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喪禮】

  「你這是幹嘛去了?」

  當喻封沉把大衣搭在胳膊上,背著包回到宿舍的時候,正在吃早餐的守鶴嚇了一跳。

  他還從沒見過這個愛乾淨的室友把自己弄得如此灰頭土臉,鞋底沾滿泥土,衣服上、頭髮上有些不知名的奇怪污漬。

  「做賊去了。」喻封沉隨口應了一聲,把包放在了自己床鋪下的書桌邊。

  他可是四點半就醒來,走到山下,又打了一輛網約車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

  好在時間尚早,進了學校後,除了看門的保安、偶爾幾個晨練選手和作息時間精確健康的守鶴外,喻封沉就沒有被看到過,不然的話,可能下午他狼狽的樣子就要被吃瓜群眾上傳到校園貼吧上去了。

  守鶴無語地看著他把東西放下,衝到洗手間刷牙洗臉,然後回來脫了身上的衣服更換了一套乾淨的,連眼鏡都用眼鏡布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懷表和匕首等物品喻封沉早就放進了背包里,畢竟被守鶴看到的話,有點解釋不清。

  「吃早餐嗎?」看到喻封沉開始整理頭髮,守鶴揚了揚手裡的包子主動問。

  「吃!」喻封沉在路上也吃了點放在包里的食物,但畢竟不是熱的,吃起來沒那麼舒服。

  守鶴把包子遞了兩個給他,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好奇。

  他好像想問問喻封沉昨晚到底幹了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變成了:「上午滿課,你撐得住嗎,要不要請假。」

  「沒事,我又不是一夜沒睡。」喻封沉感受著包子皮被咬開後餡兒發出的微辣的香氣,「嗯?牛肉粉絲的,你平時也不吃這個餡兒啊,特意給我買的?」

  「順手,你沒讓我幫你請假,所以我估計你會在上課之前回來。」守鶴淡淡一笑,「如果你沒回來,我就用包子餵保安大哥養的那條小狗。」

  「……」喻封沉看了他一眼,「我突然覺得我有點對不起那條小奶狗。」

  扯了一會兒淡,喻封沉總算是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

  昨晚太壓抑了,無論是環境還是心情都很黑暗。

  而現在,早晨六點半的陽光從東邊斜照,學校里蔥鬱的綠化植物隨風搖擺,讓他的腦子跟著清醒了不少。

  於是他就想起了自己還有一條項鍊要給安以嵐,以及學校話劇社的諸多疑點。

  突然心情不美麗。

  ……

  上了一個上午的課,喻封沉還沒有找安以嵐,就先等來了一個震撼的消息。

  李佳佳……死了!

  這個消息在各個班群里迅速傳開,在校園貼吧引起了熱議。

  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坐在喻封沉旁邊的守鶴輕輕敲了敲桌面,從下面把手機遞給了他。

  【文學系大一女生從宿舍跳下】這個標題在貼吧的熱帖上看起來異常醒目,喻封沉只瞅了一眼,心就一沉。

  他本能的覺得這事兒可能和他有什麼關係,點開標題一看,李佳佳三個字就映入眼帘。

  帖子是學校攝影系的學生發的,倒是沒有惡意揣測什麼,只是因為當時那個學生恰好在李佳佳宿舍下拍植物,看見李佳佳從宿舍樓跳下,她就無意記錄了下來。

  帖子上還附了幾張照片,喻封沉瞄了一眼講台上的輔導員,稍微低頭,把照片放大。

  那是女生宿舍不假,像素非常高,能看見李佳佳一躍而下的身影。

  但是窗口……

  喻封沉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相信的眯起了眼。

  往下翻了翻評論,他把手機還給守鶴,低聲問道:「你看這張照片有什麼不對嗎?」

  守鶴拿過去,盯了幾秒鐘,表情有些茫然。

  「沒有啊。」

  沒有?喻封沉嘴角抿起,目光逐漸變冷。

  看來其他人看不到……在李佳佳宿舍的窗口,明明站著一個紅衣的女人!

  他現在一看到紅衣,腦子裡就只有一個人,不,一個鬼。

  紅霜!

  照片裡,紅霜的半個身子暴露在窗口,黑色的長髮披散著,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到底想做什麼。」喻封沉完全屏蔽了講台上的輔導員,腦子裡開始思索起紅霜和李佳佳的關聯,或者說恩怨。

  李佳佳之前對她撒謊了,這點他已經猜到。

  當時她對他說的話中,與紅霜有關的只有,安以嵐主張帶回了項鍊。

  而紅霜在宅院最後告訴他的話中,說過安以嵐是因為戴上了她的項鍊,承受不住怨氣,才會異化。

  「大概是……原來如此。」

  下了課,喻封沉再次拋棄守鶴,獨自一人來到女生宿舍。

  他本來是想找紅霜的,卻發現女生宿舍樓下被警察圍了起來,他又不能進去,只能掉頭站在校園湖旁邊,雙手插在新的大衣的口袋裡,看著湖水,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事。

  湖水一片死寂。

  紅霜一定會來找他的,因為對於【紅霜的詛咒】,急的是紅霜而不是他。

  他盯著湖水,思緒逐漸飄忽。

  這片湖水曾經淹死過玩捉迷藏的一個女生,後來掉入湖裡的人就越來越多,雖然大多數都會被發現,及時救回,但還是有一些人在這裡失去了生命。

  以前他不信世上有鬼,可現在,他敢確定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正當他發呆時,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喻封沉!」女孩子聲音很甜,他回頭一看,愣了愣。

  安以嵐?

