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疑似時疫

  「大人…你!」芷兒沒成想魅竟答應的如此之快,既驚且怕,她咬了咬嘴唇,「是!真要進去,芷兒一定要陪著公主一起的。💢😝 ❻➈𝓼Ħù𝐱.¢𝐨Ⓜ ♝🍪」

  顧初柒看著他們堅定的眼神,心裡緩緩涌過一絲暖流,「不必了,多一個人多一分危險,裡面的情況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準,你們留在外邊不僅僅可以讓我無後顧之憂,而且說不定在關鍵時刻還可以幫上忙。」

  「公主一意孤行實在不是上策,」魅皺著眉頭,「既然卑職領著護送公主到達霽月王宮的使命,那就必須寸步不離公主,直到任務達成。」

  「是啊公主,您就讓我們跟您一起進去吧,不管裡面情形如何,多一個人哪怕壯壯膽也是好的。」

  顧初柒深深嘆了口氣,轉而回頭默默看著村莊的方向,「也罷,既然你們如此堅持,那便隨我一同進去吧。」

  三個人一路寂靜無聲,只是越靠近村莊,刺鼻的煙味便越是熏人。因雨過初晴,一路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初柒邊觀察著周圍破敗的房舍邊規避著泥濘。

  隔著老遠她一眼便看到了方才的那個男孩兒,他站在一群大人中間,顯得越發瘦小。

  「公主,是那個男孩兒!」芷兒小聲提醒道。

  顧初柒點了點頭,「情況究竟如何我暫時還沒分辨出來,接下來這裡的所有人或者物件你們都別輕易觸碰。」

  芷兒謹慎的應了一聲,顧初柒回頭,見魅正繃著一張臉,一雙銳利的眸子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最先發現他們的是那個小男孩,隨後那些男人也都朝他們看了過來。

  沒等初柒開口詢問,那些人群便哄得四散開來,再聚攏的時候,每個人的手裡便拿了一樣或棍棒或榔頭的武器,全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為首的那個男人雖然一身破布爛衫,眼神卻最為精明,他將手中的鋤頭在地上重重一錘,轉而震懾般的開口,「你們是誰?到這裡來又有何事?」

  「公…公主!」芷兒緊張的往初柒身邊靠了靠。「他們不會跟剛才那般難民是一夥的吧?」

  初柒安撫的沖她搖了搖頭,轉而不卑不亢的對著那些人開口。

  「各位鄉親,我們只是從這邊路過的外鄉人,此番冒昧入村,並無惡意。」

  那男人似不相信她的話一般,仍舊警惕的打量著他們。

  「窮鄉僻壤,既無可招待你們的食物,也無供你們歇息的房舍,各位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戒備心這麼強?顧初柒眸子一轉,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她眼睛一彎,「志兒,你忘記了嗎?不久前姐姐才給了你一些乾糧的。」

  志兒黑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轉,輕巧的就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平叔,剛才那些乾糧的確是這位好心的姐姐給的。」

  「志兒!」那男人唬著一張臉,「跟你說過了,不要輕易出村,更不要隨便找人討食,你怎麼偏就不聽!」

  志兒委屈巴巴的低著頭,兩隻黑黢黢的小手不安的攪著髒兮兮的衣襟,「可是…可是志兒好餓,志兒的阿媽也好餓…」

  「餓?吃了這頓下頓就不餓了?」平叔越說越氣,「萬一他們是…」他說著又掃視了初柒他們一眼,然後低聲訓斥道,「下次不准再私自出村了,記住了?」

  志兒怯怯的連連點頭,轉身藏在了平叔的身後,只探出一顆小小的腦袋瓜子。

  顧初柒對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抬起頭一臉嚴肅的看向平叔,「平叔是嗎?實不相瞞,小女子因略懂些微醫術,方才見志兒身上布滿皰疹所以才特意進村看看的。」

  「你會醫術?」平叔顯然有些震驚。

  顧初柒點點頭,「不知志兒除了身上的皰疹可還有其他症狀?」

  「有有有!」人群後面走出一個瘦弱的男人,「除了皰疹,還伴有發熱,噁心,嘔吐,口渴,嚴重者昏昏欲睡,渾身無力!」

  隨著那個男人的描述,顧初柒的神情也愈來愈凝重,「那除了志兒,村里還有其他人有這些症狀嗎?」

  「有,村子裡有這樣毛病的已經有十幾人了。」

  「十幾人?」芷兒驚呼道,「那這病是不是會傳染的?」

  平叔皺了皺眉頭,轉身示意身後的人群放下手中的武器。

  「你們先去幹活吧。」

  瞧著人群全都散開,平叔一改方才的戒備,隨之鄭重其事的拱手相拜,「剛才多有得罪,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姑娘莫怪。」

