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誰人如此狠心?

  次日,正午。記住本站域名

  閒來無事,茶樓聽書。

  飛雪似鵝毛般白皙,亦如柳絮般輕盈,隨風扶搖直上,如舞女般擺弄著身姿,柔和輕緩的落向街道。

  許長青撐著油紙傘,身著樸素布衣,肩上披著林清影的雪白貂絨,兩者搭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許夫子,來聽書吶?」

  忽然聽見有人向自己打招呼。

  目光循聲望去,許長青有些心虛,他微笑著點頭,向提刀迎面走來的李尚峰問好。

  兩人擦肩而過。

  許長青稍稍鬆口氣,他步伐沉穩,緩緩踏過落雪,穿過石拱門,來到萬福茶樓門前。

  望眼其內,人頭攢動。

  許長青沒有言語,他抬腿邁過門檻。

  商販叫賣聲如潮水般褪去,說書人那清脆悠揚的聲音忽而變得嘹亮清晰。

  或許是故事正巧講到精彩的橋段,伴隨驚堂木一拍,滿座賓客皆大聲喝彩,拍手叫好。

  「來晚了啊……」

  許長青默默搖頭,面露可惜。

  「許夫子,可有些時候沒見著您了。」

  茶樓夥計笑盈盈的迎上來,他伸手向內,彎身敬道,「快,裡邊請吧,您常坐的位置還空閒著呢。」

  「嗯。」

  許長青點點頭,跟隨茶樓夥計,來到無人角落處。

  「許夫子,今日打算喝什麼茶啊?」

  茶樓夥計將肩頭的抹布取下,擦拭著桌椅。

  「花茶吧。」

  從錢袋裡取出十來枚銅板,許長青放在桌上,「加幾顆冰糖,多出來的,隨意弄些吃食。」

  「好嘞,許夫子,您且等等,先落座聽書。」

  茶樓夥計將抹布往肩上一甩,他取過銅板,便往櫃檯走去。

  許長青默默落座,倚靠在椅子上,靜靜遙望說書人,悠哉悠哉的閉眼聽書。

  心神飄散間,神往不知何處去。

  如此愜意,這般慵懶……

  但,聽書還不曾多久,耳畔便響起乒桌球乓的輕微聲響……

  大概是茶樓夥計起炭火來了吧?

  不過,今日茶樓這夥計怎會這般笨手笨腳?

  炭火倒騰半天都還未弄好……

  許長青有些疑惑。

  他睜開眼,目光落向身側。

  那茶樓夥計背對著許長青,正笨拙的使著虎鉗,生澀的夾著燒紅的木炭,卻又沒夾住,那木炭重新落進銅爐里。

  「新來的?」許長青問道。

  「……」

  茶樓夥計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原本夾起來的木炭又掉落下去。

  「看樣子,是新來的了。」

  許長青無奈,他前傾些身子,伸手捏住那銅爐的把手,將其拉到近前。

  夥計的虎鉗還在銅爐內,被這般突然的一拉,他反應慢了半拍,身子下意識順著銅爐移動的方位轉去。

  「你去忙吧,我自己來便是。」

  準備自己動手,索要虎鉗的話語懸在嘴邊,許長青抬頭,唇齒輕啟,卻是不曾發出聲來。

  他的目光,被錯愕占據。

  漆黑如墨般的瞳孔倒映著蕭平安那張面容。

  亦是漫起三分疑惑。

  「你怎麼到這來當夥計了?」

  「夫,夫,夫子……」

  蕭平安左眼烏青,右臉還有血痂,他說道,「閒來無事,做個正經活計。」

  「那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誰把你給打成這樣的?」

  「我,我,我……」

  蕭平安嘴唇輕顫,似是想起什麼不太好的回憶,他遲疑著,道,「我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能摔成這樣?」

  許長青有點不敢相信,那眼睛明顯是被人打的,不然哪會這般模樣啊?

  「那人下手也太沒輕沒重了,打人不打臉,打臉不打眼,瞧瞧你這眼睛,怕是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

  知曉自己的說辭是瞞不過許長青,亦是本就心裡委屈,被這般一安慰,蕭平安再也憋不住,他面容苦澀,聲音亦是沙啞。

  「夫子,她這人太不講理了,說著此生最恨尋花問柳之輩,點香閣那般多客人,她又不去找他們麻煩,偏偏盯著我來打。」

  「但關鍵,她打就打吧,怎麼能打臉呢?我還靠臉吃飯呢!」

  「還有!」

  蕭平安咬牙切齒,憤懣不已,他聲音忽而沉下幾分。

  「她怎能把我扔到點香閣大堂里,當眾羞辱我!?名聲掃地!名聲掃地啊!夫子!」

  「這點香閣,我是不能混了!眾目睽睽之下被打成這樣,我還有什麼臉去見秋香啊!」

  「今後我再也不去點香閣,再也不去了,我要安心備考,來年必須考上舉人!」

  「……」

  怎麼突然感覺蕭平安被打,這還是個好事?

  早知會這般簡單便讓他能上進些,自己為何還循循善誘?

  許長青陷入沉思。

  「不去哪啊?」

  這時,有道俏皮聲音傳來。

  穿的花花綠綠,像是個小姑娘,卻又不顯雜亂,反而顯得極其幹練,帶著些許獨屬於少女的青澀。

  陳音禾來了。

  她笑盈盈的,來到許長青身邊,乖巧輕喚。

  「許夫子,您今日來這聽書啊?」

  「嗯。」

  許長青點頭,他問道,「你怎麼來了?」

  「路過這裡,進來看看。」

  陳音禾回答,她目光落向蕭平安,神情一變,疑惑問道,「蕭大哥,你這是……」

  「沒事,沒事。」

  蕭平安連忙將自己的臉給捂住,他已經失去了秋香,不能再失去音禾。

  「被打了。」許長青淡淡道。

  蕭平安瞪起眼,剛想說些什麼,卻是有雙白嫩的手伸到近前。

  冰涼的觸感在面部傳導,帶著絲絲疼痛……

  柔和話語亦是傳入耳內。

  「蕭大哥,誰將你打成這樣的?怎能如此狠心啊!」

  「……」

  剛止住的委屈頓時又瀰漫心頭,蕭平安鼻尖一酸。

  「疼嗎?」

  陳音禾稍稍用力,戳了戳蕭平安的傷口。

  「不疼,蕭大哥不疼,別擔心,就是一點小傷罷了。」

  蕭平安故作堅強,可其實疼的要命。

  「我給你揉揉。」

  陳音禾嬌嫩的手掌貼到那烏青的眼眶上。

  蕭平安立馬齜牙咧嘴,但又連忙控制。

  「行了,別揉了,再揉,你蕭大哥這眼睛怕是就保不住了。」

  許長青用虎鉗夾著木炭,往桌下的鐵爐送去。

  「夫子,小傷而已,嘶哈,不嚴重,不嚴重,嘶~」

  「……」

  許長青神情古怪,無言以對。

  這大概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算了,他開心就好。

  「看來蕭大哥是真的如夫子你所說,傷得不輕。」

  兩聲倒吸冷氣讓陳音禾收回手,她目露關切。

  「別聽夫子瞎說,音禾,我好著呢。」

  「……」

  聽聽這話,何止是傷得不輕,怕是腦袋都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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