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主興奮的神色,范瞻趁熱打鐵,立刻道,「如果我們利用這次機會給地城一些幫助,那麼洪長德不僅會被感激我們,而且我們還能利用他的力量,一舉剷除夜無情和君九御。」
「不錯,是個好機會。」張千絕微微頷首,卻沉吟了片刻,「不過,想要洪長德感激我們,須得他來求我們,我們再出手,否則他還以為我們虛空城要趕著去巴結他。」
「還是神主英明,思慮周全。」范瞻低頭諂媚一笑。
張千絕看了他一眼,聽出來他話里的恭維,壓了壓嘴角的自得之色,「等洪長德來求助與我,我再派訓練好的殺手過去。對了,立刻派人去找蒼煙,一旦發現,就地誅殺,反正他也不過是個殘次品罷了。」
「是,神主!」范瞻說著,便小步退下。
煉器城中。
顧迎風正在密室里閉目養神,這幾天的修煉讓他很是意外。
剛開始的時候,他腦海里湧出了很多曾經的記憶,那些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占領了他的心神,讓他根本無法修煉,為此他煩躁了好幾個時辰。
但是後來,一次無意中的修煉,他發現如果自己不去刻意關注那些雜念,只是任由雜念流過自己的腦海之後,他反而靜下心來。
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心如止水。
以前,他心中也沒有什麼雜念,但他清楚那是因為所有的雜念都被復仇淹沒了。如果那些雜念是美麗的珍珠的話,那麼曾經的他,就是用復仇的血水,吞噬了那些珍珠。
那個時候,他心裡有的是一汪死水,帶血的死水。
現在不一樣了,此時的他再次修煉的時候,就好像懸浮在碧波之上,周圍是無邊湛藍的天空,身下是如同寶石一般的深藍的湖水,周圍是群山環繞,山頂還帶著些許冰雪。
此刻,他只覺得心曠神怡,體內元力的運轉也是說不出的暢快!
「看來你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蒼煙耳際,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起了來人,正是無情和君九御。
破除了媚術的顧迎風,此時在看到無情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覺得她好像有無邊力量,更是感激她能夠救她於水火。
他立刻單膝跪地,「拜見殺神,拜見城主大人。」
「起來吧。」夜無情坐定,拿出一枚晶石,放在石桌上,「這是張千絕殺你一族人的證據。」
顧迎風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臉色立刻變得沉重起來。
看向了晶石中的影像。
晶石中是一個四肢被困在椅子上的黑衣人,他身上已經有多處傷痕,但目光還算是清明。
他顫抖著聲音,問道,「如果我說了,你們會保護我的妻兒嗎?」
「當然,盡我們一切的努力,一定不會讓張千絕對他們下手。」
這個聲音,顧迎風沒有聽到過,不過據他猜測,應該是殺神或者是夜無情的人。
黑衣人再次說話了,「你們說話要算話!」
「我們說話當然是算話。而且,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選擇,說出來,說不定還有點用處。」
「好。我說。」黑衣人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緒,「那是數百年前,我還是張千絕手下的殺手,接到命令要去殺顧家。作為殺手,我沒有反抗的餘地。但是,殺了顧家之後,我們回去復命的路上卻遇到了埋伏,敵人對我們的實力和手段都了如指掌,我們很快都被盡數斬殺。
「但巧的是,我之前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法器,可以暫時讓我成為一個死人,但只要在一天之內重新活過來,我就不會真的死去。我利用這個法器逃了出來,過上了隱姓埋名的生活。你們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我明明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另外一人清冷的聲音傳來,「你以為你是逃出來的,卻不知道,實際上是殺神的人動了惻隱之心,將你放出來的,當我們要查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把消息透露給了我們。」
「你……你說什麼?是殺神的人放了我?」
「是啊,你以為張千絕手下就是密不透風的?」
晶石記錄的影像到這裡結束了,顧迎風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之前從夜無情口中聽說的時候,他還抱有一絲希望,萬一張千絕並不是兇手呢。
可是現在,當他真正聽到,真正看到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心中的一切都坍塌了,變成了無底的黑洞!
他的心口傳來一陣劇痛,「張千絕滅我一族,我竟然為他賣命如此長的時間!我的手上不知沾滿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我……我不配活在這世上!」
說完,顧迎風拿起劍就要自刎!
君九御手中的回天劍出鞘,電光火石之間,將他手中的劍擊落。
顧迎風看著掉落在地的劍,悽然地跪在地上,「你們為什麼不讓我死?!我那麼多次想要殺你們,我還重傷了你們的人,你們讓我死啊!」
夜無情冰冷的聲音刺入他耳際,「死,很容易。活著才需要勇氣!你殺了多那麼多人,以為死就能贖罪嗎?你只有用自己的雙手去拯救更多的人,才能洗清你一身的罪孽!」
「我……能洗清嗎?」顧迎風的眼裡,是深深的絕望。
「為什麼不能?!」夜無情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既然你就這樣放棄自己了,那我就直接告訴陸雪舟,讓她不要在找你,不要在為你傷心,更不要再記得你好了!你就一個人下地獄去吧!」
「雪舟……」
顧迎風的腦海里浮現出他第一次看到雪舟時的情形,那時她一個人匆匆走在山間,臉上帶著恐懼,手裡卻固執地拿著一朵艷麗無比的野薔薇。
他很好奇,所以上前問問她的情況,本著助人的家訓,他幫助了她,卻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想著她……
卻不想回家看到了滿門被殺。
從那之後,愛與恨同時在他心上發芽,讓他的人生充滿了荊棘和糾葛。
一如現在,他想死,卻不想以後再也看不到雪舟。
可,他若活著,就必須帶著最深的痛,背負最重的罪孽,永遠前行,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