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兩人就逛到了操場邊上。
操場上有幾個班在上體育課,這會兒有人踢球,有人打羽毛球,有人打籃球,有人在打圈,還有人在放風箏。
楚義說:「你知道我們學校約會的三大聖地是哪嗎?」
秦以恆:「不知道。」
楚義伸出三指,一個一個掰:「冷宮後面的小樹林,夜晚的操場,和外院牆外。」楚義說完問秦以恆:「你知道冷宮嗎?」
秦以恆:「科技樓。」
「對,」楚義笑:「那你知道為什麼叫冷宮嗎?」
秦以恆想了想:「太冷了?」
楚義點頭:「差不多,因為它冬冷夏冷,常年冷,所以被叫冷宮,聽說是上上上上不知道上幾屆傳下來的。」
秦以恆:「我大一時就這麼說了。」
楚義:「歷史悠久啊。」
秦以恆問:「你去過那些地方嗎?」
楚義問:「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嗎?」
秦以恆點頭:「知道。」
「所以除了操場,我都沒有去過,」楚義說:「據說除了操場,其他兩個地方,不管你什麼時候去,都能撞見情侶,還不止一對。」
秦以恆問:「據誰說?」
楚義:「我大學舍友們。」
楚義大學有一段時間是想談戀愛的,原因就是他的舍友們,那段時間,他們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個一個地脫單。
不過後來他這個想法,也因為舍友們又放下了,因為他每個舍友在大學的第一次戀愛,全都不到一個月。
他看著自己的舍友們,分了又交,分了再交,漸漸覺得,戀愛這種東西,看起來好麻煩。
四年下來,只有楚義,始終獨自一人。
時常自己一個人在宿舍,一個人吃飯睡覺學習,等舍友終於回來了,又要聽他們分享他們的日常,給他餵狗糧。
就像最近幾年熱衷給楚義介紹對象的朋友一樣,當年在學校,舍友們也一個勁兒地幫楚義物色對象。
一旦有男生或女生靠近楚義,舍友總是叫得比誰都大聲。
三個男人也是一台戲,楚義就只是和對方說幾句話,回去他就能收到舍友們聯合出品的一本二十萬字純談戀愛小說。
昨天他發了那個結婚照的朋友圈之後,他的舍友們也在他朋友圈評論下面聊了起來,各個語氣都很老母親,很欣慰,有種家裡的崽終於尋得良人的感覺。
楚義曾有段時間很不解,他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這麼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上到外婆的朋友,下到他的小表弟,每回見他,聊個幾句,話題就到他終身大事上。
「秦以恆,」楚義叫了身邊的人一聲,問:「在和我結婚之前,有人催你結婚或談戀愛嗎?「
秦以恆想了想:「我媽偶爾說兩句,沒有其他人。」
楚義稍揚眉:「你三十歲了啊,除了你媽媽就沒別人催你?」
秦以恆搖頭:「沒有。」
但想想也挺正常,他身邊要是出現秦以恆這樣的朋友,他應該也不會勸他談戀愛或結婚,只會盲目誇獎,並讓他認真搞事業。
雖然秦以恆日常撩人,但楚義實在想不到秦以恆認真談起戀愛是什麼樣子。
很匪夷所思,也很維和。
要真有勸的話,也是拐彎抹角地勸,就像家裡來打掃的阿姨,不敢直接和秦以恆說,但可以和秦媽媽說。
然後因為秦以恆太過優秀,拿不出合適的介紹對象,而不了了之。
「你呢?」秦以恆也問他:「你之前經常相親嗎?」
楚義想起那段時間被相親支配的恐懼了:「是啊。」
秦以恆:「有,看上的嗎?」
楚義轉頭看秦以恆,他覺得秦以恆說這段話時好像頓了一下。
不過也可能是聽錯了。
楚義搖頭:「沒有,我仿佛在應付親戚們給的作業,差不多每個都是吃頓飯就結束了。」
秦以恆:「但是趙忠良看起來很喜歡你。」
楚義笑:「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啊。」
秦以恆:「嗯。」
楚義:「喜歡這種東西得雙方,單方喜歡沒結果的。」
秦以恆若有所思。
楚義:「秦以恆,有人向你表白過嗎?」
秦以恆點頭:「有。」
楚義突然好奇起來:「男的女的?」
秦以恆:「都有。」
楚義心裡酸了一下,但又抵不出自己的好奇:「怎麼表白的啊?」
秦以恆:「太多了,你問哪個?」
楚義倒吸一口冷氣,雖然他知道,秦以恆只是在陳述事實,他平常說話就是這個樣子。
但是這個語氣和說法,怎麼聽著這麼。
傲呢。
楚義:「說個你印象最深的吧。」
秦以恆仰了一下腦袋,開始認真尋找,哪個是他印象最深的。
然後他整整想了一分鐘,等得楚義以為他不想聊這個話題了,秦以恆才開口。
「說我大三那次吧,」秦以恆看起來很用力回憶:「我被騙了,有人騙我晚上有課,讓我去教室。」
楚義突然笑了起來。
秦以恆說我被騙了,怎麼好可愛的感覺。
秦以恆被楚義的笑打斷,轉頭看他。
楚義立馬不笑了:「對不起,你繼續。」
秦以恆繼續:「我去的時候教室沒有開燈,但是還有三分鐘就要響鈴了,所以我覺得不太對勁,想離開。」
