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醫治韓母

  第100章 醫治韓母

  榻上老人衣衫整潔,乾瘦憔悴,稀疏花白的頭髮挽成團髻,皺紋縱橫,膚色青白,眼眶臉頰凹陷,睜開的眼無神木訥,乾巴的嘴唇不時輕微蠕動。

  李如安收回搭脈的手,突然掏出一個鮮紅色的小撥浪鼓在韓母眼前搖起來,咚咚響聲中,仔細觀察她的瞳孔微微隨著撥浪鼓轉動,又左右在兩邊搖動,見她還知道眼神微側聆聽,嘴唇張合,李如安微抬了韓母下巴,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伸了兩指進入口腔,觸碰到僵硬捲曲的舌頭。

  半晌,李如安淨了手,掀開被褥檢查四肢,腿腳雖有常年臥床的萎縮乾瘦,但她輕微用力捏,肌理下意識還有繃緊的反應,雙手亦如此,有意識,有聽覺視覺,身體機能還未完全癱瘓,沒有褥瘡,由此可見,平日對病人的照顧有多細微入致。

  李如安站起身把韓母扶坐起來,從衣擺下伸進手去,順著尾椎骨兩邊的筋脈按壓而上,直至後脖的大椎穴,感受筋脈下微緊的觸感,心下稍定。

  把韓母放回枕上,李如安才抬頭看向鴉雀無聲的眾人,淡淡開口,「我要給令堂脫衣施針,韓相爺,你們先出去等吧。」

  韓綜一家面面相覷站起身,神情緊張,「女,女醫是要直接施針,不需要問診嗎?」

  「我自會問令堂的。」

  「問母親?!」韓綜錯愕,看向榻上癱軟的母親,驚疑低呼,「可母親不是……」

  「聽她的,不可打擾。」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蕭桓優雅起身,淡淡留下一句話,抬腳走了出去。

  韓綜深吸一口氣平緩震驚,拱手鞠躬,「韓某冒犯了。」說完領著一眾人走出屋外,輕手關上了門,對奴僕搬來的椅子視而不見,滿懷忐忑直直站在院中。

  屋內只剩兩人,李如安坐下靠近直視韓母雙眼,「老夫人,你是不是覺得身體被什麼東西重重壓著,拼命想動卻使不上勁?是的話,你眨眨眼睛。」

  見那雙混濁的眼無動於衷,但瞳孔有細微的水光,李如安徐徐誘之,「試著把力氣集中在眼皮,慢慢使勁。」

  還是不見動靜,李如安耐心重複著剛才的話,用了近半小時,才見韓母無神乾枯的眼緩緩閉上再緩慢睜開,李如安微笑,湊近她耳畔,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清晰,「嗯,很好,我待會給你施針,會有些痛還有脹氣,你不用忍著,要順著我針下的氣走,痛也不要反抗,像剛才那般把全部力氣集中在舌尖,發現能動的話就叫出來,明白嗎?」

  韓母嘴唇微微張合,片刻又眨了一次眼,比剛才要快了些。

  把炭爐拉近些,李如安替韓母解了髮髻,脫去衣裳,打開早上準備好的針盒,深吸了一口氣,大工程來了。

  ……

  一個時辰多過去,已近正午,院外烏壓壓一眾奴僕腿腳站得僵硬,大氣不敢喘,院中除了蕭桓安然落座,韓綜直直站了一個多時辰,家主都站著,妻兒女自然也不能坐下,韓愈面色如常,不時來回踱步,韓琳頻頻看向蕭桓,得不到半點回應,滿臉挫敗不耐煩幾次想走,被文玉蘭皺眉拽著。

  僵凝的氣氛被屋裡傳出的一聲沙啞嘶叫打破,韓綜猛的抬頭,踉蹌急行兩步,哐啷撞倒了木椅,身體搖晃幾下!

  「父親!」

  「老爺!」

  韓愈蹙眉,文玉蘭慌亂,箭步上前扶住韓綜,擔憂驚呼。

  「沒,沒事,剛才是不是你祖母的聲音?啊?我,我沒聽錯吧?」韓綜神色狂喜,虎目含淚,抓著兒子連聲問道。

  屋內就兩人,那道聲音沙啞乾澀,虛弱蒼老,答案不言而喻,韓愈欣喜笑著點頭,「是祖母的聲音,父親,您先別激動。」

  「好好,我不激動,不激動…」韓綜多少年沒有聽過母親的聲音了,顫抖著手抬袖抹了把濕潤的眼睛,壓低了聲音。

  蕭桓皺眉看了眼天色,黑眸里閃過心疼。

  奴僕們緊張按住了胸口,這些年多少大夫上門看診,都搖著頭離開,而女醫大人卻能讓多年不動不語的老太太叫出了聲,這是不是代表病能治好了?

