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這章不好笑
「我們分手吧。」
熒幕上還是解左，只不過滿臉的淚水，燈影出來站在解左的身邊。
它還從沒有見過解左這樣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
「解左」面無表情，只不過時不時的梳理一下自己的頭髮。
「電影」還在繼續，女孩的表情很冷。
「你做的沒錯，是我的錯。」
「你到底想要我怎樣！！為了陪你我把工作都辭了，就算是快石頭，也該被捂熱了吧！」解左歇斯底里的怒喊，眼淚伴隨著口水往外飛濺。
女孩始終沒動，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我希望你去死。這樣家裡就不會逼著我和你結婚了。
最好死遠一點。」
跪在地上的解左愣住，他看著面前這個女孩，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那種冰冷的表情不是作假，就算是面對陌生人，她的臉也從來沒有這麼冷過。
淚水在臉上還沒幹，女孩已經走了，帶著她的行李。
解左就這麼傻傻的看著，沒有挽留。
「奇怪，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不是那麼傷心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像一個雕塑一樣矗立在那裡的解左，才緩緩動了動。
他拿手捂住自己的心臟，嘴裡喃喃自語。
沒人告訴他答案，屋子裡空蕩蕩的。
這是種什麼表情？
麻木，絕望，又有點慶幸。
燈影猜不出來，因為它從沒見過解左這個樣子。
解左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想要咧出個微笑，卻什麼都咧不出來。
電影裡，整整三天，解左沒有出屋。
他把家裡所有關於兩個人記憶的東西給扔掉，然後就是一遍一遍刷著老電影。
解左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原本能讓他哭的稀里嘩啦的電影。
這三天的時間裡，沒有人聯繫他，他也沒有聯繫任何人。
三天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信用卡催還的。
他沒錢了。
為了那個女孩，解左欠下不少的信用卡，就連花唄也已經刷空。
現在自己一分錢都沒有，再不找工作可能就會餓死。
第一份工作是銷售，沒有底薪只有提成。
入職的第一天，就讓他們學習如何微笑。
解左一直以為微笑很簡單，但今天他才發現，微笑太難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變成一個陰鬱的人。
工作十分繁忙，解左以為自己應該是忘了那個女孩。
每天早上起來，公司的晨會都要先打一遍雞湯。
解左望著周圍這些穿著西服，狂熱的同事們，忍不住再想：「真的有人拿這種雞湯當真嗎？不會吧。
可他們為什麼表現的這麼熱情，這麼陽光？」
最後，連這個問題，解左也不去想了，因為他和周圍人一樣，不管心裏面怎麼想，表面上都很陽光，都很熱情，特別是新人來的時候。
陰鬱的性格是不好的，他要把它藏起來，誰都找不到。
銷售的工作很刺激，每天經歷著希望再到下班時的失望。
好像每個人都有可能簽單，但好像每個人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世界從沒有如此的不友善。
解左這段時間見到的好像都是壞人，挑剔，煩躁，冷漠，那種人類醜惡的嘴臉在短短一年時間他就看遍了。
一年之後，解左辭職。
不是因為他的業績不好，只是因為他裝不下去了，他的微笑越來越假，照鏡子的時候那種假笑，令自己都厭惡。
領導極力挽留，但解左還是走了，在同事眼裡，他走的可能非常瀟灑。
第二份工作是廠子中，一個小作坊。
老闆承偌，等學會了所有的機械使用，讓他當設計員。
解左再一次充滿著希望，最少，這裡不用再見人。
重複單調的生活，讓他的腦子都有些僵直，但最少還有希望頂著不是嗎？
他們的工資不是按月發的，而是按照工程的進度，進度快就發的快，進度慢，就發的慢。
但銀行的催債電話是按月催的，那段時間的解左被銀行催債電話搞得神經過敏，甚至只要是電話響，他都會全身打顫。
半年的時光，他拿著四千塊錢回家。
工資太少，讓他決定放棄這份工作。
希望到失望，這次用了半年。
憑著豐富的工作閱歷，解左找到一份還算合適的活——給經理當助理。
