新風景。
新校。
新同。
新朋友……這個不太準確，他也有舊朋友。
唯一朋友就是晏航。
晏航！晏航！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什麼呢？
初一倒床上，輕輕嘆了口氣，他甚至不知道他跟晏航之間，這個朋友關係還存不存了。
他閉上眼睛。
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內容。
一會兒興奮，一會兒緊張，一會兒茫然，一會兒又有低落，反反覆覆地循環著。
然後就睡著了。
被驚醒時候他猛地坐了起來，睡著了？哪兒？睡了多久？幾點了？怎麼回事兒？要誤火車了？
蹦床時候聽了旁邊床上姥姥呼嚕聲，他才鬆了口氣。
拿了手機輕輕走出了房間，了客廳坐。
凌晨四點多。
他從昨天晚飯前一覺睡了凌晨四點，晚飯吃。
有點兒餓了。
進廚房給自煮了幾個餃子吃了之後，他已經不想再睡了，睡不著了，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離開興奮已經充滿了他四周，整個人有暈，進出廁所時候撞了三次門框。
客廳沙發里坐著，愣了六點，他站了起來。
決定現出門，所有人起來時候出發。
六點半時候老媽和姥姥就會起來了，他不知道時該怎麼，又會有什麼樣場面。
他把行李拿上，換了鞋，站門邊閉上眼睛細細想了想東西帶齊了有，然後又往屋裡掃了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四周很靜，只有幾個早起老頭兒正一邊走一邊往自身上噼啪地甩著巴掌。
初一有感慨。
就這麼走了啊？
雖然只是去上個，但他這會兒感覺卻像是要永別。
其實也以算永別吧。
對有事，有記憶，就是永別了。
車站時候還早，正好以取票時間，初一拿著身份證找了取票機，小林告訴他自動取票機上取就以了。
他站取票機前愣著。
不知道是自太緊張了還是太土了，取票機上字他差點兒看懂，不知道該戳哪兒。
旁邊機子過來了一個女孩兒，初一趕緊看著她操作。
女孩兒熟練地取完票之後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有防備地了一句：「看什麼？」
「不，不好意，思，」初一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退開，尷尬得舌頭快開岔了，「不，……」
「不會取票？」女孩兒。
「啊，」初一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取票機，「取，取過。」
「很簡單，」女孩兒走了他這台機子面前，「你看。」
初一愣了愣，猶豫著走了過去，看著她機子上點了兩，然後按她把身份證放了上去。
接著票就出來了。
「給，」女孩兒把票遞給他，「以了。」
「謝謝啊。」初一有點兒想抹抹汗了。
「們去同一個地方啊，」女孩兒，「車次比你早一點兒，你是去上嗎？」
「嗯。」初一點點頭。
「加個好友吧？」女孩兒拿出手機，「是老鄉。」
初一拿出手機時候緊張得差點兒把手機扔地上，他長這麼大，跟女孩兒次數不多，更碰過不認識女孩兒要跟他加好友。
「叫貝殼。」女孩兒。
「貝，殼兒？」初一。
「嗯，」女孩兒笑了笑，「你呢？」
「田螺。」初一。
女孩兒愣了，過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半天才了一句：「你真是，真叫貝殼。」
「初一，」初一笑了笑，「真。」
「好吧初一，」女孩兒笑著，「得上車了，地方了再聯繫啊。」
「嗯。」初一點了點頭。
初一坐候車室里，低頭看著手機上天氣。
今天開始，他就以跟晏航天氣一樣了。
微信有消息進來，他看了看，是何教練他出門了有。
-已經車站了，不過還有一小時才開車
-這麼激動哈哈，路上看好手機錢包
-好
激動，還真是很激動。
初一覺得自現情緒其實挺複雜，但所有情緒已經被激動和興奮給淹了，他幾乎有空閒去體會別。
他看了看朋友圈，有什麼新內容，確切是有晏航新內容。
不過剛加上貝殼發了一條朋友圈。
-上車啦！剛才碰個很酷小帥哥忘了拍照！
初一估計她是自，愣了一會兒之後，有點兒不好意思。
這種感覺跟晏航直播時候小姐姐們叫自小帥哥不太一樣。
「晏航！」領班陳姐更衣室門口叫了一聲，「還走吧？」
「，」晏航剛換好衣服準備班，他走門外，「有事兒？」
「是這樣，明天那個大廚交流訪，」陳姐，「你準備一去跟著。」
「什麼？」晏航看著她，「跟著幹嘛去？」