  又過了兩刻鐘,仿佛過來了兩日般長久,裡面傳出一道清冷如水的聲音,如天籟之音,「進來吧。」

  韓綜一頓,急忙抬著僵硬的步伐推開門進去,衝到韓母榻前,臉上激動,興奮,慌張,緊張,難以言表。

  韓母釵發盡散,和衣半臥在軟榻上,雙手放於兩側,神色平靜,緊閉的雙眼之間還留著兩枚寒光閃爍的毫針。

  「不是還沒醒嘛,我就說,哪有人用撥浪鼓看病的……」韓琳視線只落在那個慢條斯理收拾針袋的女子身上,嫉妒再次翻湧而出,尖著嗓子嘟囔。

  「韓琳!」韓愈咬牙怒斥一聲。

  「住口!你放肆!」韓綜驚愕抬頭,震怒看向女兒,「把她給我帶下去,禁足一個月!」

  韓愈眉頭緊鎖,厭惡扯起嚇呆的韓琳衣領拽到門外,往前一推,沉聲斥道,「你沒腦子就少說話,別在這丟人現眼,管家,把她帶回她院子裡去!」

  「愈兒!」文玉蘭阻攔不及,眼看著女兒被推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韓琳被推了個踉蹌,頓感顏面全失,哇一聲大哭起來,指著韓愈還想罵什麼,被幾個丫鬟手忙腳亂,拉出了院子。

  屋裡,蕭桓面色不虞,韓綜深深給李如安鞠躬,誠懇說道,「韓某慚愧,沒有教導好小女,還有之前雲海樓一事,韓某實在心裡難安,萬望女醫恕罪。」

  把針袋放好,李如安微笑,「令愛頑皮活潑,心無城府,我甚是喜歡。」

  這用詞,不是明擺著說韓琳跟只沒心沒肺的野猴子一般嗎,蕭桓緩了冷色,看向一臉真誠的壞丫頭,嘴角微揚。

  「…女醫大人有大量,韓某佩服。」

  「剛才施完針,老夫人疲累,情緒有些激動,我下針讓她安眠片刻,我們過去那邊說吧。」李如安起身走到客座處坐下,接過丫鬟手裡的溫茶,抿了幾口才緩解了乾澀的喉嚨。

  「情緒激動…女醫,您,您的意思是韓某母親,已經清醒了?」韓綜緊跟著過來,神色狂喜。

  待幾人全都落座,李如安放下茶杯,緩緩開口,「之前在外面,我已經了解過老夫人的大概情況,經我診斷,老夫人是落水後閉氣昏厥,我外祖父及時施針把人救醒,這才免了性命之憂。」

  韓綜連連點頭,「對,當初母親落水,韓某親自去請了高大醫過府。」

  「老夫人年歲大了,能維持到如今已是十分難得,歸功於家人照顧得很好,定有時常按壓移動吧。」

  「高大醫說,母親隨時會可能恢復,又可能一輩子都如此,韓某做不了別的,只有按高大醫的吩咐,每日讓丫鬟給母親按壓四肢,身體,每日推去花園見見陽光,僅此而已,可惜這麼多年了,母親還是沒有任何知覺。」韓綜嘆了口氣,神色凝重。

  李如安搖頭,「不,老夫人一直都有知覺,不但如此,她還能聽到看到感覺到,只是舌頭僵硬,四肢麻木,如被泰山壓頂,說不出動不了而已。」

  「母親…她一直能看到我,但無法回應我…」韓綜僵直坐著,聲音顫抖,緊緊閉上眼。

  「對,這些年,她什麼都知道,只是如困牢籠,無法掙脫。」見韓綜淚流滿面,李如安達到煽情目標,才施施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正色說起病因。

  「老夫人落水後氣閉昏厥,驚駭震盪下中了風,外寒侵體,驚氣入心,人醒了但腦部有損傷,腦部損傷主要表現為意識障礙,神經功能障礙,比如麻木,癱瘓,失語等症狀,一般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最多數月便能醒來,二是身體器官逐漸萎縮,導致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