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就將手中的數珠給丟了出去,隨著清脆的一響,那數珠便靜靜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散發著幽冷的光。✋♣ ❻9𝓢ʰυˣ.¢Ⓞ𝔪 🐠👣
「大膽!有毒之物竟也敢呈到孤的手中!」
顧初柒果決的跪下,頭卻始終倨傲的揚起,「是啊父王,這樣一個劇毒之物,竟被我那可憐的母妃當作聖物般帶在身邊多年。誰都當我母妃當年是身患郁疾,幽幽而終,又有誰能知曉她一直握在手中以此祈求她的夫君平安,女兒健康的數珠才是奪走她性命的罪魁禍首呢?!」
顧幽南有一瞬間的怔忡,隨之眼神便恢復了清明,「你此話是什麼意思?」
顧初柒不顧額角淌下的鮮血一字一句的回道,「意思是,兒臣母妃當年的離世並非天災實乃人禍!此人心思歹毒,竟將珊瑚珠掏空在裡面填入念珠豌豆,若不是兒臣的師傅偶然窺得其中的奧妙,兒臣只怕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人禍?」顧幽南似也有些震驚,只不過須臾以後便背轉身,「你想讓孤幫你找出害你母妃的真兇?」
顧初柒斂眉俯身,「父王英明!」
顧幽南搖了搖頭,「事情已然過去多年,且不說當年伺候你母妃的下人們全都出宮的出宮,遣散的遣散,就連替你母妃治病的御醫也都於三年前作古,這樣毫無頭緒,想查出什麼根本毫無可能。」
「只要父王想查,不論各種境地,總有辦法的不是嗎?」顧初柒毫不退讓的盯著顧幽南,「王宮裡的各項珠寶器皿去往何宮,歸於何人,內務府里全都有明細記載,父王只需傳內務府總管來一問便知!」
顧幽南冷哼一聲,「看來你已經連下招都已經替孤想到了,那若是孤不按照你說的法子去做又當如何?」
「如若父王不肯成全兒臣,那便…」顧初柒說著伸手利落得將髮髻上的芙蓉白玉簪拔下,並準確的對準自己的咽喉,一頭如瀑的青絲瞬間傾瀉而下,更襯的她面上白的更白,紅的更紅。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半空中驟然響起「嗖」的一聲,不知從何處跳出一個身輕如燕的男人,他一身玄色的長袍,頭上用極簡的冠束起一個髮髻。
他抽出腰間的佩劍用劍尖指向如柒,一臉警覺的將顧幽南擋至身後,「王上!」
顧初柒絲毫不懼眼前犯著冷光的劍尖。只用一種毅然的眼神盯著顧幽南。
如此對峙良久後,顧幽南才幽幽的開口。「魅,退下!」
「王上!」那稱作魅的男人皺著眉頭,一臉的防備。
「孤說退下。」
「喏!」魅應聲,遂將劍身插入劍鞘,動作乾淨利落,然後便扶著劍身退至三米開外。
顧初柒冷笑一聲,握著簪子的手有些微顫抖。
顧幽南不顧初柒的鄙夷與癲狂,緩緩的朝著初柒的方向 一步一步走近,「初柒的意思,如若孤不同意,你便即刻自刎於大殿之內?」
「是!」顧初柒睜著漆黑的雙眸,毫不退讓。
隔著一步的距離,顧幽南定定的瞧著這個離開自己多年的女兒,這個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情都是像足了自己的孩子。
「既如此,孤便成全你的一腔孤勇。來人!」他說著向著門外沉聲喚道。
「傳王貴還有御醫立即進殿!」
眼看著內侍太監的衣擺消失在門外,顧幽南鷹一樣的目光又驀地投向那個拿著簪子對著自己脖頸的身影。
「如若內務總管前來也無甚用處你又當如何?」
顧初柒彎了彎嘴角,臉上的笑卻不達眼底,「還沒問過父王怎的就覺得一定查不出什麼?」
顧幽南愣了一愣,隨而拂袖坐於寶座之上,「孤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屆時不論結果如何你都必須立刻啟程前往霽月!」
不一會兒,方才進來的內侍太監便躬身領著一個提著藥箱的御醫走了進來。
「微臣拜見王上,王上聖安!」
御醫伏身朝著顧幽南緩緩拜下去。
「起來吧,去,把她頭上的傷收拾一下!」
「喏!」
御醫猶疑著起身看向顧初柒,只見眼前肅立在殿前的女子一頭青絲垂下,哪怕此時鮮血已經將她的面容糊去一半,卻也難掩那清麗秀致的五官。
內侍太監適時的走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那御醫看向顧初柒的神色立馬變了又變。
他躬身連連走過去,「微臣見過三公主,三公主萬福金安!」
顧初柒淡淡點了點頭,「有勞御醫大人了。」
