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和「藥」,是不同的。
同一味藥,從選種、種植上,便開始有所區別了。
日照多少、水分大小、早晚溫差,直接決定有用物質在草藥中的存留,這也決定了藥效。
隨後,是炮製。
炮製可以降低草藥的毒性、增強藥效、改變藥性。
草藥的藥性包括寒、熱、溫、涼,可以通過一些手法工藝,調整草藥的藥性。
例如通過炒制增強某些草藥的溫性;用醋炮製增強藥物入肝經的作用。
炮製方法也包括炒、炙、煅、蒸、煮等多種,不同的炮製方法會對草藥藥效產生不同的影響。
而選用什麼材料、炮製到什麼火候,這便是藥師的本事。
……當然,草藥不這般炮製,直接挖來使用也可。
鄉間地頭,普通百姓生病抓不起藥,都是自己背一個竹簍上山採藥直接煮來喝、或者砸碎了外敷。
但只能用到小部分藥效。
若想使用出更大藥效,需要藥師來炮製。
莊老的本領便在此。
他先是在京郊集市上,買一些藥農出售的原始草藥,使用自己的經驗,挑選最優良的,然後拿回去處理炮製。
不說莊老的藥比普通藥,有兩倍藥效,其也是有明顯提升的。
不能小瞧了這些提升,治病救人,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無論是大夫對病症的觀察、對醫理的理解、分析的辯證,還有便是藥物的功效、針灸的手法等等。
小老頭僵在椅子上,清瘦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紅的是因為激動興奮、白的是因為緊張忐忑。
結結巴巴,最後擠出幾句話,「這……能行嗎?長安大街……得賣多少藥,才能賣回本?」
蘇明妝微微一笑,「我聽過您的手藝,也知您加工草藥時極為用心,花費的心血多、藥價自然是要提高的。而且您別怕沒人買,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那些有錢人啊,惜命得很。不說別的,就說我們蘇家,都是找專門的藥師抓藥,不知底細的藥鋪是不去的。我們不怕浪費銀子,怕的是耽擱病程、加重病情。
所以您只要用心制出好藥,加之長安大街的地點、國公府的鋪子,這些都可成為擔保,藥物不愁賣。」
小老頭如雕塑一般僵了許久,隨後眼圈逐漸紅了——他……要實現願望了嗎?他追求一生的揚名天下?就要這麼成功了嗎?
蘇明妝沒再繼續遊說,而是垂眸沉思——未來幾天,實在關鍵,她必須要把每件事安排好、每個人使用好,不能走錯任何一步棋。
隨後,她沒理會小老頭,直接起身到書房內,快速寫了一封簡訊,隨後出了來,沉聲問道,「抱歉莊老,未來幾日我可能要忙,原因你懂的,所以我沒太多時間等你回復。你若現在同意,我便現在開始安排。你若需要斟酌,那我三個月後再去找你。」
莊益急忙道,「同……同意!小老兒現在就同意!」
為何不同意?他這是撞大運了!
誰能等三個月?黃花菜都拖黃!
「莊老爽快,」蘇明妝將信遞了過去,「這封信您拿好,一會我讓剛剛趕車的習秋送您到望江樓,你拿這封信去找錢掌柜和孫掌柜,讓他們找幾個鋪子,你挑一下,然後就按照你的要求開始重新修繕。修繕所需人員、費用什麼,不用你擔心,讓孫掌柜來幫你張羅便可。」
莊益終於滑到椅子下面,直接撲通跪下,熱淚盈眶,「這……這讓小老兒……如何感謝是好?夫人真是活菩薩!活菩薩啊!小老兒何德何能,讓活菩薩這般照拂?」
蘇明妝伸手將習秋召過來,之後深深看了一眼跪地的小老頭,「這都是你應得的。」
「???」莊益一頭霧水。
之後蘇明妝沒再和小老頭多解釋,而是轉身回了書房,自己靜靜思考去了。
一個時辰後。
蘇明妝走出書房門,見王嬤嬤等人守在門口,不解道,「你們在這做什麼,有事嗎?」
王嬤嬤等人尷尬,「這……奴婢……奴婢擔心小姐。」
蘇明妝瞭然,「原來如此,我正好有個任務交給你。」
「是,小姐請吩咐。」見小姐面色認真,王嬤嬤急忙打起了精神。
「我想避開裴二夫人,與老夫人說幾句話。你現在去青竹園,把這個要求私下說給劉嬤嬤聽,讓老夫人來安排見面。」
「是,小姐。」
王嬤嬤接了任務後,便匆匆去了。
蘇明妝一抬眼,見雅琴和雲舒。
兩人也與小姐對視,以為小姐也有任務安排她們,打起了精神,兩雙眼睛亮閃閃的。
蘇明妝輕笑著擺了擺手,「暫時沒任務,你們去休息吧,讓我自己靜一靜。」
兩人沒接到任務,還莫名失落,癟了癟嘴便離開了。
蘇明妝站在空無一人的院落里,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腦海湧出從前的幾個傍晚,他帶著她練武、練石鎖的情景,唇角不自覺勾起一些笑意。
但喜悅過後,便是淡淡失落。
之前熱熱鬧鬧的院子,一下子就寂寞起來。
又想起昨夜,兩人說過的話——如果時間能停下,該多好?
……
突然,傳來敲門聲。
角落裡,偷偷陪著小姐的雅琴和雲舒急忙跑出來,去開門,卻發現,門外一個高大身影。
是庫房的曲柏。
曲柏年紀雖大,依舊聲如洪鐘,急促地問道,「夫人在嗎?聽說夫人在這裡?」
雅琴和雲舒揉著被震得發疼的耳朵,「曲爺爺您稍等,奴婢這就去通報。」
但還沒等兩人通報,就聽見身後傳來小姐的聲音,「曲爺爺,請進。」
雅琴和雲舒——是啊,就老爺子這嗓門,哪還用通報?
曲柏對兩個小丫鬟點了下頭,便閃身進了院子,「夫人,小人回來了。」
蘇明妝能看出曲柏趕剛回來,一邊讓雅琴準備茶,一邊將人請入座。
「看曲爺爺的表情,想必,確實是有人監視我吧?」
曲柏點頭,「回夫人,是!」
說著,臉色黑了一些,帶了憤怒。
「打探到對方身份了嗎?」蘇明妝雖然這麼問,實際上內心已有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