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高肅大喊了兩聲,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自己的嗓子怎麼了?又奮力大喊數聲,可是無論如何使力,嘴裡仍是沒能發出聲音。
瞬間明白,原來之前喝的那杯酪漿里放的不是死藥,而是啞藥。
二叔一定是擔心自己知道真相,又不想要了自己性命,不能說話就是二叔收養自己的代價。想到以後真的要和仇人生活在一起,真是比死還要可怕。
「郎君不要東張西望,老實呆在車廂里。」趙道德在車外厲聲提醒,並關閉了車窗。
高肅嘆口氣,低下頭才發現身邊還躺著五弟高孝琅、六弟高孝瓚,他們一左一右抱著自己的大腿睡得正香。
高肅推醒了他們,高孝琅揉揉眼睛說:「四兄醒啦?二叔說你突發急症,嗓子壞掉了,四兄真的說不出話了?」
高肅點了點頭,打著手勢示意他們為何會在這裡,又往哪裡去?
高孝琅道:「二叔說我們三個年紀小,不能長於婦人之手,由他親自撫養,我們這是跟著二叔前往晉陽。」
「可是,我想娘親。」高孝瓚「哇」的一聲哭起來,孝琅一聽也張大嘴巴要哭,高肅一手抱一個,把兩個弟弟摟在懷裡,想起琅琊公主一身茜紅色的背影,兩個尚未見面的弟弟胎死腹中,喉頭一陣苦澀,也忍不住無聲地抽泣。
車廂里一片哭聲,遠處騎著馬的斛律光轉過頭,想著裡面三個沒了阿爺的孩子甚是可憐,也掉下眼淚。
車駕到了晉陽宮前,高洋帶走了高肅的五弟和六弟,喝令高肅不許下車,高肅只得含淚跟弟弟們揮手告別,車子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下,趙道德在車外道:「郎君可以下車了。」
高肅這才走下車,眼前是一座高牆深院,抬頭看,院牆很高很高,完全看不到裡面是什麼,大門匾額上寫著「高王宗府」。
宗正高德政從大門內走出,他高聲宣布:「四郎君高肅身患惡疾,宗主令其在宗府靜養,無令不得出門。」
高肅就明白了,即使毒啞了自己,二叔還是不放心,好聽地說是靜養,其實就是把他禁足在這裡,與外界完全隔絕,自是不用擔心他的弒兄陰謀被人所知。
能讓自己在宗府里活著,已是二叔最大的仁慈,宗府對別的高家子弟來說是個孤寂清苦的地方,但對高肅來說,或許是世外桃源的寧靜之地。
「阿肅、阿肅——」身後傳來師傅斛律光的聲音。
高肅轉過頭,斛律光從馬上跳下,手裡拿著弓箭遞給徒弟,哽咽道:「好好養病,病好之後,不要忘記勤加練習。」
高肅接過弓箭,點了點頭,跪下向師傅叩首拜別。
斛律光泣不成聲,高德政在旁催促:「四郎君該進去了。」
高肅向師傅拱手再拜,然後起身走上台階,抬腳跨進宗府的門檻。
「阿肅,記得常給師傅寫信,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師傅,師傅也會給你寫信……」身後斛律光叮囑著,高肅沒有回頭,大門在他的身後重重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