「翻譯，」陳姐皺著眉，「剛接了個電，們翻譯摔傷了醫院呢，這會兒來不及再找人了，得頂上，但是肚子不方便，你跟著幫著點兒。」
晏航還是看著她，這個安排有點兒太突然了。
「別緊張，」陳姐，「你口語不是挺好嘛，多好表現機會，晚上你準備一吧，明天早點兒過來。」
晏航想其實想要表現機會是讓去後廚做個菜，去做翻譯他還真有做菜那麼有自信。
「走吧去慶祝一。」崔逸。
「給你打電是想你有有這方面經驗，」晏航看著他，「不是想要慶祝，這事兒有什麼慶祝啊……」
「有什麼經驗，」崔逸往小區門口走，「你們酒店讓你去打官司時候你以來。」
晏航嘆了口氣，跟著他往外走：「怕出錯。」
「陳金鈴英語很好，有她你不用緊張，也不是讓你一個人扛著，」崔逸，「你看著也不像是會怯場人啊。」
陳金鈴就是陳姐，英語確挺好，但是晏航還是覺得底，畢竟從來有幹過，萬一反應不過來全程靜默，那就真丟人了。
「吃什麼？」崔逸。
「小李吧，」晏航，「你不就最喜歡吃小李了麼。」
「這。」崔逸嘖了一聲。
晏航笑了：「小李燒烤。」
小李燒烤味道其實跟全天燒烤味道差不多，不過份量大是他家最大賣點，所以每次去時候人挺多。
晏航也挺願意來吃，倒不是因為份量。
每次吃燒烤他會莫名其妙地有親切感，本身燒烤這種形式就很親切，再加上……又想老爸了吧。
還會想起初一。
快吃完時候他又讓老闆給烤了一打包。
「宵夜嗎？」崔逸。
「嗯。」晏航笑笑。
「吃時候涼了吧，不好吃了。」崔逸。
「加工一就行，會更好吃，」晏航，「加點兒黃油，很香。」
「是不是以前這麼吃？」崔逸看了看他。
「……嗯。」晏航很低地應了一聲。
崔逸嘆了口氣，。
一直老闆把打包烤串兒拿過來了，他才拍了拍晏航肩，站了起來：「走，回去了。」
初一一直覺得自確是挺土，但是出了門之後他才發現，自不是挺土，是非常土。
拿著票進站時候還湊合，往檢票口裡塞票倒是看一眼就明白，進了站之後車還來，他跟一幫人一塊兒站那兒著，努力讓自看上去是個坐車老手，天天來回坐車那種。
特別淡定。
車開過來了之後他才發現人家是按地上標著車廂數字站，他站地方跟他車廂差了四節。
淡定老手偽裝頓時被撕破，他拎著箱子趕緊往那邊一通跑，還好東西少箱子輕，還好他跑得快。
土狗。
初一上了車之後又有點兒想笑。
車上一切挺新鮮，椅子靠背，窗簾，小桌板，他不動聲色地試了一遍，挺好玩。
很多人車一開就睡了，初一雖然四點就起來了，但卻有睡意，一直盯著窗外。
車窗外一切，每一眼對於他來是陌生遠方，他根本來過這邊。
而車開出市區之後，就更陌生了，滿眼綠色讓人心情一亮了起來。
初一靠車窗上，眼睛從近處一點點往遠看，景物移動得越來越慢，他看著最遠天地之間出。
小時候他就經常想，那邊是什麼？
雲那邊，田那邊。
那邊是新世界。
那邊是晏航。
從上車車，初一臉就一直衝著窗外，看著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看那東西。
旁邊坐著個大叔，幾次他轉頭時候張了嘴想跟他，但他假裝看。
他想看風景，而且他確不願意跟人聊天兒。
不是什麼人願意跟一個不利索人聊天兒，只有晏航，雖然有時候也會嫌他得慢替他把完。
以……後……要……慢……慢…………
中間有人推著車來賣盒飯。
初一猶豫了一，覺得自興奮過度不怎麼餓，但還是圖新鮮買了一盒，放小桌板上慢慢吃著。
味道還行。
大叔比他吃得快，吃完飯又想找他，他趕緊把臉往埋，快扣飯盒裡去了，把飯扒拉完之後又迅速轉頭看著窗外。
大叔只得轉頭跟過道那邊一個大爺去了。
初一鬆了口氣。
但想想又覺得自挺出息。
於是車站時候，他很積極地幫大叔把一堆行李拿了來。
「謝謝啊，小伙子。」大叔。
「不客氣。」初一，跟大叔後頭往車門那邊擠了過去。
地方了。
初一從車廂里走出來時候感覺空氣里味兒不一樣。
海邊空氣！
他地圖上查過，火車站離海邊很近了，他聞不一樣肯定就是海氣息。
是！大海！
不過他有時間先去海邊，他得先去校，把自安頓好。
然後……他想出去走走。
他是最早一批校報生，看上去非常積極。
校很大，走宿舍感覺跟穿過了一個廣場似，教樓和宿舍看上去挺新，應該是剛翻修完，比他之前想像要好很多。
宿舍是八人間，有衛生間浴室，初一有住過校，站四張架子床中間時候，他突然有慌張。
同。
對於他來是有陌生，他有過很多同，但從來有真正體會過什麼是同。
而現，他要和七個同一塊兒，住這間宿舍里。
頓時就有不知所措了。
八張床，看了看床邊，有寫名字，意思應該是隨便挑，先來就先挑了？
初一猶豫了一，覺得還是上鋪相對來隱蔽一，看上去也比較……有安全感。
他把箱子放了靠窗邊上鋪床板上。
正想著是不是去校買鋪蓋還是去超市買鋪蓋時候，宿舍門打開了，一個拎著個箱子男生走了進來。
