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落然進了修遠蒼的房間,修令策也在。
修落然和修令策打了招呼,就問修遠蒼:
「你當年把我送進庵堂,你不應該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嗎?」
修遠蒼看著修落然:
「落落,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問這個?」
修落然盯著修遠蒼,很平靜地說道:
「我不應該問嗎?」
看到修落然從一進來就冷著個臉,修令策感覺有些不太適應:
「落落,是不是有人向你說什麼了?」
修落然不客氣地反問:
「說什麼呀?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方便對我說?」
「放肆!」
修遠蒼一拍桌子:「你怎麼和你大哥說話呢?」
修落然看著修遠蒼,冷冷地說道:
「你少在我面前擺你做父親的架子,你有什麼資格訓我?
我從小長這麼大,沒吃過你一口飯,沒花過你一文錢!」
修令策覺得今天的修落然很不正常,他輕聲說道:
「落落……」
修落然一指修令策:
「你給我閉嘴,我想聽他說。」
被小輩訓斥,修遠蒼也來了脾氣:
「我如果不說呢?」
「那我就沒你這個爹!」
修令策很著急:「落落,別說氣話。」
「什麼氣話?一個護不住妻兒的父親,要來何用?」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修遠蒼的胸膛,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右手撫著胸口,左手扶著桌子,慢慢地坐了下來。
修令策轉動輪椅靠了過來:
「爹,你沒事吧?」
修遠蒼搖搖頭,閉上眼睛不說話。
修落然哼了聲:「你不說是吧?那咱們以後永遠不見!」
修落然說完,抬腿向處走去。
修令策叫住修落然:
「落落,你回來,我跟你說。」
修落然返了回來:「你說。」
「落落,在我說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為什麼你剛剛回來的時候不問,現在才想起來要問?」
修落然早就想好了應該怎麼回答:
「因為,我剛剛恢復了在庵堂那十五年的記憶。」
修遠蒼猛地睜開了眼睛,修令策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你是說,你剛剛回來的時候失憶了?」
「對。」
修令策追問:「你怎麼失憶的?」
「是我師父把那些記憶給我封住了,回來的路上,我不是摔了後腦嘛。
我的傷現在完全養好了,我的記憶,也跟著恢復了。
你們知道這十五年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修落然就把記憶里小女孩的一切,毫無保留地說了一遍。
「十五年啊,我過的豬狗不如。難道我不該問問,當年把我送出去的理由嗎?」
修令策又想到一個問題:
「落落,你說你受了十五年的苦,那你遇到你師父的時候,你幾歲?」
「怎麼,你的意思是,怪我師傅沒照顧好我唄?」
修令策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的一身本事應該都是你師父教的。
你學這些本事,怎麼也得幾年吧?」
「大哥,你是不是想說,起碼我跟我師父學本事的這幾年,應該沒受什麼苦,是這意思嗎?」
修令策不說話,他默認了。
修落然說道:「你們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師父的事情一會兒再說。」
修令策點頭:「好。」
接著,修令策開始講述,當年,修遠蒼為什麼會把剛剛出生的修落然送進庵堂。
……
修遠蒼妻子章眉舒,懷孕七個多月了,龔氏因為怕章眉舒生下孩子來,會搶了她兒女的利益,就和陸媽媽聯手,把章眉舒推倒了。
龔氏只是不想讓章眉舒生下這個孩子,沒想到會要了她的命。
章眉舒臨死前叮囑修遠蒼:
「龔氏是故意推我的,她心術不正,以後,你千萬要小心她。
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咱們的四個孩子,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紅櫻這丫頭心眼兒不錯,你收了她當姨娘吧,讓她照顧孩子們我也放心。
我對不起咱們女兒,沒保護好她,讓她七個月就出來了,才出生就沒了娘。」
章眉舒去了,她是死不瞑目。
修遠蒼一直很內疚,當初侯府建成,他們搬到侯府,章眉舒就不同意讓二房靠上來,是他說服了章眉舒。
沒想到,章眉舒因此送命。
孩子生下來才一點點大,不停地哭,聲音微弱,像個小奶貓一樣哼哼著。
成媽媽流著眼淚,抱著自家小姐拼命生下來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修遠蒼剛剛看著妻子閉了眼,正想看一眼才出生的小女兒,這時,門房來報:
「侯爺,大門外馬車上,有個自稱姓『況』的大人,叫你去見他。」
修遠蒼一聽,腦子裡馬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兒,他立即向門外跑去。
侯府大門外馬車上,果然是修遠蒼想到的那個人--欽天監的監正況機先。
這個況機先,據說看面相看天象都極准,他極少給人看相。
今天他來這裡,一定有大事。
修遠蒼想,如果方便,也許自己能請他指點一二。
修遠蒼上了馬車,見了況機先之後,急忙往家裡請。
況機先輕聲對修遠蒼說道:
「侯爺,你夫人去了,還請節哀。
你家剛出生的千金,不是一般人,你們家養不住。
你得把她送進尼庵,等她過了十五周歲生日,再把她接回來,她叫修落然,『落花』的『落』。
到時候,你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況機先說完,請修遠蒼下了車,馬車揚長而去。
修遠蒼一邊往家裡走一邊想著況機先的話。
章氏剛生了女兒,人就去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看女兒一眼,況大人就來了。
女兒不是一般人?難題,迎刃而解?
什麼意思?
修遠蒼想了很多很多。
回到產房,修遠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他接過成媽媽懷裡的小嬰兒,認真打量著。
這就是他的小女兒啊,只比他的手掌大那麼一丁點兒。
七個月出生,早產,一看這孩子就不健康。
府醫被找來看孩子,看過之後,府醫為難的樣子修遠蒼看在眼裡:
「有話你直說。」
府醫點頭:「侯爺,小姐在娘胎里很健康,只是夫人生產的時候受了驚嚇,再加上不足月,以後可要精心些養著,否則……」
容易夭折啊。
修遠蒼點頭:「我知道了。」
隨即修遠蒼當眾宣布:
「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身體也不好,還有些呆呆的,我把她送走,等養大了再接回來。」
當天夜裡,修遠蒼騎著馬,把女兒小心地放在懷裡,直奔城外一百五十多里的靜心庵,見了主持苦方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