楚義覺得高潮要來了,抬眼認真地看著秦以恆。
秦以恆對上楚義的眼睛,突然笑起來。
楚義愣了愣:「怎麼了?你笑什麼?」
秦以恆:「有人說過你眼睛很好看嗎?」
楚義點頭:「挺多人說的。」
秦以恆突然不笑了。
他繼續:「才走了兩步,教室突然亮了起來,我轉頭看,有個男生在教室里點了那種燈,」秦以恆抬手捏了一下:「類似聖誕樹上的燈,很小,掛滿了整個教室。」
楚義開始想像那個畫面。
「那個男生手裡拿著吉他,站在立著的話筒前,唱歌。」
楚義心裡哇了一聲:「唱的什麼歌?」
秦以恆:「不知道。」
楚義又問:「唱歌好聽嗎?」
秦以恆:「不知道,我轉身就走了。」
楚義:「……」
秦以恆:「很無聊。」
楚義:「……」
好的。
他,他覺得還不錯啊,聽起來不是很花里胡哨,也不是很誇張。
而且能自信到拿吉他唱歌,應該唱得也不錯吧。
楚義:「你們後來還有聯繫嗎?」
秦以恆搖頭:「沒有,」秦以恆說完又補充:「不知道有沒有,那天晚上光線太暗,我不知道他是誰。」
楚義驚訝:「你沒去打聽嗎?」
秦以恆:「沒有,不想知道。」
楚義深深吸一口氣。
OK。
楚義問:「還有其他的嗎?這種特別的表白。」
秦以恆:「可能有吧,記不太輕了。」
楚義啊了一聲:「那為什麼這次的記這麼清?」
聖誕樹小燈,吉他,立式話筒,全都記得。
秦以恆解惑:「因為我被騙了。」
楚義噗的一聲笑出來。
好吧,不是因為表白太特殊,而是因為我們秦同學被騙了。
「你呢?」秦以恆也問楚義:「有人喜歡你嗎?」
要是秦以恆在他之前問,楚義可能會打個哈哈。
楚義在感情的事上,總是害羞大於一切,會因為害羞,不承認,不主動,憋著。
所以承認別人喜歡自己這種事,對他來說,就挺讓人害羞的。
不過剛才才宣布的,要坦誠。
「有。」楚義說完,感知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熱。
秦以恆發揮他學楚義的本事,再問:「有印象深刻的嗎?」
楚義:「沒有你的那麼浪漫,我最多就是收個情書。」
秦以恆很疑惑:「浪漫?」
楚義哈哈笑,不打算和秦以恆糾結這個:「不浪漫不浪漫。」
秦以恆問:「情書寫的什麼?」
楚義:「情書還能寫什麼,以喜歡你為命題,擴寫800字作文。」
秦以恆笑起來:「你好幽默。」
楚義也跟著笑。
秦以恆第二次說他幽默。
仍舊是這麼一本正經。
楚義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和自己的老公聊這些話題。
像是剛認識的新朋友,在分享自己的往事。
「秦以恆,」楚義又找了個話題:「你今年要結婚的計劃是什麼時候定的?」
秦以恆很快回答:「二十五歲左右。」
楚義驚訝:「為什麼?那時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秦以恆:「那時候公司剛剛起步,和大家開會時聊了一下未來發展,回去之後我順便也把我自己的未來也計劃了,」秦以恆轉頭看了一下楚義:「三十歲,公司穩定,我可以考慮我的終身大事。」
楚義很想給這位秦總鼓掌,人生道路完全按自己計劃里的來走,這種感覺真的不要太好。
五年前啊。
別說五年了,就楚義來說,畢業之後迷茫了一陣,開了工作室,因為沒有名聲,生意慘澹又迷茫了一陣。
不管是工作還是婚姻,幾乎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一直到現在。
楚義又問:「現在也算年底了,要是你那次沒有遇到我,」楚義噎了噎,小聲了點:「你會找其他人結婚嗎?」
秦以恆點頭:「有合適的就會結。」
楚義:「……」
氣死了。
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明明自己都知道秦以恆會回答什麼。
還非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不過,」秦以恆說:「我很高興遇到你,在你之前我都沒有遇見這麼合我眼緣的,也沒遇見像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合適的。」
楚義努力笑起來:「是嘛。」
「是,」秦以恆點頭:「我們很有緣份。」
楚義欣慰了點。
但還是有一點氣。
楚義再問:「那要是今年一直沒有遇到合眼緣合適的呢?」
秦以恆:「那就拖著,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
楚義氣到無理取鬧:「一直一直沒有呢?你要拖到什麼時候?」
秦以恆想了一下。
確實是除了楚義,他誰都覺得不合適。
秦以恆:「拖到遇見你為止。」
啊!
秦以恆!
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