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個賞梅宴愣是被靜妃玩成了爭寵奪利的局面,初柒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情形,可她沒想到的是一向對後宮女人爭寵不勝厭煩的韓非寒今日卻極其樂在其中。
只見他懶懶的靠坐在軟墊之上。漫不經心的看著席上每一個女人嬉笑怒罵,初柒驚覺,原來此時此刻,自己竟也成了眾多為了王上而爭風吃醋女人中的一個。
她搖了搖頭,默默將自己面前的酒飲下去。
咦?這酒?
初柒蹙著眉又嘗了一口,這明明就是白水,哪裡是酒!
她條件反射的抬起頭,卻見韓非寒正一臉邪魅的笑看著她。
看來是他替自己偷梁換柱了。初柒撇嘴,大概是他怕自己又飲醉了酒,所以才暗自命人調換的吧。
「最後一種相信應該都難不倒大家,諸位權當吟詩賦興了的,那麼就由本宮先開始了。」
靜妃凝眉細想片刻,「有了,早梅發高樹,迥映楚天碧。」
安妃端著酒樽搖了搖,「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韻婕妤緊跟著吟道,「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舒貴人自然不願落於人後,她無比嬌羞的紅著臉,「醉折殘梅一兩枝,不妨桃李自逢時。」
「好!」韓非寒開懷大笑,「看來朕的後宮還真是藏龍臥虎,才情輩出啊!」
王后少見的和煦附和道,「王上可別小瞧了眾位姐妹,想當初她們入宮之時可是經過了層層篩選,不論是長相還是才情都是整個霽月的佼佼者,所以,只是吟首詩對她們來說大約還真的是不值一提。」
韓非寒點頭,「既然如此,朕不妨再增加一些難度,朕說一句詩,各位以末尾一字作為開頭一字,不論是詩或者是詞都可,但只一樣,對仗工整,如何?」
眾人皆躍躍欲試,韻婕妤更是誇下海口,「王上儘管說,臣妾們對不上罰酒就是了!」
韓非寒挑了挑眉,「梅花枝上梅花妝,梅花美人戲梅花!」
舒貴人一聽就知道王上描述的是方才自己在梅樹間跳舞時的情形,頓時便愈發小鳥依人的挨著韓非寒。
韻婕妤佯裝嗔怒道,「王上這齣得也有些太難了吧,兩句詩中就蘊含了四個梅字,這是成心想讓臣妾們罰酒吧!」
韓非寒勾了勾嘴角,「怎麼,韻婕妤方才還如此有信心的,現在卻是對不出了?」
「怎麼會?」韻婕妤俏皮的以手支著下巴,一雙明亮的眸子已經帶了一絲微醺,
「臣妾也來個與梅花有關的,梅花樹下釀梅花,梅花酒香醉梅花!」
韓非寒點頭,「還算工整,朕自罰一杯,下一個誰來?」
「臣妾來吧。」蘇瑤依微微頷首,「美人抱花美人嬌,美人聞香醉美人。」
韓非寒揚眉,「王后這個也不錯,還有誰來?」
韻婕妤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璟妃娘娘今日格外沉默,莫非南安國對吟詩作對什麼的不太擅長?」
安妃不悅的盯了她一眼,「璟妃會不會跟南安國又有何干係?難道你一個人會作詩就代表整個霽月的人會作詩?」
韻婕妤訕訕的笑了笑,「臣妾只是跟璟妃娘娘玩笑罷了,安妃娘娘何至於如此激動?」
「你開玩笑本宮管不著,言語侵犯南安國便就是不行!」
韻婕妤張了張嘴,知道安妃也是個蠻橫無理的主兒,便又調轉槍頭,「所以,璟妃到底能不能對嘛?」
初柒淡然一笑,「本宮習字不多,勉強能對,不過對不好大家莫要笑話我。」
「嘁!果然是不會!」韻婕妤翻了翻眼皮,一臉的瞧不上。
韓非寒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落在初柒身上,
「韻婕妤既然如此不看好你,那乾脆這樣吧,這對子,你若是能對出來,韻婕妤便罰酒三杯,若是對不出來,你便罰酒六杯如何?」
六杯?這可是後勁極大的仙人醉!
