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辰抱東方曦凌回到旁邊的軟榻上,輕輕撫摸著他包著白紗的額頭,再次心疼地問,「還痛嗎?」
這次,東方曦凌竟然搖頭,還慢慢停止哭泣,「不疼了,有父皇呵呵,還有太醫爺爺的照料,凌兒好很多了。」
「真的嗎?」東方辰手指往下,在他小臉龐上摩挲。
「嗯嗯!對了父皇,您不是要忙嗎?您事情忙完了?」
忙完?怎麼可能!他剛接見外國使臣不久,便聽太監稟告說曦凌頭破血流,他頓時嚇得什麼都不顧,匆忙對使臣們說了一句失陪,然後吩咐其他大臣暫代,自己火速趕回這裡。
「父皇,您快去吧,別人人家等!」東方曦凌仿佛看懂東方辰的心,竟然勸他離開,與剛才在御書房的賴皮樣迥然不同。
「有月華姐姐陪我,又有太醫爺爺看著我,我真的沒事!」他繼續保證。
「皇上,小皇子洪福齊天,傷口並不深,微臣已做過詳細檢查和診治,並無大礙,皇上有急事的話先去忙吧!」黃太醫也做出稟告。
「皇上,有奴婢在,奴婢一定好好看著小皇子,您快去快回,到時陪小皇子晚膳。」月華也跟著保證。
東方辰又陪了東方曦凌一會,最後才再度離去。
黃太醫去偏殿調藥,其他宮奴也散開,整個殿內只剩月華和東方曦凌。
望著東方曦凌小小頭顱卻綁著層層紗布,又想起方才的險境,月華心有餘悸,緊緊抱住東方曦凌,嗚咽了起來,「小皇子,可不可以答應奴婢,以後別這麼調皮,好嗎?奴婢求求您了。」
東方曦凌突然推開她,小小聲地道,「月華姐姐,你別擔心,你應該高興才對!」
「高興?」月華愣住,仍舊滿眼淚水。
「你知道嗎?我剛才故意撞到石頭上的,我很討厭那個芙妃,她老是把自己當成我母后,還有啊,她竟然整天盯著父皇看,討厭死了!父皇是母后的,只有母后才能看呢!」
月華一聽,繼續愣住,半響,驀地笑了出來。
「你看到父皇剛才多生氣了吧,你看到芙妃剛才多難過了吧。父皇肯定也討厭死她了,哼,想趁母后不在就霸占父皇,我才不讓她得逞!」東方曦凌繼續扁起小嘴。
月華繼續笑,忽然又停止,定定看著他,一會又笑,最後緊摟住他,嘴裡發出感慨,「小姐,您看到了嗎?小皇子好聰明,為了你,他不惜撞破頭,所以您要儘快回來,否則小皇子不知下次又會做出什麼舉動啊!」
「曦凌,凌兒,凌兒……」睡夢中的寧曉菱,大呼幾聲,乍然驚醒。待她看清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時,才意識到剛才的險境只是一個噩夢。
夢裡,她看到曦凌傷破了頭,滿頭是血,他哭著喊痛,不斷喊著母后,甚是淒涼。
記得在索命崖底的時候,她曾經有次也夢過曦凌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
這,到底是母子連心的真實情況呢?或是自己太過思念記掛兒子以致夜有所夢?
「夫人,您醒了?」忽然,一個極具恭敬的嗓音在寧曉菱耳邊響起。
寧曉菱回神,發現宮女不似剛剛進來,於是詢問,「你進來很久了?」
宮女想了一下,繼而點頭,「是的,奴婢見夫人睡得正香,深知不能吵醒夫人。」
寧曉菱瞄了一眼反射於窗紙上的陽光,不禁說道,「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
「太子殿下交代過,說夫人身懷六甲,需要多加休息。對了夫人,您現在想起床了嗎?或者想繼續睡?」
「起床吧!」寧曉菱說完,在宮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起身下床,來到梳妝檯前。
宮女一邊替寧曉菱梳整著長發,一邊謹慎詢問,「請問夫人今日想梳什麼樣的髮型?反綰髻,樂游髻,又或者百花髻?」
「呃,不用了,就隨便用條絲帶綁起來吧。」寧曉菱淡淡地答,這半年來她都是這樣梳妝。頭髮只用一條簡單的絲帶綁起,臉上不施脂粉,簡簡單單,蠻舒適的。
發覺宮女似乎驚訝得停止了動作,寧曉菱不由投以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沒事的,我一向都是這樣裝扮。」
宮女再愣了數秒,這才忙碌起來。
寧曉菱也趁機閉目養神,直到宮女說行了之後,才緩緩睜眼,看到鏡中的人影,立刻怔住。
如雲的長髮的確照她意思只是簡單地綁在後腦勺下方,但兩邊髮鬢部分均別上了兩支翡翠髮夾,幾小撮碎發垂墜於肩,配上一襲淡紫色的新宮裝,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清麗和高雅。
發現寧曉菱沒有反應,宮女以為她不悅,心中一驚,趕忙道歉,「夫人,對不起,奴婢自作主張,奴婢只是覺得夫人這麼好的發質,這般美麗的容顏,不該只配簡單的髮型,奴婢一時忍不住,因而……」
見她驚嚇地渾身哆嗦,唇齒相碰,寧曉菱頓生心疼,伸手按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安慰她,「沒事,我很喜歡!」
「真……真的?」
寧曉菱重重地點了點頭,並且道謝。
宮女內心恐慌這才平復些許,對寧曉菱感激一瞥。
這時,另一個宮女走進,態度同樣是畢恭畢敬,「夫人,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外面大堂。」
寧曉菱稍愣,然後隨她們踏出寢房,不久來到廳堂。
蘄昕今日已換上一襲深藍色長衫,精神奕奕,氣定神閒,先是注視寧曉菱一會兒,才微笑著道,「昨晚睡得還好吧?」
「有你這般款待,豈是一個『好』字能形容。」寧曉菱也對他粲齒一笑。
蘄昕眼中笑意更濃,「對了,我將我們碰上海盜那件事告訴了父皇,父皇對你讚賞有加,想見見你。你等下方便嗎?」
寧曉菱一聽,微怔。
「很抱歉,我父皇是個急性子,特別是聽到女子也能有此能耐,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見識見識。」
「初到貴國,應該是我親自去給皇上請安。你稍等我一下,我吃完早餐就去。」
「好,你慢慢吃,別急!」蘄昕話畢,在旁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等寧曉菱吃完早餐後,才帶她一起來到朝陽宮。
「民婦叩見皇上,給皇上請安!」寧曉菱一進殿就開始低眉順眼,在寶座前行禮。
「賽夫人是吧,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寶座那傳來蘄毅洪亮有力的嗓音。
「多謝皇上!」寧曉菱又是一個鞠身,而後緩緩抬頭,看到龍椅上的人影,心頭莫名地顫了一下。
蘄毅看清楚寧曉菱的面容後,也大感震撼,黑眸眨也不眨,定定注視著寧曉菱。
寧曉菱被那炙熱的視線嚇到,連忙低頭避開他,心裡在暗忖,這人的目光怎會如此肆意,不過轉念一想,那種盯視,沒有絲毫猥瑣和褻瀆,反而有點親切,就好像……像是在看一個親人。