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又見舒情
西城石山腳下，李如安仰首看著平地拔高的石山，遠遠望去，山溜穿石，麒麟怪狀，一棵綠植都不見，山腰處一座簡樸廟宇，疏疏幾個青灰院落，寧靜悠遠，特有一番與世隔絕的意境。
「這邊上去。」蕭桓抬腳往旁邊一條狹窄的小石道走去，回頭見李如安沒跟上，指著前面一間像是祠堂的陳舊地方問道，「那是幹什麼的？」
「應該是山上僧人開的善堂吧，大慶向來如此，有廟必有善堂，收留些無家可歸的人，一般裡面還會有行善的醫者，也會有無錢治病的窮人上門求醫。」蕭桓略掃了眼解釋。
「哦。」李如安恍悟點頭，跟著蕭桓走上小道，邊閒聊道，「想起來了，大觀山腳下也有，不過比這大很多……」
「治不了！你走吧！別再來了！」
一聲拔高的呵斥聲響起，兩人對視一眼，轉身走回剛才的入口，見那善堂外兩個帶著惟帽的女子有些狼狽，其中一個身穿綠衣的彎著腰捂著肚子，腿腳虛軟。
「小哥，請讓大夫行行好，我妹子這病耽誤不得啊，咱們這種身份也不能去大藥房看病，我可以付錢的，多少錢都可以。」另一個素衣女子扶著身旁的人，連連哀求。
這聲音有點熟悉啊，李如安歪頭看著那個素衣女子，又見面了。
「不行，大夫說治不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佛門重地，豈能看這種污穢之病？快走！」小哥應該是醫童，滿臉鄙夷說完，轉身砰一聲關上門。
「舒情姐，我，我肚子好痛…」綠衣女子惟帽下臉色蒼白，汗水淋漓，低低說著話，腿一軟癱倒在地。
「倚紅！」舒情慌忙驚呼，費力扶著她虛軟的身體，看了眼緊閉的門，咬牙轉身，扶著倚紅艱難抬腳往外走。
李如安瞥見那倚紅身後的裙鋸逐漸染出暗紅，眉頭一緊，腦海中浮現十二歲在訓練營中來了月事，污血染紅了半條褲子，腹部劇痛，在同伴嘲笑的眼神中，她以為自己要死了，也是那個時候，教官白眉出現，把她帶回房間仔細教導，從而兩人相識。
倚紅失血過多，身體晃了晃軟軟往後倒去，舒情慌忙中被扯著往後，眼看就要摔倒，憑空一雙玉白纖細的手伸過來，一左一右穩穩扶住兩人。
舒情定神站住腳，連忙回頭，「謝謝，謝…」目光定在那張絕色耀眼的臉上，半張著嘴頓住。
「她裙子髒了，扶她過去那邊吧。」李如安換了兩隻手輕鬆提住倚紅，掃了眼四周，精巧下巴朝不遠處的小客棧點了點，抬腳就走。
「啊？好好，謝謝姑娘，謝謝。」舒情低頭才發現倚紅後面裙鋸處濕潤暗紅，柳眉緊蹙，擔憂不已，連忙回著她的話，跟著疾步跑去。
簡陋小客棧里，蒼蠅都沒一個，老掌柜見三個女子急急走進來，嚇了一跳，這邊比較荒僻，平時可沒機會招待這種貴人，連忙揚起笑臉，對上李如安的眼，呆愣住。
「一間房。」還未等掌柜問，李如安開口，示意舒情給錢，舒情趕緊掏出銀子放下，站在倚紅身後，微微擋著。
「呃，好咧，那邊一號房。」掌柜回神，連忙往旁邊示意，見三人進去，連手中能住幾天客房的銀子都忘記看了，嘖嘖稱讚。
「來一壺上好清茶。」
隨後一道淡然磁性的男聲傳來，嗑咯又一錠銀子放在櫃面上，掌柜瞪大眼看著自顧走到前面窗邊坐下的俊美男子，眨眨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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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把人放在木榻上，拿開惟帽露出一張清麗蒼白的臉龐，下段浸透了血的裙鋸已經開始往下滴落，舒情慌忙扯了自己的內裙擺墊著，見李如安挽起倚紅的手，快速連著下了六針，才坐在榻邊，伸手搭脈。