  在他身後,安以嵐穿著一件及膝的藍色裙子,頭髮紮成馬尾,空氣劉海下的臉精緻可愛,和昨天在他宿舍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你恢復了?」喻封沉問了一句,隨即意識到不對。

  【體驗師雙生花對你發出了好友邀請】

  信息從腦海里出現,喻封沉把手從口袋裡拿出,推了推金絲眼鏡。

  「原來如此……你變成了體驗師,所以情況穩定下來,甚至變好了。」

  安以嵐沖他笑了笑,輕輕鞠了個躬:「我要謝謝你把項鍊帶回來,也謝謝你之前肯拿走那條燙手山芋。」

  「你最應該謝謝的,」喻封沉沒麼表情,「不是傀儡師嗎?」

  聽到這個名字,安以嵐表情突然變化,眼睛睜大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你怎麼知……」

  「你一個表演系的女生,不要這麼容易被別人看出情緒啊。」喻封沉悠哉悠哉,靠在一顆樹上,「除了傀儡師,我們附近大概沒有人可以以這種方式救你了吧。」

  「傀儡師坑過我,我就是被他推薦為恐游體驗師的。」他嘴角向下,不太高興,「宅院這個遊戲被嚴重干擾,恐怕也是因為傀儡師提前做過什麼,說真的,我很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嗯……你還知道什麼?」安以嵐依言調整了一下情緒,強自鎮定。

  喻封沉猜到傀儡師頭上,這是她完全沒想到的,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現在紅霜在你體內,也承諾過不會傷害你,那她和你應該是一個共生的狀態。

  「我猜……項鍊是李佳佳騙你戴上的,李佳佳的死,是你做的,或者說,是你體內的紅霜做的,她是在為你報仇。」喻封沉看著她,篤定的說。

  不得不說,喻封沉的思維很接真相。

  因為他習慣於直接去掉不可能的答案,這樣才可以更快的接近目標。

  「……沒錯。」

  「那麼關於傀儡師,你能告訴我多少?」喻封沉向前一步,以身高俯視著她。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任何關於傀儡師的事。我只能說……傀儡師太強了,比你強得多。」安以嵐雙手攥緊,「他推薦我成為了體驗師,保住了我的命,還告訴了我很多體驗師的常識。我不能出賣他,而且,如果我敢出賣他,我一定會死的,就連紅霜也保不住我。」

  一番交流下,喻封沉漸漸想通了。

  看來,這個傀儡師在著手布一局棋。紅霜和傀儡師絕對在以前就達成了什麼協議,才會有今日,紅霜脫離了宅院束縛,安以嵐也沒有死的局面。

  這個傀儡師,一定是他附近的人,起碼是這個學校的。

  不僅和話劇社有關,還和他很熟悉。

  吳翰?高傑?話劇社的某個人?

  等等……守鶴?

  一個名字突然出現在他腦海里,並且被列為了保留懷疑對象。

  「喻封沉學弟……項鍊?」看喻封沉陷入沉思,安以嵐忍不住提醒。

  「我不想給你了。」喻封沉瞥了她一眼,直接邁步走人。

  「等等!」安以嵐急了,連忙叫住他。

  「不聽。」喻封沉腳步不停,面色如湖水般,讓人捉摸不透。

  下一刻,周圍氣溫驟降,一股熟悉的感覺出現。

  「拿來。」紅霜的聲音響起,帶著冰冷和殺氣,以及不容置疑的威壓。

  他回過頭,看見紅霜從安以嵐背後鑽出,頭髮披散,身上的紅袍仿佛沾染了新的血液,飄來淡淡的腥味,而安以嵐表情則變得有些恍惚。

  冷笑一聲,喻封沉毫無懼意的看著紅霜,從口袋裡掏出項鍊,扔了過去。

  「等價交換。」他對眼前的一人一鬼沒什麼好感,或者說,只要和傀儡師有關,他都隱隱感到排斥。

  因為別人在暗,他在明,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紅霜盯了他一眼,緩緩把項鍊帶上脖子。

  白皙的手指把鏈扣扣上,翠綠的項鍊立即和她融為一體,掛在她脖子上顯得異常和諧。

  同時,紅霜身上的氣勢更加詭異,負面情緒仿佛可以凝成實質,但控制著沒有傷到喻封沉。

  她手裡出現了一個蒼白的物件,遞給了他。

  那是一根半米長的木棍,木棍的一端用紅色細繩掛著一隻大大的白色燈籠。

  燈籠沒有點亮,上面用墨水寫著「喪」字,有點掉色。

  【祭品:喪禮】

  【等級:怨恨】

  【特性:混淆、指引】

  【用途一:這是很多人的祭日,使用後長明,可以獲得除厲鬼以外所有鬼物的些微好感,一點點的好感都可能影響你的命運】

  【用途二:指引魂魄前行,一定機率超度除厲鬼外的鬼物,對驚怖級以上無效】

  「滿意嗎?」紅霜冷冷的看著他,然後勾唇一笑,「我不欠你什麼了……」

  她縮回了安以嵐體內,只剩下安以嵐回過神來,懵懵的看著喻封沉。

  「告辭。」喻封沉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選擇同意了【雙生花】的好友申請。

  在他的體驗師資格證上,好友一欄多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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