她端坐在大殿的屏風後面,由著御醫對自己的傷口進行清理,上藥以及包紮。中途半點兒都不曾呼過痛,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藥粉灑在傷口處時疼痛是有多麼鑽心。
「公主,這傷口雖不大,但卻是有些深可見骨,近段時日萬萬不可再沾冷水。」
顧初柒盈盈站起身,「我明白,多謝大人。」
屏風之外的大殿上,另一個腳步聲匆匆的響起。
「微臣拜見…」
「行了!」
王貴請安的聲音被顧幽南毫不客氣的打斷,「喚你來是要問你一件事情。」
王貴冷汗涔涔的躬身,「王上請講。」
顧幽南指了指地上那串數珠,「你且看看,那串數珠可否眼熟?」
顧初柒立在屏風後面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了殿內的任何動靜。
只安靜了沒一會王貴的聲音便再次傳來。
「這串珊瑚鑲金赤念珠微臣倒有些印象。」
顧初柒秀眉一蹙。
「微臣記得已逝的雲妃手上就是拿的這串數珠。」
顧幽南剛剛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那在雲妃之前呢?又或者雲妃是從何處獲得的這串數珠?」
王貴眼珠子一轉,似想起了什麼,但隨後只搖了搖頭,「這個微臣便不得而知了。」
「大人身為內務府總管,連記載飾物往來的簿子都沒查看怎麼就能輕言不知呢?」
只聽到一聲清脆如珠的嗓音傳來,顧初柒不知何時便已緩緩行至殿前。
王貴微微轉身,目光剛觸碰到顧初柒的眸子便已被她凌厲的氣勢給震懾住,他連連垂首,卻因一時摸不清對方身份而稍顯遲疑。
「這個…」他重新迴轉身對著顧幽南拱了拱手,「並不是所有飾物內務府都有記載的,有些各宮主子們打母家帶入宮內的都是不曾過微臣之手的。」
顧幽南擰眉,「你的意思這數珠是雲妃打母家帶入宮內的?」
王貴惶急下跪,「微臣不敢妄下定論,只是這數珠珍貴,雖為珊瑚,但不論品相又或是珠身大小的勻稱度都可首屈一指,就連王后都對此物嘖嘖稱讚,只是雲妃薨逝後此物也便隨之消失了。」
「父王明鑑!」顧初柒目光清澈的看向顧幽南,「連總管大人也說此物多麼貴重,兒臣的母妃實乃鄉野最為普通的獵戶之家,何以會有如此稀罕的珊瑚念珠?」
顧幽南沉吟片刻,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帶了一絲陰沉,「你說王后曾對此數珠嘖嘖稱讚?」
王貴匍匐的身姿又低了低,「是,彼時雲妃薨逝之後內務府曾親自帶人去雲妃生前的寢殿內清點事物,當時王后的婢女也在,只說是王后想留個雲妃的貼身之物做個念想,還說那珊瑚念珠品相一流,又是雲妃時常拿在手中把玩的,若能得之便可以睹物思人了,只可惜當時微臣們遍尋寢殿卻也沒有看到此物。」
「你的意思,這玩意兒當真就是憑空而降,毫無來由?」
王貴的中衣已然被冷汗所浸濕,「王上明查,若內務府有記載,當年定會有所收錄,決不能任由寶物丟失啊!」
顧幽南深深嘆了口氣,眉心糾著的結卻越來越緊,「罷了,你且退下吧!」
「父王!」顧初柒當即跪下,「事情尚未查清,如何能就此結束!」
顧幽南大手一揮,似不勝其擾,「你也聽到了,連內務府都無甚記載孤又能如何?虧得當年你母后沒能將之帶在身旁,否則下一個要害的人不就是…」
「父王未免太過有失偏頗!」顧初柒的嗓音也不禁尖銳起來,「兒臣的母妃也是一條性命,而且當年您落難之時還是她不顧群狼圍攻的危險將您救了出來,且不說她是真心侍候過您多年的妃子,只念在她曾經救過您一命您為何也不願還她一個公道?」
顧幽南何曾被人如此指責過,此時對雲妃的愧疚之心雖有,但被公然忤逆的怒火卻更甚,「公道?何為公道?你強逼著孤查詢一個無頭無尾且塵封多年的案件無非就是要替你母妃討封,孤今日就允了你!來人!」
「奴才在!」
「去,擬制。已薨雲妃,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著即追封為雲貴妃!」
「喏!」
隨著內侍太監遠去的腳步聲,顧初柒緊繃著的身子如一團泥般徹底軟了下來,不是查不出,而是她這位高高在上的父王已經不願再深究了。
初柒心尖一痛,眼角的淚珠沒來由的就突然滴落了下來,砸在地上瞬間暈成一朵朵漣漪。
「逝者已矣,再尊貴的身份對其又有何意義?父王如此安的只能是您自己的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