舒情楞楞看著她熟練無比的動作，心下震驚，難道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還是個醫者？還有自己明明沒有見過她，為什麼會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呢？
脈沉緊澀，下元虛冷，血崩不止，李如安觸上倚紅汗濕但冰冷的額頭，開口問道，「她之前月事可順？」
「呃，不順，倚紅向來每逢月事都腹痛難安，時多時少，還有過三個月不見月事，但也有一個月內幾次，淋漓不盡。」舒情恍過神，思索著說道，臉上有躊躇之色。
「是因為月事不順，所以現在才去善堂看病嗎？」李如安看出端倪，淡淡問道。
「不是…」舒情咬牙閉了閉眼，如盤托出，「不瞞姑娘，倚紅是，是北街花樓的花娘，她，她昨日來西城找到我，說，說是月事中被逼著，接了客…」
短短一句話說得磕磕碰碰，舒情羞愧難當垂著眼，緊緊咬住唇，不敢看向那尊貴潔淨的姑娘。
「然後呢，她就血流不止，一直到今天嗎？」清冷悅耳的聲音沒有鄙夷，嫌棄，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舒情緩緩點頭，眼裡泛著感激的淚光，依舊不敢對視。
「精沖血管，交感出血，氣血兩傷…我要施針，你出去買套衣物回來，還有新的月事帶。」李如安腦中回想著醫書記載，隨口吩咐，伸手開始解著倚紅的衣裳。
「…好。」舒情顧不得想其他，連忙走出了房間。
此地比較偏僻，舒情跑了好遠才隨便買了套衣裳，還有些棉布條，急匆匆趕回客棧，見到左邊窗子下不疾不徐安然品茶的男人，又楞了楞，才快步回到房間。
李如安已經施過了針，正給倚紅餵著抗生素西藥，示意舒情給她換衣服，自己左右看了看，走到旁邊小桌前，迅速寫了個方子。
「暫時止住血了，但她失血過多，你照這個方子去藥房拿了藥，自己回去熬，吃上半月，這裡還有些藥丸，白色的四個時辰服一粒，黑色的每日一顆，三月內不可以再有交合，戒酒戒辛辣。」李如安起身，走到榻前遞給舒情，語氣平靜。
「…謝謝姑娘，謝謝。」舒情手上染了血跡，羞愧用帕子擦乾淨，接過紙張，向李如安深深彎腰。
李如安頷首，轉身走到門口，被她出聲喊住，「姑娘，我，我可以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說。」
「呃，姑娘您會醫，若女子身上突然出現一些小紅點，像疹子一樣，姑娘可知道這是什麼病？」舒情想到正在受苦的姐妹，硬著頭皮把話問完。
「小紅點…」李如安雙眸微轉思索，隨後又問，「病人可是花娘？紅點按著痛嗎？長在什麼地方？」
幾個問題砸來，舒情趕緊細想後回答，「是花娘，按著有點硬但不痛，呃，全身都有…」
過敏？性病？梅毒？李如安思索，她密室里倒是有些青黴素，但不知道病人會不會過敏，也不能亂用。
「病人在何處？北街？」
舒情趕緊搖頭，「不是，她長了這些疹子後就被趕出來了，如今在我的住處，我找了城中好多處大夫，都說不看也不治…」
「你住處在哪？」
「啊？」
李如安見她呆愣，耐心又問了一遍。
「…西城區九巷，三十二號院子…」
「好，今日你先帶她回去吧，明日午後我過去一趟。」李如安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剩下房中還在驚愕狀態的舒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