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俊苦笑了一聲，道：「殿下，臣自然明白。可是眼下，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臣若是不這麼做，夫人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反正，他現在犯下的也是死罪，也不怕多加一個罪名。
蘇沉鳶看了一眼那名少年，問了一句：「他為何能跟黃城主你，長得這麼像？」
黃文俊也看了對方一眼。
旋即笑了：「也是緣分，下官讓幕僚去找一個願意冒充的人，再找一個跟下官容貌相似的孩子，原本起初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倒是沒想到，幕僚竟是找到了一個這麼像的，下官也很是驚訝。」
容子墨卻是道：「此事騙騙你夫人就罷了。本王不會將相關的事由，寫入你的罪狀之中。」
黃文俊：「多謝殿下。」
那名青年男子，這個時候也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對方並非是真的背叛了母親。
黃文俊也看向他，開口道：「莫要對你母親說出真相，你可明白？」
青年男子想了想，最後含著淚點點頭：「父親放心，兒子明白的！」
都是為了能讓母親活下去，他自然能理解對方，也支持對方這麼做。
蘇沉鳶見此，卻是搖了搖頭，對他的做法並不贊同：「本王妃倒是覺得，夫人並不希望，自己這樣活著。其實，人這一生，帶著愛死去，比帶著恨活著，要幸福得多。」
容子墨聞言，卻是看了蘇沉鳶一眼，眼神有些意外。
而蘇沉鳶也問道：「殿下這麼看著妾身做什麼？難道殿下以為，妾身會覺得黃城主這樣的舉動令人感動嗎？妾身並不會這麼想，說到底這不過就是感動自己罷了。妾身以為，真正的愛，是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滿足並成全對方的心愿，而不是自以為對對方好，卻把自己變成那個，傷害對方最深的人。」
容子墨沉默了一會兒。
緩聲道：「王妃的話，也有些道理，只是黃城主的做法，也未必沒有道理。」
很顯然，鈺王殿下是覺得，並不一定能辨別孰是孰非。
黃文俊看著蘇沉鳶，說道：「下官何嘗不知道，王妃說的話有理。只是比起這些，下官還是希望夫人能夠活下去，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至於這些傷痕和痛苦，時間可能都會抹平。」
蘇沉鳶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寶貴的道理。
但她還是搖搖頭，說道：「本王妃還是不贊同，城主以這樣的方式，為夫人做決定。您讓她一夕之間，不僅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還推翻了你們所有的幸福，何其殘忍。」
黃文俊笑了笑。
最後道：「王妃，罪臣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罪臣又何嘗不希望，夫人一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是深愛著罪臣的，也明白罪臣的心裡只有她一個人。只是，人這一生，總要做取捨，不可能什麼都要的，也不可能什麼都要得到。」
而眼下的一切，就是他做出的取捨。
蘇沉鳶不再說話了。
畢竟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就算是自己不贊同，也只能提一些建議，而不是替對方決定什麼。
容子墨聽到這裡，淡聲道：「只希望黃城主你，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話音落下。
他便沉聲吩咐道：「將黃文俊，歐陽宇，張氏，城主府的幕僚盡數收押。尉遲震與黑衣人密談之事，需寫陳情書，本王會一併帶回京城給父皇審閱。」
幕僚有功，可以減輕懲罰，但是也有過，功過還不夠相抵。
楊銘諱古怪地偏頭，看了一眼自己未來的女婿。
尉遲震連忙道：「楊副城主，您不要誤會，那個人確實是找過我，但是我並未與對方有過任何勾結，想抓對方的時候對方跑了，此事我已經與殿下說分明了。」
容子墨也道：「的確如此。」
楊銘諱聽完了之後，才算是收回了眸光，放下心來。他一生剛正不阿，要是尉遲震竟然敢勾結匪徒，哪怕跟女兒斷絕關係，他也不要這種女婿。
蘇沉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張氏。
開口道：「一會兒單獨給她準備一間牢房吧，本王妃要給她施針，把身上的毒都排出來。這是本王妃答應了黃城主的事。」
黃文俊連忙磕頭道：「多謝王妃，罪臣感激不盡。」
而楊銘諱也點點頭，看了一眼尉遲震：「你去按照王妃的吩咐，安排此事。」
尉遲震：「是。」
黃文俊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囑咐了一句：「日後，要好好照顧你母親！」
接著便跟隨那些獄卒，去了大牢。
黃文俊的兒子自是明白，自己眼下雖然沒被抓，但那是因為自己暫且是無罪的，朝廷牽累家人的判決還沒有下達，自己最好的下場，都是跟母親一起被流放。
此刻他對著黃文俊的背影，磕頭道：「父親放心，兒子一定會照顧好母親。」
楊銘諱倒看了他一眼：「你就一點都不恨你父親為了你母親，做下這麼多錯事，害得你前途盡毀，所有的好日子也就此煙消雲散嗎？」
那青年道：「父母的養育之恩大過天，父親受強盜們脅迫，也不過就是為了母親能夠活下去。做兒子的，又怎麼能責怪父親。」
楊銘諱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最後評價道：「雖然不辨是非，但也不失為一個孝子。」
那名誣告黃文俊的婦人。
也趕忙對著容子墨，磕頭道：「殿下，民婦的行為，都是黃城主指使的。黃城主給了民婦銀子，民婦家中出了點急事，所以才……民婦不是有意欺瞞您的。」
容子墨：「此事不咎，你退下吧。」
婦人趕忙說了一聲：「多謝殿下。」
然後牽著那名少年，飛快地離開了此處。
昏迷中的張氏，也被送往大牢。
鈺王府的馬車，往大牢而去。
蘇沉鳶靠在車壁上，一臉深思，鈺王殿下看了她一眼，溫聲問道：「王妃在想什麼？是張氏的病情棘手，還是…… 依舊在想黃文俊做的事？」
蘇沉鳶：「妾身在想黃文俊說的話。他說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什麼都要，也不可能什麼都要得到……雖然他的做法，妾身十分反對，但這句話倒是沒錯，誰的人生又能真正一帆風順，想要什麼都有呢。」
把她都整emo了。
容子墨：「但並非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如此。」
她意外地看向他。
鈺王殿下接著道：「不如王妃說說，你想要什麼？但凡這世間可成之事，你想要的，本王都能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