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似乎是有點想笑,他的手抬起來,本來打算揉揉時景的頭。
結果時景的鴨舌帽把頭髮完完全全罩了進去,江嶼臨時改變了方向。
他的食指勾住了墨鏡中間那個地方,微微用力就摘下了時景的墨鏡。
時景沒想到他會有這個動作,一點防備都沒有。
墨鏡順利地被江嶼摘下去。
時景皮膚很白,之前軍訓曬黑的部分又捂了回來。
眼睛下面的青黑非常明顯,白眼珠甚至還有許多紅血絲。
江嶼蹙眉:「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時景心跳漏了幾拍。
這是在關心他嗎?
他踮起腳尖,把墨鏡搶回來,重新戴上去,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你管我?」
江嶼現在已經被他懟習慣了,直接道,「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回去補補覺吧。」
時景木著一張臉,推開宿舍門進去。
陶祈安迷迷糊糊朝著廁所走過去,眼睛一隻睜著一隻閉著,估計是睡到一半,被尿憋醒了。
他的手剛碰到廁所門把手,突然頓住,把頭轉過來,看著站在宿舍門口當門神的時景,「你幹啥呢?」
時景發著呆,「剛剛有人給我送早餐。」
陶祈安那點惺忪睡意倏地跑光了,「什麼?!」
「誰給你送的早餐?」
時景抿了下唇,不吭聲了。
半晌,他又扭頭,「你說他是什麼意思?」
陶祈安痛心疾首:「這還不明顯啊?當然是在追你了。」
時景心裡其實是有猜測的,但他不確定,聽陶祈安這麼一說,那根搖搖晃晃的線,突然穩定了。
石頭穩穩落地。
「行,我知道了。」時景無情地轉過頭。
陶祈安不可思議:「時小景,你用完我就扔啊?」
時景沒理他,脫了羽絨服,爬上床又睡了個回籠覺。
·
高朗是餓醒的,肚子咕咕叫著,他眼睛還沒有睜開,就先是聞到了一陣小籠包的香味。
鼻子輕易辨認出了味道來自哪裡。
他睜開眼睛,從床上探出頭,打量了一圈。
時景窩在椅子上,平板放著遊戲直播,他一邊聚精會神地看,一邊吃小籠包。
高朗連忙爬起來,迅速下樓梯,「我去刷牙,時景給我留一個。」
他踩著拖鞋一溜煙跑進廁所里。
時景抬頭看了一眼高朗的背影。
不遠處在龜缸里悠閒趴著的小烏龜,也難得起來了。
陶祈安欲言又止,高朗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又默默把話咽下去。
高朗刷完牙,神清氣爽地出來,留給他只有一個空了的盒子。
「?」
面對高朗眼裡明晃晃的詢問,時景擦擦臉蛋,平靜地看他,「我有說過要給你嗎?」
高朗:「……」
他委屈:「我就吃一個。」
「一個也不行!」時景冷酷又無情,抱著平板,爬上床。
陶祈安揉揉額頭,「朗哥你別管了,這是弟夫一大早送的,時景護食得不行。」
高朗錯愕:「真的假的?」
時景點了下平板,把遊戲直播換成紀錄片,清清嗓子,用一種很無所謂的語氣:「嗯。」
「完了!「陶祈安嘴角抽搐了下,「……你現在都不否認了,果然彎了。」
「陷進去了!」高朗痛心疾首,「一個寢室四個人,兩個喜歡男生。」
他轉頭,向陶祈安投去一個希翼的目光,「小白,你是直的吧?」
陶祈安拍拍胸口:「直的不能再直。」
高朗:「那我就放心了。」
時景覺得這兩人太煩了,直接戴上了耳機。
·
滄河市西城區監獄。
監獄的門有些破舊,油漆掉了一大片,被人打開的時候,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像一把許久未彈的古箏。
獄警站在門口,看向身邊的男人,囑咐了句:「出去以後,別再做以前那些事了。」
男人看上去大概四五十的年紀,鬢角發白,穿著一身破舊的藍色電工服,他很瘦,五官幾乎脫相了。
但單看他的五官,鼻樑挺拔,眉骨突出,年輕時,至少是個校草級別的帥。
他沉默地點點頭。
獄警多嘴問了句:「怎麼不見你家人來接你?」
他露出一個僵硬地笑:「兒子上大學去了。」
獄警點點頭,沒再多問。
男人聽見身後的關門聲,沒有回頭。他慢慢地往前走,直到走到陽光下面。
他曬在暖融融的陽光裡面,仰著頭,像是頭一次看到太陽一樣。
男人在路邊攔下了一輛車。
計程車司機熱情詢問:「兄弟,去哪啊?」
男人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了,他指著路邊巨大的GG牌,「知道這家公司嗎?」
司機猶疑地看了一眼,點點頭。
「就去那裡。」男人閉上眼睛。
「好嘞。」司機飛快發動車子。
巨大的GG牌很快就看不見了,上面是周氏集團新上市的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