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殿內。
韓非寒端坐在內殿的金絲楠木椅上,裊裊騰起的薰香絲絲縷縷的將他籠罩其中,威嚴的同時又給他增添了些許神秘。
明黃色的帷幔內坐著一個纖瘦的女人身影,從被送進來的那一刻她便以那樣一個拘謹的姿勢坐在榻上。
隔著朦朧的帷幔,她的身姿曼妙而靦腆,猶如一朵含羞待放的雛菊,韓非寒隱在煙霧中細細打量著她。
這世上如何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不僅臉孔,就連身段也極其相似,只除了那雙眼睛,雖都是一樣明亮動人,但裡面的神情卻大相逕庭。
「王上…」
央兒聲如蚊納的喊了一聲,她動作極其輕微的動了動,感覺身體僵硬的都要抽筋了。
「別動,就那樣坐著。」
韓非寒的聲音像是隔著遙遠的距離傳來。央兒立即坐回原位,再也不敢動彈。
「說吧,是誰送你進宮的?」
央兒一驚,兩隻手不安分的捏著絹子揉搓,
「回王上的話,奴婢的父親是幽南縣的縣主,這次王上選秀,央兒名在榜上,所以這才入了宮,承蒙太后娘娘不棄…」
「在朕的面前,要想活命需得說實話。」
韓非寒暗啞的聲音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央兒的心臟。
央兒咽了一口口水,
「奴婢說的是實話…」
「是嗎?」
韓非寒緩緩的站起身,頎長的身姿慢慢的從煙霧中抽離出來,這是央兒頭一次這麼清晰的看清韓非寒的長相。
他一身黑衣,金龍點綴,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一雙幽深至極的黑眸流轉著捉摸不透的幽光,英俊絕倫卻又透著一股難言的疏離。
「是…王上若不信儘管派人去查…奴婢入宮時所有的背景身份都有被詳細記載。」
韓非寒緩緩的踱至央兒的面前停下,薄而性感的嘴唇輕啟,
「知道嗎?初柒從來就不會說謊,她的眼神中從來也都是坦坦蕩蕩,這一點,無論你怎麼努力,都是模仿不來的。」
央兒渾身一顫。
他的聲音明明這麼輕,可說出來的話每個字卻都剛好踩在她的命門之上。
看著央兒緊張惶恐的樣子,韓非寒勾了勾唇角,
「不過,不論是誰派你來的,目的又是什麼,朕都不在乎。」
央兒的一顆心頓時又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怯怯的看了韓非寒一眼,
「那、奴婢伺候王上更衣…」
見韓非寒並未拒絕,央兒這才慢慢的坐直身子,手指試探著往韓非寒的玉帶上撫去。
這些技巧與步驟入宮時禮儀嬤嬤都有傳授過。
韓非寒倒真不動,只低頭看著她手法熟稔的將玉帶上的開合一按,玉帶應聲便開了。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瞬間便讓韓非寒想起了初柒,同樣是初經人事,初柒那時卻笨拙的連玉帶的開合在哪裡都不知道。
思及此,央兒的手指已經沿著他的腰身往上遊走到了韓非寒的胸襟前,她發上縈繞的香氣瞬間盈滿了韓非寒的鼻腔,韓非寒皺眉,一把將央兒推開。
央兒不明所以,只一臉委屈的看著韓非寒,
「王上,是奴婢做、做錯了什麼?」
韓非寒閉眼深吸一口氣,他的初柒,頭髮上永遠只有淡雅的茉莉香,她不是他的初柒!