看人上，初一算是非常有經驗。
這人挺挺壯，臉上不少痘，穿著條破洞牛仔褲，手腕上戴著條很粗銀色鏈子，鏈子中間還掛著個子彈頭。
要不是初一身處校里，他不會認為這人還是個生。
一般這樣人……
「這箱子你？」這個男生走初一旁邊，看了看上鋪箱子。
「嗯。」初一點頭。
「你換個床，」他敲了敲上鋪床板，「要睡這兒。」
這句基本是個連商量餘地有命令。
初一有點兒回過來。
男生有不耐煩地把他箱子往外拖了一：「聽，發什麼愣？」
初一看了他一眼，過去把箱子拿了來，放了另一個上鋪，這個上鋪和窗戶之間稍微有點兒距離，不過也湊合了。
雖然很不爽，但他有多什麼，這才第一天報，他不想跟任何人這種時候起衝突。
這個人挑完柜子之後，他才過去挑了那個差不多算是對角柜子。
「叫什麼名字？」這人看著他。
「初一。」初一回答。
「什麼破名字。」這人。
初一，自床邊凳子上坐了，想一會兒收拾完東西就出去，宿舍里就他跟這人，實呆不去。
不過他動起來，宿舍門又打開了。
初一看了一眼進來這個人，突然覺得自是不是選錯了專業。
校專業挺多，不過因為有人幫他出主意，他全程是靠自研究，糾結了很久，詳細地比較了各個專業，還結合自一直不進去情況進行了認真地思考。
最終數控，信息，幼師，外語，財務，物流一堆專業里，給自挑了個……汽修。
現他懷疑自選擇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合適。
痘痘看著像個社會青年，現進來這個，就像痘痘親兄弟，只不過有長痘痘而已。
面部表情和身體語言讓初一能感受得，自行李能還要挪地方。
「誰箱子？」痘果然開了口。
大概是因為痘痘跟他氣質相近，所以他跳過了同類，直接指著初一箱子開口。
「。」初一不爽再次升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這一年以來有被人追趕，有被人搶錢，有被人諷刺，更有被人打，他突然有法忍受這樣態度。
以前他，一定會過去把箱子再次拿開，但很多事情上，人真是能不能低動物，只不過一年而已，現他，卻會因為這樣事而煩躁憤怒。
一路過來時好心情被這倆人給破壞了。
「這鋪要了，」痘，「你換換。」
初一看著他，也動。
痘了幾秒，嘖了一聲，伸手就過去要拿他箱子。
初一猛地跳了起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手腕，他反應過來就往擰著狠狠一拽。
痘身體立馬挺直了，臉上表情也變了，眉頭皺了起來。
「你，」初一盯著他，「換個床。」
痘眼里顯然驚訝超過了疼痛，那邊痘痘也吃驚地看著他們。
「就，睡這兒。」初一完鬆開了他手。
痘甩了甩手腕，又看了他兩眼，把自箱子放了初一鋪。
「你叫初一是吧？」痘痘了一句。
「嗯。」初一應了一聲。
「叫李子強。」痘痘。
認識你弟弟李子豪。
「你好。」初一。
「張強。」痘旁邊也自介紹了一。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字，為什麼跟強過不去呢，叫壯也行啊。
「你好。」初一衝張強也了個好。
之後三個人就陷入了尷尬沉默里。
初一有點兒扛不住，起身把自行李收拾柜子里，又把自毛巾杯子之類放了床上，打好標記之後他走出了宿舍。
一路往外走著，能看不少新生過來，有跟強強們一樣社會哥，也有很多一看就挺純良小朋友。
走校門口時候，初一心情慢慢又重新揚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打開便簽，看了看上面記錄內容。
校門口公交車站，坐七站地車，然後換乘另一路車，再坐五站，車之後往前二百米，左轉，就是小李燒烤那條街了。
這是挺漫長一條路，初一挑出門時間還正好是晚峰，他擠公交車人堆里，一開始覺得簡直比取經之路還要漫長，後來被擠得呼吸不痛快了，有種已經取經了錯覺。
車之後他買了瓶冰紅茶，一口灌去一多半，這才慢慢緩了過來。
往前二百米。
他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
這景象他手機里看過數次，現從中間穿過時，那種隱約熟悉讓他覺得非常奇。
從來有來過地方。
因為晏航這裡而變得如此熟悉。
前面路口有個寵物店，左轉往前，就是小李燒烤了。
初一停了來。
緊張。
緊張什麼呢？
一個燒烤店而已，這會兒晏航也不能裡頭。
但還是緊張，突然襲來緊張讓他有點兒想上廁所了。
土狗你怎麼這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