眾人面上皆露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靜妃溫聲開口,「這樣對璟妃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韻婕妤伸手摸了摸髮髻上的金釵,「這不過是王上的建議而已,璟妃若是不敢賭,現在直接拒絕也不是不可以!」
卻見初柒淡淡抬眸,「的確不夠公平,韻婕妤出身書香大家,對對子這樣的小事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而本宮雖為公主,真正習字卻沒有幾日,擺明了本宮要輸,那本宮何必還巴巴的自取其辱呢。本宮看還是算了吧。」
韻婕妤咯咯一笑,「別啊,璟妃不就是覺著不公平嗎?那這樣,將王上的意思反過來,你若對不出來,你自己罰酒三杯,若對出來了,本宮便罰酒六杯如何?」
初柒勉為其難,「那本宮就暫且試試吧!」
只見她紅潤如花蕾般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花蓮浣紗浣蓮花,蓮花香蕊香花蓮。」
「好!好!好!」韓非寒連擊三掌,「韻婕妤,這酒你可是不喝也得喝了!」
韻婕妤哪知道璟妃真能對的出來,她一臉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璟妃對的也不過如此而已!」
高妃開口道,「可是方才是韻婕妤自己說只要對出來即可,現在…現在璟妃對出來了,你難道是不想認帳了?」
韻婕妤嬌嗔的過去搖著韓非寒的袖口,「王上…臣妾哪會賴帳啊,分明是璟妃對的太過普通了,哪裡就值得臣妾喝這麼多嘛!要不臣妾只飲三杯?」
「普通?」韓非寒哈哈一笑,「你問問王后,若是連她也說普通,那朕就許你只飲三杯。」
韻婕妤馬上面朝蘇瑤依,「王后娘娘您說,璟妃的對子是不是勉強只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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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依嘆了口氣,方才璟妃剛對出來時她也覺著普通,可仔細一琢磨,這才發現其中的關竅,韻婕妤啊韻婕妤,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明明想擺璟妃一道,卻連璟妃何時將她帶進了溝中還尚不察覺。
她幽幽的抬起深邃的鳳眸,「璟妃此對子雖說看起來普通,確是暗藏玄機,韻婕妤,難為你還是出身書香世家,難道到現在還沒發現璟妃這對子,無論正念反念都是一模一樣?」
「什麼?」韻婕妤頓時目瞪口呆,她喃喃的念著初柒剛才對出的對子。
「花蓮浣紗浣蓮花,蓮花香蕊香花蓮。」
她竟然?!
韻婕妤像是突然被人點了啞穴一般,早有宮女上前將六杯仙人醉全部斟滿,
「韻婕妤請!」
韻婕妤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殿內的,只知道那六杯酒差點要了她的半條命,就那樣又暈又吐,足足折騰了半宿,她才終於體力不支,昏昏睡了過去。
飛羽殿中,芷兒正在梳妝鏡前替初柒拆卸髮飾。
她看著銅鏡中初柒那白璧無瑕的臉蛋,「娘娘今日可太厲害了,只動了動嘴巴就將韻婕妤整成了那般田地,您是沒瞧見,流蘇將她攙回去的時候,她整個人宛如一攤爛泥般,連眼睛都已經醉的睜不開了。」
初柒微微勾唇,「她這人就是太過自信,只是但凡自信過了頭便是自負,我先給她帶了高帽,將她出身書香世家的事拿出來哄她一哄,她果然很快就上了套,巴不得我立刻就被她打壓下去,可正因為她有了這般好勝的心思,我才輕而易舉的就將她帶入圈中,最後結果便自然是由我說了算了。」
芷兒聽得心潮澎湃,「以為全天下就她一人會吟詩作對一般,娘娘才誇了她兩句,她便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快不知道了,也合該她會有此下場!」
初柒揚了揚眉,「看著吧,韻婕妤如此喜怒形於色,勝也是勝在那張能說會道的嘴皮子上,敗也會敗在那張能說會道的嘴皮子上!」
芷兒點頭,將玉梳梳在初柒黝光水亮的秀髮上,
「不過今日王上對您也太過冷淡了些,不僅話沒跟您說上幾句,便連與韻婕妤打賭,他也絲毫沒有偏袒娘娘。」
沒有偏袒嗎?初柒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裡面一張紙條已被她揉的皺皺巴巴。
這是方才離園的時候他趁著眾人不備悄悄塞到她的手中的。
上面只有八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我的心只可容納你。
將字條給自己的時候,他的手臂正攬著舒貴人準備上御攆,舒貴人嬌俏紅潤的臉頰幸福的像是擁有了全世界,御攆晃晃悠悠的抬著兩人,朝著玉芙殿的方向而去。
這是他給自己出的那條謎面的謎底,初柒如今想來只覺著諷刺。
她躺在寬大的床上遲遲無法入眠,腦袋裡想的都是韓非寒跟舒貴人攜手同行時的場景。
初柒煩悶的睜開雙眼,頭頂上粉紫色的帷幔逼得她頭皮一陣陣的發緊,她不明白,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為何只是那晚過後,心境就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早在決定與他一起時,自己不是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麼?
她再次閉上眼睛,卻聽見窗外似乎有什麼動靜響起。
像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又明顯比這個又更輕一些。
初柒一驚,額上的汗瞬間就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