「沒有,你做的很好,只不過朕有些乏了!」
韓非寒說罷徑直躺到榻上,央兒則不知所措的立在床邊,足上甚至連鞋子都不敢穿上。
就這樣,韓非寒做了一晚上與初柒有關的夢境,夢裡卻總是那日她從高樓上墜落下來時的樣子,還有她躺在他懷中憧憬著他們宮外的房子時的眼神。
而央兒則在床邊站了足足一整夜,期間半點響動也不敢發出,身體四肢僵硬的已經如一塊石頭,直到天快破曉,蘇公公在殿外請起的時候,韓非寒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她,韓非寒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驚喜,可也只有那麼一瞬,待他真正看清楚了,眼裡的光又逐漸黯淡了下去。
「愣著做什麼,還不伺候朕更衣!」
央兒忙應聲點頭,不料足底發麻,剛一動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往地上撲下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很狼狽的摔在地上時,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將她穩穩的接住。
央兒順勢偎在韓非寒的肩上,聲音軟軟糯糯,
「王上…奴婢腳有些麻了。」
韓非寒將她扶正,毫不留戀的推開她,
「從今日起,你每晚都來凌雲殿侍寢。」
央兒心中一喜,還來不及謝恩,便見韓非寒不知打哪兒抽出一方玄色的錦帕,
「朕只有一個要求,不論何時,都得用這個把眼睛蒙上。」
只有蒙上,他才能繼續將她當作初柒。
央兒雖不明白,卻也只覺得滿腔羞辱,眼淚隨即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正好蘇公公帶著伺候韓非寒洗漱的丫頭魚貫而入,見此情形,又打量了一眼連衣物都不曾更換過的央兒,頓時便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蘇啟!」
「奴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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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寒張開手臂由著丫鬟替他穿上龍袍,
「即日起,晉央兒為美人,就賜清雅閣給她居住。」
「是!」
蘇公公聽罷抬眸看了一眼滿臉淚水的央兒,
「央美人,還不快快跪下謝恩?」
央兒抹了抹眼角的淚珠,緩緩的跪下叩首
「臣妾謝王上恩典!」
自此,央美人順利的成了王上的新寵,被晉封號的當晚,王上又宣了她前去侍寢。
央兒被小太監送到內殿時韓非寒還在外殿處理政務。
她老實的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不遠處的那張金絲楠木椅,昨夜韓非寒就是坐在那張椅子上靜靜地打量了他許久。
央兒等了許久,也不見韓非寒來,眼睛已經止不住的打架了,她搖了搖頭,索性站起身撞著膽子往那張椅子旁走去。
她原本是想感受感受他坐在那張椅子上時所看到的景象是哪般,可是,剛走過去,卻突然被書桌上的一副畫給吸引了注意力。
央兒倒吸一口涼氣,腳步不受控制的就走到書桌前。
這畫上的女人……
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央兒心中的震撼呢?
一直以來別人都說她與王后娘娘長得頗為相似,如今一看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及這畫上女人的一方裙擺。
那輕靈婉約的氣質,那恬靜優雅的姿態,就只是隨意拿著一本書便被這作畫之人畫出了一副宛如仙子誤入人間的情景。
央兒緩緩的伸出手,卻始終不敢去觸碰這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人,仿佛只要觸碰到她便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她心中僅存的一點僥倖頓時便消失的一乾二淨,什麼只要能入宮她定能靠著這張臉一路高升,什麼只要能入宮她就一定能靠著這張臉成為人上之人?
錯的,都是錯的,這張臉,她伸手撫向自己的這張臉…
正神思恍惚間,忽然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響起,央兒立即跑回榻上坐下,再拿出一早預備好的錦帕系在眼睛上。
腳步聲緩緩的向自己靠近,央兒只有使勁低著頭才不怕被來人看出自己慌張的神色。
「等很久了?」
他的聲音依舊冷漠如冰鐵。
央兒點點頭,在黑暗中探著站起身,
「王上,臣妾伺候您歇下吧?」
「不用了,朕自己來。」
央兒無措的站在床邊,她看不見韓非寒的表情,但聽他的語氣,當真對自己是極為厭煩的。
可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韓非寒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有多麼深情,多麼眷念,他甚至朝著她緩緩的伸出手,那種抑制不住想要再次觸摸到初柒的欲~望幾乎快把韓非寒折磨的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