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鴛:「……」
不是!
你判斷一個人的生存,對你有沒有壞處,還得取決於我是不是喜歡對方,令不令你妒忌嗎?
你心裡這麼想就罷了,你還要這麼實在地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你這讓我很尷尬啊!
算了,今天尷尬了這麼多回,也應該習慣了。
沈醉還接著道:「謝子衍他們其實也並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
那一次的密談,他們看似只是挑撥鈺王府,與我們所有與會之人的關係。 ✻
但是我心裡明白,他們也有試探我的意思。
想看看我是否會說出一些蛛絲馬跡,讓他們明白我的意圖。
從而尋找一個可能合作的契機。
但是,我讓他們失望了。
更或許,謝子衍在落網的時候,都想過我這個他們看不懂的人,是不是有可能救他。
但是容子墨布下那樣的天羅地網抓他,我們先前甚至風聲都沒聽到。
他自個兒也明白,誰都不會救他了!」
蘇沉鴛道:「我明白了!那,對於如今的暗潮洶湧,你也是半點頭緒都沒有嗎?」
沈醉坦言道:「也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人嫌疑人罷了,我能想到的,容子墨自己也能想到。
一會兒我便去宮裡,找陛下請罪。
如果我還有命回來,以後查案的事情,我會幫你們出一份力。
別這麼看我,也不必推辭,我是為了你,也不全是為了你。
你剛才的話,確實打動了我。
我也希望自己能多做點好事,好好守護這個國家,這樣,才有機會盼到師父回來的那一日。」
蘇沉鴛:「我明白了!但我有一點想不通,你要去找陛下請罪什麼?
上次刺殺我們的事情,既然我們眼下說開了,就當過去了好了。
也算是謝你今日不殺我之恩。
至於通敵,可如方才姬千瑤所言,因為你太重要了,所以她的父皇還沒讓你幫他做過事。
既然如此,就說明你除了與他們聯繫過之外,並沒有實質上的叛國之舉。
所以你就別去了!
你若是去了,把事情說明了,父皇日後怎麼重用你?
你不是死,也是終生下獄。
沈醉,你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你哥哥拼了命讓你活下來,你師父那樣用心的教誨你。
都不是為了讓你為自己還沒做過的事情,毀掉自己的下半生。
值不當的!
這也偏離了我勸你及時回頭的本意。
若你真的已經出賣了嘉晟,我現在肯定不攔著你,可你還啥都沒做。
你現在回頭,有什麼來不及的?
你也不必對自己太嚴苛了,如你所言,這個世道對你前半生並不好,那你自己就對自己好點。
今日的事情,我只會與殿下說明,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我了解殿下,他會支持我的想法。
你日後好好做你的次輔,就當今日沒看到過我,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
沈醉聽到這裡。
倒是意外地看著蘇沉鴛,慢聲道:「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去自首!」
蘇沉鴛:「你這些年為嘉晟做了許多好事,處理了許多壞人。
你也已經決定回頭了,只因為你曾經差點走錯,只是差點,我就要你毀掉下半輩子嗎?
我希望這個世界是非清楚是不錯,可我也希望,好人都能有福報。
我更希望,那些不曾被人世善待過的人,都已經在過去的苦痛中,用盡了所有的壞運氣,即將迎來好運和嶄新的開始。
我對你的期待,也是同樣。不然我怎麼好意思說,我當你是朋友呢?」
沈醉默了一會兒,兀地笑了。
最後盯著她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除了我喜歡你,陳鶴之這樣的京城一害喜歡你。
而謝子衍,如曾經為惡的趙恆,個個都喜歡你了。」
至於昀王,看樣子只是見色起意,不提也罷。
蘇沉鴛:「是哪樣?說清楚點呀,是因為我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還是因為我比較優秀?或者是因為我看起來,跟大部分循規蹈矩的女孩子不一樣?」
因為蘇沉鴛自個兒有時候都不明白,他們喜歡自己什麼,所以這會兒是誠心發問。
沈醉道:「都不是!因為你的心,善良而柔軟。
而我們,都是在黑暗裡待了太久了人。
陳鶴之對父母有怨,我對世道有恨,謝子衍怨妒了自己的兄長半生,還有其他的人……
我們這樣的人,個個懼怕光明刺眼,可又偏偏無法拒絕光明所帶來的溫暖。
不止無法抵抗,甚至沉溺其間。」
所有活在黑暗裡,活在陰溝里的人,都會想拉住這樣一個人,即便不能帶自己出去,也能讓自己一直感受到溫暖。
蘇沉鴛捂臉:「哎呀,你這樣誇我,多不好意思!那不如你也分析一下,你覺得,容子墨又喜歡我什麼呢?」
沈醉:「他喜歡你,是因為你們是同路人。
你們是一樣的人,你們彼此讚許,彼此欣賞,彼此能理解對方。
你們都知道如何善待他人,都知道如何善待自己。
蘇沉鴛,雖然這麼說,我會有些不甘,但我也不得不誠懇地講,容子墨的確是比我們所有人,都要適合你。
他這樣的人,能與你互相溫暖,他不需要你為了救贖他,而投入更多的情感與心血。
他比我們所有人,都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而你若是選擇了我們……我們個個都是要你費心去治癒的人,我們會像吸血鬼一樣,一點一點地吸食你血取暖。
直到你疲憊不堪,甚至眼裡失去光彩。
所以這樣也很好,你與光明的人在一起,情感順遂,人生坦蕩。
我們這些人,都不應該累你,或者說,我們這樣的人,也不配累你。」
否則,更像是黑對白的污染與褻瀆。
如果真的愛慕一個人,又怎麼能把自私地把對方,拉到地獄入口,進退維谷地陪伴自己呢?
蘇沉鴛聽到這裡,覺得他對容子墨的評價,十分有道理的同時。
她也看著面前的男人。
十分認真地說了一句話:「其實你倒也不必如此想,如此看輕你們所有人。
比如陳鶴之現在已經走出來了,他解開了與父母之間的誤會,如今奔赴戰場,必有一番作為,他將是光明璀璨的,我相信下次看到他,他心中的陰霾必定已散。
而你,如果你願意,你也能走出那片泥沼,我也相信你終究能等到你師父,等到你真正的救贖。
你師父當年就想渡你,如今你真的需要他渡了,他早晚會來。
所以,你只要沿著光明的路往前走,早晚也會跟我們一樣的。等到那個時候,你本身就會很完整,不再需要任何救贖。
自然的,以後你遇見了更好的姑娘,你也不會覺得,自己是要吸她的血度日,更不會覺得你不配,我相信你們雙方都會把對方照顧好。」
沈醉:「是麼?」
可是。
我已經遇見過最好的你了,怎麼還有可能,遇見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