  顧初柒點了點頭,「無妨,你們是否遇到了什麼難處?」

  平叔嘆氣搖了搖頭,「此事先莫提,為今最主要的還請姑娘想法兒救救咱們!」

  隨著平叔一路七彎八拐,當站在這所破敗的茅草房內時,繞是初柒見慣了各種傷殘病患的場景此刻也不由得為之震驚。

  只見入目之處皆是橫七豎八臥在乾草上的病人,他們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臉上全是一色的病氣,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皆是紫紅色的膿包,不停的有綠頭蒼蠅在上面飛來飛去。

  芷兒經不住乾嘔一聲,卻礙著初柒不敢發出聲音。

  平叔一臉憂色的解釋道,「我們也是擔心這個症狀會傳人,所以不得已才將這些較為嚴重些的專門挪到了這一間房裡。」

  初柒皺著眉,「像是婦孺居多些。」

  平叔點點頭,「最先有症狀的便是志兒的阿媽,剛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有些輕微的發熱,嘔吐,後來就是身上不斷長出瘡痍,等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村子裡也就陸陸續續跟著有了症狀。」

  初柒頷首,轉身朝著一個不足兩歲的幼兒走過去,那幼兒躺在乾草上,身下僅有一張看起來較為齊整的褥子墊著,她閉著眼睛,涎水不斷的從她乾枯的嘴角旁溢出。

  「期間有請過大夫嗎?」初柒用絲帕覆在幼兒的手腕上開始看脈,眼睛則仔細的觀察著她的面色以及身上的膿包。

  平叔苦澀的搖了搖頭,「咱們果腹都成問題,哪裡還有這麼多閒錢去請大夫。」

  「我們一路從豐泉縣過來,入目之處雖不是極其富饒,但也算的上是太平安穩,怎的這周邊卻是如此貧瘠?」

  一直沉默著的魅此時也冷冷的開口問道。

  「太平安穩?呸!」平叔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憤恨起來,「咱們本就是豐泉縣的百姓,只因為受了天災顆粒無收,所以才被迫流離失所。」

  「天災?」魅皺著眉頭,「既是天災,那你們的朝廷為何沒有撥賑災款下來?」

  「賑災款?連地稅都沒跟我們減免,我們哪還敢有這種奢望。再說了,如今貪官當道,就算撥下來了又如何能到的了咱們這種最底層的百姓手裡!一層層的油刮下去,到了我們這裡還剩的下個什麼!」

  「又是當官的不作為!不是貪就是作惡,還是咱們南安國好。」芷兒說著看向魅,卻見他的眼神正入神的落在對面。

  芷兒回過頭,見初柒正蹲下身子對著那個幼兒溫言軟語,周遭的環境如此惡劣糟糕,她一身潔白的紗裙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像是將這陰暗沉寂的房間帶去了一束光。

  「千萬別用手去抓身上的膿包記住了嗎?」

  看到幼兒迷糊中還不忘聽話的點頭,顧初柒這才站了起來。

  「姑娘,怎麼樣?」平叔連忙湊上來。

  顧初柒將袖口往上卷了一卷,「先出去再說吧。」

  幾人行至茅草屋外,初柒這才吐出一口氣,「單從表象看來像是天花的症狀,但是從脈象來看又隱隱有絲不同尋常,這樣吧,我先擬個藥方,看看附近能否尋到這幾味藥。」

  「天花!」

  幾人面面相覷,就連魅都忍不住變了臉色,「如若是天花豈不是傳染性極大?且嚴重者是能致人死亡的。」

  初柒手中握著筆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轉過身看向平叔,「這裡有因為這個症狀死亡的病例嗎?」

  平叔大駭之下早就失了主意,聽到初柒問起來連連點頭,「有,有過一例,便是大貴兒的阿媽吳大娘,前天晚上去的,你們瞧,正因為擔心她所接觸的物品會傳染病菌,我們才將那些她所用過的東西全都拖出來燒了。」

  原來之前看到的煙霧竟是這個原因,初柒點頭,「你們處理的很好。」

  「那這病究竟能不能治?」平叔黝黑的臉龐上有著抑制不住的焦急。

  初柒沉吟片刻,「我雖聽我師傅講過天花的症狀,但是卻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見識,不管如何我們先姑且一試,至於能否痊癒,還得看服藥之後的成效。」

  「服藥,服藥…」平叔連連點頭,突然又滿臉心酸的別過臉,「可我們上哪兒去弄藥材啊,李宗將我們像喪家之犬一樣從豐泉縣逐出來,這裡方圓幾十里都沒有人家。更別說藥房了,再者,就算有藥房,我們也…也…唉!」

  平叔說著埋下頭不再看初柒的眼睛,初柒了解他此刻的窘迫,她看了眼手腕上的那根鐲子,看樣子,這次無論如何也是留不住它了。

  她剛要開口,魅卻先一步站出來,「我這還有一些銀子,就先拿出來解下燃眉之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