這是個狐假虎威的工作，上任幾天後，解左又發現好像世界上突然冒出來許多好人。
公司里的人，見到他的面就笑臉相迎。
如果解左不高興，還會有熱心工友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希望再次降臨。
五個月後，經理把他叫到辦公室，解左一開始是懵的。
後來經理告訴他，有人去大老闆那裡告你的刁狀。
解左又一次蒙了，他仔細回想會是誰，但卻想不起來。
那些同事們全部都和藹可親，笑面相迎，解左第一次搞不懂人類這個群體。
最後解左還是走了，因為大老闆找他談話，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失望來的那麼快。
家裡的親戚開始向解左的父親抱怨，一個這麼大的小伙子，怎麼就定不住性呢？換工作這麼勤快，將來怎麼娶媳婦。
父親在飯桌上，喝了點酒，接著酒勁和解左說了。
解左只是低著頭，沒有應聲，這場算是有點失敗的家宴，在父親一聲長嘆中結束。
那一天，解左發現天是灰的，那一天他在網上尋找沒有痛苦的死法。
那一天，他睡的很晚。
他想寫點什麼，猛的記起自己兒時的夢想，不就是當一個作家嗎？
簽約那天，他很高興，但這種高興消失的很快，大概只有三分鐘。
他就這麼寫啊寫啊，寫過了整個春節。
稿費距離養活他還差很多，所以工作還是要找的。
這次他決定要換個方向，他找了一家傳媒公司。
一位自稱是老總的年輕人接待的他，說實話，解左有些受寵若驚。
在得知解左是個網絡寫手後，年輕人很激動，他說他要做最牛的原創，現在就缺一位像解左這樣的人才。
人才，這是解左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個詞語誇獎他。
而且這個老總，一點都不像是老闆，像是個大哥，沒有架子，也不迂腐，自己說的什麼他都懂，他說什麼自己也懂。
辦公室裡面都是年輕人，甚至比他還年輕，不過全是大學生，這讓解左有些惶恐。
在聽說自己是網絡寫手之後，辦公室里的人給予解左最大的熱情。
每天上班，解左居然不覺得累，甚至就想住在公司。
思想和創意在爭論中綻放，那一天，解左發誓他真的看到了火花，很亮很暖。
希望就這麼悄然的降臨，解左覺得和這些單純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變的單純了。
直到有一天，隔壁部門的同事過來找他，說：「那個總是愁眉苦臉的哥們在那？」
解左猛然一驚，自己什麼時候給人的印象變成了這樣？
自己一直是開朗活潑的啊，上學的時候還是有名的段子手。
不過沒關係，希望都到來了，光明還遠嗎？
很遠……
年輕的老總來了，他換了造型，也沒什麼笑容，好像頭髮都白了不少。
他對這個部門的人說：「投資人來了，很不喜歡原創，因為見不到錢。」
晴天霹靂。
辦公室里再也沒有歡聲笑語，大家都為未來發愁。
解左拼命加班，企圖挽救這個局面。
可惜他只是個網絡寫手，不是妙筆生花的馬良。
最後大家都散了，部門裡只剩下兩人，其中就有解左。
那個一直給他乾枯的心裡輸送陽光的女孩也走了，她要去另一個城市，怕是這輩子都見不了面。
兩人最後的告別是在路邊的烤冷麵攤，說的最後的話，也是些公司的八卦。
解左總覺得挺失敗的，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這次的失望來的更快，僅僅兩個月。
回到家裡，前所未有的淡定。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打開社交軟體，給很多人發了消息，一個回復的都沒有。
「哦，原來我沒有朋友啊。」解左想。
天花板開始下墜，牆面開始崩塌。
解左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在他的背後，撕開了一道裂縫，從裡面竄出無數隻黑狗。
這些黑狗啃咬著解左，拉扯著解左。
解左笑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眼角是濕潤的——自己原來還能哭，沒有徹底的變成木頭人。
就這樣，「破破爛爛」的解左被黑狗們拖進了裂縫。
裂縫閉合，一切恢復正常，世界還在照常運轉，沒有什麼變化。
用半生做爛泥，連哭都覺得失禮。
別人都以為你死於一場絕望，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被不斷閃現的希望，及緊隨其後到來的巨大失望，之間的往復交替給消耗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