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情低著頭,正在想計策。
君九御看出來她的為難,輕輕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告訴她,即使不跳舞,那也沒什麼。
大公主見她低頭不語,嘴角的笑意更深,「怎麼了?妹妹你這是不願意跳了?」
洪長德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眉心皺起,「王亦思,你是這個意思嗎?」
整個天泉殿因為洪長德的這句話,登時寂靜無聲,眾人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都看向了夜無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更是為她捏了一把汗,有的則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王亦思到底要如何應對。
夜無情為側身,向洪長德一拜,「稟城主,並非我不願,而是我跳不了。」
「跳不了?為什麼?」洪長德臉上的神色略微好了點,但依舊帶著十二分的不悅。
「因為我還少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劍!」
洪長德不解,「你要劍做什麼?」
「方才大公主的舞姿可謂是曼妙異常,驚為天人,城主您已經一飽眼福,我若是再和她跳一樣的,相比城主您也不愛看,不如換個花樣。舞劍就不錯。」
聞言,大公主立刻站起身來,指著夜無情就罵道,「你難道不知道天泉殿上不准有任何利器嗎?這裡是家宴,豈是你舞刀弄劍的地方!」
夜無情垂眸,臉上有些失落,「不能舞劍啊……那真是可惜了。」
洪長德見她眼帘低垂,原本來明亮的眸子,此時卻已經暗淡了光芒,心裡不覺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無妨!可以給你一把低階劍器。」
這時,不僅是大公主,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麼多年的家宴,從來沒有誰有這個殊榮,能在家宴上持有劍器。
就連榮寵滔天的大公主,也不能。
之前,也有人無知,提出來要舞劍,結果當場就被打了出去。
沒想到,王亦思竟然有如此魅力!
大公主卻再也忍不住了,衝到洪長德面前,「父親,你怎麼能讓她用劍器!不行,我也要!」
洪長德笑著安撫她,「你又不會舞劍,要劍器幹什麼?萬一傷到你自己怎麼辦?快下去,別無理取鬧了。」
大公主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人,知道此時洪長德雖然是笑著對她說話,雖然看起來對她還是如同往日一般寵愛,但是,他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笑意,她敢打賭,只要她再多說一句,洪長德就能讓人把她拖下去。
所以,即使她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也不過是跺了跺腳,狠狠瞪了夜無情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實實地坐著。
而夜無情則目不斜視地端坐在原處,等著他們送來劍器。
很快,一把只有九品下等的劍就被送到了她面前。
她不覺冷笑,洪長德還真是小心,她不過是舞劍而已,說是給低階劍器,竟然給了最低階的,這樣低階的劍器,只怕整個神界都找不到幾個吧?
不過,她臉上卻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對著洪長德盈盈一拜,「獻醜了。」
只見她單手提著劍,款步來到方才大公主跳舞所站立的地方。
猩紅如血的緞裳,配上冷厲如霜的長劍,一冷一熱,明明是兩個極端,卻帶著致命的和諧。
她抬起劍,冷冽的劍身映出她天山玉雪一般的容顏。
剛開始,她的動作並不快,像是在輕歌曼舞,淺吟低唱。
但,越到後面,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劍身好像與她已經合二為一,冷厲的劍光,配上她纖細的身姿,如游龍,如驚鴻,如九天神女,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宛若一場驚世夢幻。
舞畢,夜無情盈盈一拜,將劍還給了侍女,又從容落座,品了一口君九御遞來的茶。
做完這一切,眾人才反應過來。
洪長德更是極為滿意,大笑著鼓掌,「不愧是右將軍之女,剛才一舞,真是頗有右將軍的風範。」
其他人見城主都如此說了,自然立刻跟上。
「王姑娘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這一舞,只怕再也無人敢在王姑娘面前舞劍了。」
「真是太美了!此情此景,我只怕永世都難忘!」
「打開眼界了!沒想到王姑娘竟然如此英姿颯爽,如此氣質,實屬罕見。」
君九御聽著眾人的讚嘆聲,看了看身側近乎完美的女人,覺得自己真不該讓她出來做這些事情,如果可能,真想把她一個人藏在回雪山脈,只有他一個人能看才好!
唉,可惜,無情又不可能只守在回雪山脈。
這時,一直都十分沉默的洪玉露忽然出聲了,「亦思,你在右將軍府那麼多年,怎麼都沒見到你舞劍?」
眾人都看向了洪玉露,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夜無情自然清楚,無非還是懷疑她不是真的王亦思。
她眉頭皺起,低眉垂眸,似乎泫然欲泣,但又竭力控制,「自從您進入右將軍府,統共來我院子裡也不過才五次。我會醫術的事情,您不是也不知道麼?我努力學醫練劍,不就是希望你們能多看我一眼,多關心我一點,可是……」
夜無情低低啜泣起來,拿起手帕,輕輕拭淚。
這時,坐在她身旁的一個女子,忽然驚叫道,「王姑娘,你的衣服怎麼破了?還有,你這腰帶怎麼這麼奇怪?莫不是衣服不合身,你才找了腰帶系上?」
夜無情立刻裝作慌亂的樣子掩飾,「沒、沒有!我在家裡衣服很多的,今天只是……只是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
她越是掩飾,眾人就越是知道她在右將軍府過的是什麼日子。
若是他們不認識王亦思也就罷了,自然不會和她產生共鳴。但經過了踏青詩會,還有剛才的舞劍,他們已經多多少少和王亦思有了那麼一點情感的聯繫,都頗為同情她。
而洪長德剛才正被無情的舞劍迷得神魂顛倒,此時得知她在右將軍府過著非人的日子,立刻怒上心頭,「洪玉露!你好歹是我洪家的人,怎麼能這麼對待亦思?你在洪家學的禮義廉恥都餵狗了嗎?洪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