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致命一刀

  「上了戰場,我不要命地衝鋒在前,屢立戰功,希望得到貞陽侯的賞識,只要我立的戰功越多,母親在家的地位就會越高,一開始打得很順利,我軍連戰皆勝,我以為不久就可以凱旋而歸,唉——,後來的事,四郎君應該也知道了,寒山一戰,我們梁軍先勝後敗,我成了俘虜,唉——」蘭京低下頭嘆息不止。

  「嗚嗚嗚——」高孝瓘聽得泣不成聲,以為自己沒有生母就夠慘了,沒想到眼前這位梁國名將的公子身世比自己還要可憐,雖然自己沒有母親,但出生後就被父親抱回王府,上了高家宗譜,而蘭京雖有母親,卻不被父親承認,做了十五年的蘭府膳奴,終於有天被父親承認,卻是為了替長兄去參戰,還有比這個更慘的嗎?

  「兜兜轉轉,我還是成了膳奴,又回到原點,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如果不是為了能再見到母親,我真的不想活了。」蘭京說著掉下眼淚。

  擦了一把眼淚,蘭京繼續道:「被俘後,貞陽侯、胡貴孫他們那些高官受到你們魏國的優待,可我們這些下級軍官就沒這麼幸運,聽說要被發配到北邊苦寒之地去修長城,到了那裡,就是一天到晚地幹活,直到累死凍死,然後屍體往城牆裡一扔,用磚頭埋住就算完了。我不想這樣卑微地死去,我不想成為他國城牆的一部分。」

  「恰巧你們燕郡公來戰俘營巡視,我冒死衝到他駕前,大喊:『慕容公,我是蘭欽將軍的兒子,我是蘭欽將軍的兒子,慕容公救救我,我阿爺定會重謝您的。』果然引起了燕郡公的注意。」【燕郡公,指慕容紹宗,當時被高澄任命為平叛主帥,任東南道行台,授以開府之權,節度三徐二兗等州軍事,東魏取得寒山之勝就是他指揮的。】

  「燕郡公把我帶去問貞陽侯,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本來是打算讓我做貞陽侯的隨從,誰知貞陽侯卻來了一句:『他雖是蘭將軍的兒子,不過卻是私生子,不久前蘭將軍才認的,為的是保住他的世子,代替世子參戰,這孩子的生母是個膳奴,卑賤得很,他父親不會在乎他的死活,慕容公救他做什麼呢,蘭將軍又不會謝您。』」

  「我當時氣憤極了,我那麼努力地衝鋒殺敵,貞陽侯他不會沒看見,我還傻傻地以為會得到他的賞識,原來身份貴賤才是他評判人的標準,因為母親卑微的出身,我再做多少努力也是白費,貞陽侯,我跟你無怨無仇,幫我說句好話會影響你什麼呢,為什麼要補我這致命一刀。」

  「因為他的這句話,燕郡公對我的態度大為轉變,他命令部下把我帶回戰俘營,我害怕極了,我可不想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我跪在燕郡公面前苦苦哀求,說我的廚藝如何如何了得,就是猩猩唇、熊掌、象鼻這些難見的食材,我都知道怎麼做到最好吃,可以讓我給您效力,為您做菜,我也會寫信給阿爺,讓他拿重金來贖我,求慕容公不要送我去修長城。」

  「燕郡公聽得心動了,他問我,你說你做的菜好吃,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現在當場做一道你的拿手好菜,若是真的好吃,我就留下你,若是騙我,立即把你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