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日——信息與謎語

  張希看到了那蒸汽朋克風格的墨綠色室門。青銅色的齒輪構築與槓桿拼接為巨型蜥蜴的雕塑,其身身軀貼合著門軸與門框,成為了一道獨特的鎖。

  「只有專業的機械師才能進入這道艙室的門。」乘務員小姐在離開前留下了這句話,和一份來自於船長的信件。

  張希不是專業的機械師,但藍眼已經為他提供了部分門的信息——這是一扇獨立於船的門。

  所有的艙室門都是獨立於船隻存在的,這是一個特殊的信息,隨之而來的一個好消息是——

  癔症的現象匯聚,門的存在被消磨,張希邁步穿過了區域透明的綠色屏障。

  這並非是癔症本身的效用,而是張希所接觸現象的共有特性——現象本身能夠剝離非歸屬整體的『相』,這是一個深奧的概念。

  不過,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張希登船時產生的現實剝離感,就是本存在於『現實世界海上的船隻』這一大整體,在郵輪主動剝離下使得人們目前只存在於郵輪這個個體之內。

  郵輪是否是現象呢?或許是吧,畢竟人亦有別,張希接觸的現象還太少。

  張希嘆了口氣,他對癔症的使用並不完美,也不可能完美。

  雨的積蓄控制了歸屬癔症的怪物,張希不過是從『劍冢』之中拔取了一柄『利劍』罷了,但這柄『劍』之上的破傷風附魔,只允許張希小心使用,否則——傷人傷己。

  船艙內除了觸手可及的天花板外,其他空間還算寬敞。溫暖的黃色環形關燈照射著室內每一個角落,潔白的床單上放置著一個淡藍的床巾摺疊成的『親吻天鵝』。

  張希小心的走近兩隻嘴對嘴的天鵝,探手取下一張夾在鳥喙間的藍色名片,同時,失去平衡的天鵝栽倒,攤成柔軟的床巾。

  異常——一個床怎麼有兩條床巾?

  張希輕扶左輪,眼中藍芒閃耀,但沒發現其他異常。

  艙室的一角有一個紅木小桌,它與拐角的牆體嵌合,但好像並不穩固。桌子上放著一張紙。

  墨綠色邊框,白底黑字,一張乘客須知。

  【乘客須知:】

  【為了您能擁有一次愉快的乘船體驗,請各位注意以下幾點。】

  【1、郵輪內環境良好。但為了避免工作人員與乘客的混淆,請勿穿奇裝異服。】

  【2、本次旅途為期七日,請做好準備。】

  【3、郵輪內不是法外之地,請遵守法規。】

  【4、郵輪內大部分區域遊客都可自行使用,不會產生額外花銷。】

  【5、郵輪第二三層南部區域為工作區,非工作人員請勿入入內。】

  【6、員工宿舍可能與乘客艙房相鄰。】

  【7、請保存好乘客個人的邀請函,不可串用、偽造。】

  張希仔細的讀完了乘客須知的內容,雖然客氣但並不規範的用語讓這張硬質卡紙上的內容有些彆扭。

  規則怪談?

  當然不是,或許真的存在這種類型的現象,但張希翻來覆去的看,便大致推測這可能是左義所說『前人遺留的記錄』。

  重疊水晶的藍眼的確為張希提供了很多便利,看清能量的特質讓他輕鬆將紙上的文字與紙張本身區分開來。

  留存字據類的詛咒?

  張希注視著文字許久,他已經意識到一件事情——留字的目的,以及為什麼必須用詛咒來進行。

  瞥了一眼桌角邊鑲嵌的掛繩抬筆,張希將其筆桿拔出,在那張紙片上寫下一條:

  【8、請乘客們團結友愛,互幫互助,營造良好氛圍。】

  張希笑了笑,這將會是一次成功的嘗試。

  為了對房間擁有足夠的掌控力,張希仔細的檢查了艙室的每一個角落:有些積灰的床底,角落微微翹起的木質地板,洗浴間中已經泛黃的白色吊頂,還有放置於床頭邊小櫃的第三層的一個磨砂塑料外殼的對講機。

  張希將乘客須知包入大衣內側,並用腰帶將其紮緊以免滑落。除此之外的房間布置都已經小心歸位後,張希走到門邊站定。

  這並不是他的房間,癔症可以欺騙一個詭,但若想欺騙這艘船本身,並不容易。

  所以這個房間在船內部的運行下,一定會迎來他真正的主人。同樣,截胡了船長送給『機械師』信件的張希不清楚這個油紙密封的小包是否會觸發一些危機。

  船長作為郵輪的實際控制者,若他並無調遣船內詭的能力,張希便想不出這個『光杆司令』存在的意義了。

  沒有小刀切割油封,張希便選擇了粗暴的將信封扯開,他不準備將這個特殊的物品留給一隻詭。

  用指尖夾住薄薄的信紙,劣質的紙張甚至能從紙背看到部分字跡,張希將摺疊的紙張展開。

  一個奇怪的符號在紙張的上沿捕捉著閱信人的注意力,那長長的如同醫生手寫處方單般的符號幾乎占據了紙葉的上半區域。

  قفص الشيطان سوف كسر ، شعلة الأمل سوف يموت ، شرودنجر القط سوف تضطر إلى الموت ، المطر المأوى في البقاء على قيد الحياة .

  張希試圖將有規律的圖案記下,但可惜,他的記憶力雖強,但不是『照相機』。

  下半區域便是較為標準的繁體中文,但寫信者給出的信息好像——一串謎語。

  【如果你打開了信,那麼你大概是人,因為詭不會相信這是船長的信

  你會是誰?最後的逃生者嗎?

  希望你不是,這趟船未必通往生路

  我們嘗試都失敗了,自從漁夫倒下,陸續的,兔子瘋了,畫家瞎了,船長死了,國王也不知道是否自內亂脫身

  這艘郵輪的船長死了,我暫時接替了他,我是大副

  如果你快死了,你可以留下,船上還算安穩

  沒必要害怕,我在臨死前寫下信,如果你見到我,或許我還能送你一個禮物

  不過,如果你仍想活著的話,在船上待幾天就走吧

  船上有表,別坐過頭兒了】

  簡練的內容,漫不經心的提醒,張希認真讀完,剛想將信紙收入懷中,卻不曾想再次摺疊的信紙如絨絮遇火般瞬間燃燒完畢,連帶油紙製成的信封也被引燃。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

  看著如紅綢般舞動的火焰,張希放棄了熄滅它的想法,重要信息已經沒了,一個外皮袋子本就應銷毀。

  等待燃燒結束,張希將手指間的附著的紙灰在浴室中洗去,再次從『哆唻夢』的百寶大衣中取出了那張墨綠色的邀請函。

  「有很多缺失啊。」張希默默想道。

  人總是通過特徵來判斷記憶中景象是否熟悉,這也是為何在某一特定環境下,人會突然對環境產生強烈既視感的原因之一。顯然,這位被忽悠的糊塗鬼也沒有記憶多少這份邀請函的信息。

  邀請函左側是一個圖像——一隻藍色眼睛,一身牛仔裝,滿臉胡茬但看不清臉。

  與張希相像,但特徵並不完全相同。

  張希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懷疑圖像是他與『機械手詭』的簡易拼接版。

  至於邀請函右側,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文字,但張希依稀能夠判斷,是拉丁語。

  是誤打誤撞,還是——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