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肅站了起來，在袖裡攥緊了拳頭。
高洋道：「四郎不要等了，琅琊公主不會回來了，這個女人心真狠，大兄屍骨未寒，她就變了心，不知跟誰跑了。」
說著，他雙手抓住高肅稚嫩的肩頭，高肅的拳頭在袖裡攥得更緊，指甲都要掐出血來。
「你在發抖？」高洋左右打量侄子問：「告訴二叔，你在害怕什麼？」
高肅怯怯說：「阿兒害怕沒人照顧，二叔能收養我嗎？」
高洋抱起高肅走進殿內，坐在圍榻邊，把他放在膝上，問：「阿肅真是這麼想的？」
「嗯。」高肅點了點頭。
「好，那二叔跟你玩一個遊戲。」高洋命侍衛劉桃枝端來兩杯酪漿，對高肅道：「這裡有兩杯酪漿，一杯喝了，二叔送阿肅去見阿爺，一杯喝了，二叔就會收養阿肅，阿肅挑一杯喝下去，挑中什麼是什麼？怎麼樣，有趣嗎？」
高肅瞬間明白二叔是要對自己下手了，雖然自己裝著什麼也不知道，對二叔賣乖討好，甚至乞求仇人收養自己，想以此讓二叔放下戒心，可是二叔並不好糊弄，顯然他不放心。
喝，可能死，不喝，只能死。
高肅雖然年幼，卻並不懼死，那天若不是為了父親的囑託，要保護阿娘和阿娘肚裡的兩個弟弟，他就會像高孝琬所說的，抱著父親一起死。現在要保護的人都不在人世了，已經沒有牽掛，無所謂生死，之所以還想苟活於世，只不過是希望能有機會為父親報仇。
看著劉桃枝端盤子的手微微顫抖，高肅故作天真地笑：「阿兒還能見到阿爺嗎？二叔不要哄騙阿兒哦。」說著隨手抓起一杯喝了下去。
酪漿入口，喉嚨一陣巨痛，像被火燒著了一樣，高肅疼得從二叔的膝上摔下，捂著咽喉在地上翻來滾去。
自己的運氣不好，喝了有毒的那杯，也可能兩杯都有毒，翻滾了一會，吐出幾口血沫，似乎沒開始那麼痛了，高肅感到濃濃的困意。
在閉眼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二叔，二叔臉上的神情像是如釋重負。
聽到楊愔的聲音：「太原公何必給他做選擇，直接殺掉一了百了，否則狼崽子養大了可是會咬人。」
高洋道：「這是上天的選擇，留這孩子一條命吧！說不了話的小孩子能威脅到我什麼？」
「他說不了話，但還可以寫啊，現在威脅不到您，不代表將來威脅不到您，終究是個隱患……」
「夠了，難道還要我斬斷他的四肢，做成人彘你才放心？他是我的親侄子，是我的家人，從沒有輕慢過我，真心把我當阿叔對待，不像別的高家人，對他，我下不了手，現在上天既然做了選擇，你就不要再不依不饒。」
「太原公不殺他，遲早會後悔……」
他們爭執的聲音越來越遠，四周一下變得安靜，原來二叔沒有想要自己的命，倒是那個楊愔，難道說二叔謀劃殺死阿爺，從開始楊愔就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